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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繁华的都市,酷暑依旧。耸立的高楼,喧闹的街道,熙攘的人群,无不增添夏日的烦躁。晚自习结束后,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室,感慨漫长的暑期补习何时是尽头。
      梁晓筝坐在位子上把桌上的书往包里塞,她脖子上戴着两条细链,上面都挂着小瓶,瓶里有一小团火。她不明白神社的人为什么可以把火装进瓶子不熄灭,其实,她也不想明白太多,只觉得在大热天戴着这东西像个傻子罢了。本来欧阳常给她戴上时她很想取下来的,但后来柏妃竟也给她戴上了,在这种天气戴着火,她既郁闷又无奈。
      临走时,欧阳常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让她极端不爽,不知是否有心,他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就不要逞强。梁晓筝强压着心中的不满,避免吵架。毕竟,欧阳常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可这人自以为是的个性,她可不敢恭维,她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还天真地认为在沼泽时的欧阳常有些帅气,看来她是大错特错了,被这人看到她的狼狈相将是她人生中无法抹去的黑点。

      夜里,今雪恒站在镜子前,镜中映出全身布满死亡记印的妖怪。他疯狂地大笑,拧起拳头一下接一下用力击打着镜面,镜子碎掉了,他得意地舔了舔伤口,眼中闪过一丝血气。
      柏妃打开台灯,随意翻动着手中的相册,她拿起一支笔,在照片上画了个叉。

      与往常任何一天一样,天气依旧酷热难耐。欧阳常趴在桌上睡觉,也不知他在这样的环境如何能睡着;梁晓筝不停地喝水,不时拿起一本书当扇子用;古枫认真地听着课,仔细作笔记;今雪恒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悠闲地翻着课本;柏妃则心平气和地在本子上继续画着那道铁门。
      一切没有丝毫不同,甚至于几个人还曾商量晚上一起出去吃饭,考虑下次去哪儿避暑。
      就在这样没有任何异样的环境里,没有任何征兆的寻常傍晚,今雪恒猝然倒地,停止了呼吸。
      那一刻,梁晓筝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盯着双目紧闭的今雪恒只觉得这是个玩笑,恶劣又不好笑的玩笑。她静静站着,嘴角不住地抽动,欧阳常十分担心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可她没有,她出人意料地笑了,眼眶里满是泪水,却开怀地笑着。她走到柏妃身边,拉着柏妃的手:“他太累了,他需要休息,你们不要说话,不要吵他。等他睡醒,他就会起来,和往常一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见柏妃没有答话,她转身望向欧阳常,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令欧阳常难受。梁晓筝松开柏妃,走到欧阳常身旁,扯住他的衣服,更大声地说着,仿佛一定要得到一个人的认同:“他只是累了,只是累了而已,等他休息够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他已经死了。”欧阳常勉强挤出几个字,他觉得应该说出事实,然而事实又是那么的残酷,于心不忍。
      “不!”梁晓筝的声音变得尖锐,眼泪在眼眶打转,“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他已经死了。”欧阳常感到如此冷静重复着这句话的自己太过于残忍,他伸手将梁晓筝的头拥在胸前,声音竟也温柔了,“哭吧,哭过了心里会舒服点儿。”
      梁晓筝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双手紧紧拽着欧阳常的衣服,身体不停颤抖,从起初的低声啜泣发展为嚎啕大哭,悲伤的声音划破闷热的夏夜,刺痛了每个人的心。
      柏妃偏头看着古枫,古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他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一会儿,他伸手触碰今雪恒的脸颊,身体的温度尚存,仿佛真的只是陷入了漫长的睡眠之中,陷入了心跳,呼吸都已停止,不知何时会再次醒来的漫长睡眠。

      今雪恒被送往若水神社,欧阳家现任族长,欧阳常的姥姥正在检查他未曾冰冷的尸体,她不时抬头问些什么,一脸忧虑。
      不一会儿,她遗憾地对古枫摇摇头,与欧阳常一道离开了房间。古枫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今雪恒平和的面容,温柔地笑了:“不会是一个人的。”
      姥姥将欧阳常带回自己房间,她再次严肃地问道,古枫是不是真的和今雪恒签订了灵魂契约。欧阳常耸耸肩,在椅子上坐下,却说灵魂契约也是为了主人好。姥姥见他散漫的样子,连连叹气,怪他不应看着这类事发生也不阻止。欧阳常自顾自地倒了杯水,边喝边说阻止不了。
      老人拿他没辙,放下拐杖,坐在椅子上休息,她慢慢地品着茶,满不在乎的一句话,差点让欧阳常被水呛到:“他还没有死。”
      欧阳常放下手中的杯子,难以理解地望着老人,老人则卖起关子,不理会他。欧阳常倒是先急了,起身围着老人团团转,大有不问出结果誓不罢休的势头。老人经不住他的折腾,苦笑着让步:“灵魂契约都还存在,签约者怎么可能死了。”
      “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连灵魂都消亡了,无论是虚体还是普通人都不可能活着?”欧阳常颇感意外。
      老人依旧不急不慢地品着茶,直至被摇晃的手险些撒出杯中的茶水,她无奈地叹气,制止了欧阳常幼稚的举动:“他体内还残留着少量灵魂,只是少的维持不了活着的状态而已。况且灵魂契约的双方将有部分灵魂融合和互换,并不是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听完这些,欧阳常更不能理解了,为何老人在刚才没有提起这件事。
      老人无计可施地摇摇头:“说虽如此,但是救不了。我不懂巩固虚体灵魂的方法,也没有那么高的灵力。在欧阳家,或许也只有她办得到。”
      “谁?”欧阳常急着问。
      “欧阳家史上最强的女巫。”
      欧阳常闻言一愣,随即别过头:“她不会救他的,这是她一手设计的结果。”

      柏妃将情绪激动的梁晓筝送回家后也来到了若水神社。房间里,柏妃站在床边,她瞟了一眼今雪恒,沉重的心情逐渐轻松起来,情不自禁的笑容地被镇定自若的神态掩盖。
      沉默片刻,倒是古枫先发话了:“梁晓筝已经回家了吧,她还好吗?”
      “情绪基本稳定下来了,我让她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太伤心对身体不好。”
      古枫扬起一丝算不上笑容的笑容:“那就好。你也早点休息吧,很晚了。”
      “那你呢。”
      “我不困,只想坐会儿,你不用管我,我累了自然也就睡了。”古枫偏过头继续望着今雪恒。
      “可,”柏妃有些犹豫。
      “我没事的,你去休息吧,真的不用管我。”
      柏妃并未离开房间,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几次醒来都看见古枫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天亮时,她终于明白古枫就这样坐着彻夜未眠。
      不久,有人送来了早餐,柏妃简单吃了些,古枫却摇摇头,示意自己没胃口,滴水未进。他只是木然地望着床上的今雪恒,无论任何人说任何话,他似乎都听不进去。
      上午,梁晓筝来到神社,她一进房门就大哭起来,站在今雪恒的床前一直哭。哭到最后,欧阳常不得不强制将她拖出屋:“没看见屋内的人已经够心烦了吗?没事就别添乱!”
      梁晓筝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睛瞪着欧阳常:“你明白什么?凭什么没事就对着我大吼大叫?从小到大,他就是我的目标,我的理想。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愿意为他承受所有的痛苦!”
      “他死了,我要怎么活下去?”梁晓筝又继续落下泪来。
      “想死就找个偏僻的地方,免得让人看着心烦。早知道就懒得救你,死在沼泽算了。”欧阳常丢下话,转身离开。
      梁晓筝气愤地脱下帆布鞋,重重地往欧阳常背上砸去:“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告诉你,欧阳常,我不仅要活下去,还会活得好好的,活得比你更好,比你更快乐!”
      欧阳常出奇的没有因为背上的疼痛而发火,只是侧过身,轻声说道:“那就好好活着,勇敢地活下去,就算哪天必须面对重要的人的离去,也要好好活着。”
      欧阳常再次转过身,静静地走远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说出这些话。
      梁晓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又怒又悲又感激。她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努力扬起笑容。

      古枫仍旧坐在床边一声不吭地陪着今雪恒,整日不吃不喝,身体越发虚弱。午后,古枫忽然倒了下去,那时,沉闷许久的柏妃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柏妃将古枫扶到椅子上,她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古枫额头和手心写下符文。她打开檀木盒子,取出里面蓝色的碎块埋入古枫体内,蓝色碎块化作锁链捆绑住古枫的灵魂,将它拖去更深沉的黑暗。
      柏妃口念咒语,手伸入古枫头中,寻找某样重要的东西。一缕白光从她指缝中飘过,飘往眉心,点亮了血的符文。手心的符文相继点亮,点点白光混着血在全身蔓延。
      柏妃抽回手,抬高手臂,咬破的指尖鲜血不停地往古枫体内飞去。地面划出完整的圆,圆不大不小刚好圈住古枫所坐的椅子,圈内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自下而上冲入古枫的身体,在皮肤下形成光的经脉。
      白光在经脉里游走,当它到达了全部路径,所有光芒悄然消失。古枫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满脸疲惫。
      柏妃微微笑了笑,抚上古枫日渐憔悴的脸:“一个身体不需要两个灵魂来主导。”
      古枫费力地点点头,似乎不太适应自己的身体,他目光呆滞,手捂住胸口:“他的灵魂在身体某个角落里悲伤,因为另一人的离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柏妃身体稍稍前倾,拥住古枫,:“湛,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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