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大恶极之徒》哀家十三姨

1、第一章

　　正是冬天，处在北方的寿县正下着鹅毛大雪，大雪将整个县城盖了厚厚一层，看上去哪里都是白茫茫一片。

　　大雪天街上没什么人，班房里的衙役们烫了酒煮了狗肉吃的热闹，一个衙役挑开帘子钻进来，摘了帽子抖着帽子上的雪。

　　宁远宁捕头向这个衙役招手：

　　“来，老李，喝口酒暖和暖和。”

　　老李凑近了拿起酒壶狠灌两口：

　　“唉，一会还得出去守着，刑部押解的犯人应该快到了。”

　　宁远听了擦了嘴对老李说：

　　“你先吃点，我替你盯着去。”说着从桌子边拿了刀挑开厚厚的门帘走出去，冷气瞬间灌满全身。

　　他身后老李喊：

　　“诶，谢谢宁头儿”

　　宁远挥挥手：

　　“你们吃吧，有事我叫你们。”

　　走出班房绕过檐下长廊，宁远走到县衙大门看了一眼，街道尽头有两个黑点顶着风雪缓缓向县衙这里移动，黑点后面还跟着一辆囚车，刑部的犯人到了。

　　赶紧回去敲敲班房的们喊：

　　“哥儿几个，人来了。”说完便听见班房里悉悉索索的佩刀穿衣服声音。

　　宁远首先迎上去：

　　“是刑部押解过来的犯人吗？”

　　两个押解犯人的衙役赶紧走上去要给宁远交接的公文被宁远拦下：

　　“不急，先进屋暖和暖和。”

　　身后已经出来一群衙役，分了两班人，一班负责将犯人关进牢房，一班将押解犯人的衙役迎进县衙。

　　囚车从宁远眼前缓缓滚动离去，囚车中一个身穿着单薄的白色囚衣的犯人因为寒冷缩在一角看不清容貌，头发蓬乱又因为落了大雪显得花白斑驳，无意间递出来视线阴湿寒冷。

　　等囚车走远了宁远才跺跺有些冻僵的脚一步一步的向县衙走去。

　　待交接了文书将犯人关进大牢，负责押送犯人的衙役被迎进班房一起吃饭喝酒，正打算走进班房的宁远脚步顿了顿进去盛了一碗狗肉，拎了一小壶酒想了想又取了件平日用不着的棉衣进入了寿县的牢房。

　　牢房里冷的要死，丝毫没有什么热乎气儿，因为县城小，犯事儿的人少，所以牢房里根本没有其他人，新进来的犯人享受着独间儿的待遇。

　　犯人还是同在囚车里的动作一样，缩在牢房一角。

　　宁远打开锁将狗肉和酒放到犯人面前温声说：

　　“吃点儿东西吧。”

　　狗肉已经有些变凉，但香气还是在寒冷的空气中蔓延着，犯人缓慢的抬起脑袋视线在狗肉上转了转最后落在面前的宁愿身上，尖锐的眼神中仿佛带了剔骨的刀，嘴角一勾嘲笑的表情在那张狼狈的脸上很明显。

　　宁远一怔，没有说话默默将手中棉衣丢给犯人正要转身离去，老李陪同两名押解犯人的衙役走进来，三个人还说这话：

　　“是宫里犯事儿了的太监，本来应该是重判，但不知怎么最后刑部只是判了流放。”

　　宁远听了脚步一顿，面上的表情有些变得难看，他扭过头问身后的犯人：

　　“你是个太监？”话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带着寒冬腊月的冰冷。

　　捧起饭碗正准备吃东西的犯人嘴角微扬眼中满是嘲讽：

　　“是又怎么样。”细听之下低沉的声音中果真带了几分尖锐和沙哑。

　　“啪！”的一声，盛这狗肉的碗和酒尽数砸到墙上，宁远一张脸冷的可怕：

　　“像你们这群畜生不配吃东西！”

　　老李和两名衙役被宁远突如其来的怒气震到，站在牢房外面不知所措。

　　宁远对面的犯人用黑沉的眼眸盯着宁远，微张了嘴露出些许牙齿。

　　缓过神来的两个衙役恶狠狠冲上前去抽出刀用刀柄砸上犯人的头身体，一边砸一边骂：

　　“你个阉党恶什么恶！留你一条命都是天王老爷大发慈悲……”

　　老李走到宁远跟前笑着说：

　　“头儿你和一个太监较什么真儿，他一个不男不女的阉货……”

　　宁远伸手止住老李的话，心中悲愤的厉害，抬脚就要离开，在出去之际他忍不住回头向那个犯人看去，纵然被打的满头鲜血那个犯人还是从缝隙中窥视者宁远，眼神黑沉。

　　不知不觉，宁远的火气便全被看忘了。

　　寿县贫瘠方圆二十里地还包括了一座荒山。

　　县衙里一个七老八十的县太爷，一个七老八十的师爷，一个七老八十的教谕三个老爷子没什么事干办公期间还有时间上街买个菜，今儿和肉铺抱怨肉贵了，明儿和宁远抱怨衙门大门破了好几个月了没钱修。

　　正值过年衙门停阁不办公，官员和衙役们全都回家过年，宁远一个光棍留在县衙里看大门儿。

　　空落落落了雪的县衙里只有宁远一个人，诶，一拍脑门牢房里还关着一个呢。

　　中午送饭进去的时候宁远看了眼蜷缩在牢房里的犯人，宁远冷笑，那犯人倒是不傻，还穿上了宁远之前丢下的那件旧棉衣，听见宁远进来的声音也不抬头。

　　宁远懒得理他，放下饭菜便离开了。

　　他走后蜷缩在一角的人慢慢舒展身子，露出脸和阴沉的眼眸，眼神扫过面前的饭碗，黑陶饭碗中粗面码的整齐，上面还浇了些臊子，酱油给的很足，红红的勾引着人。

　　宁远这个光棍的手艺让久在宫中的犯人一脸不屑，但他还是捧起饭碗不慌不忙的吃的干净，这人活在世上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

　　眼看着到了年三十十里八村的人都赶回家过年，宁远也呆在班房里，炭火烧的旺旺的，里面还丢了几个红薯洋芋烤着，脸上火光晃动，宁远抬头看看窗纸外面被风雪吹得鼓动，脸色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纵然是光棍过年宁远也还是架了小锅子绵软的炖了一锅羊肉，班房窗户下的花盆中种了满满一花盆的小葱，绿油油颇水嫩。

　　羊肉起锅的时候宁远从花盆中掐了一截小葱，细细切碎了洒进羊肉中。奶白的汤汁中骨头翻滚，嫩绿的小葱十分惹眼。

　　宁远搬出自己酿的酒，端了小锅放在炕上正要吃想起牢房里的那个太监，看了眼香气扑鼻的羊骨，轻叹口气又分了一份给牢房里的人送去。

　　骨头送进牢房的时候牢房的那人看了眼碗中的肉眼中微露出些惊讶，他眯了眼细细的打量上宁远，这个人倒也正派，这些日子里他看出宁远送进来的饭都是宁远自己吃的，也没有故意克扣虐待犯人。

　　宁远才没有那个人想的那么多，放下碗就要走。

　　“留步。”那人叫住宁远。

　　宁远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人从手腕上褪下一串金珠子丢给宁远：

　　“这串珠子送你全当照料之情。”声音沙哑。

　　宁远理都不想理他，继续抬脚，只听身后那人继续说：

　　“看你穷的叮当响送你金子去找姑娘。”

　　宁远扭过头问：

　　“我为什么要找姑娘？”

　　那人有些发红的眼睛在宁远的□□转了一圈，视线阴暗，怪笑：

　　“这大年夜一同羊肉下肚哪个爷们儿不燥的慌。”

　　宁远静静的看着那人，然后弯腰端起刚才放下的羊骨头。

　　那人问：

　　“你干什么？”

　　“看门儿的老黑的还没骨头吃，我居然给畜生先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