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者的黄昏》牤

10、目的

　　莱德林迪亚本以为艾维斯会说些什么，至少问出这个女人的身份，可艾维斯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甚至还退后了一步。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只有提里耶的痛呼偶尔夹杂在鸟鸣中。那女人与忍者僵持着，显然动不了分毫。提里耶受了伤，光是忍着不哭喊出声就已经很费力气。米拉虽然一开始是在照看提里耶的伤口，此时也盯着女人的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莱德林迪亚踌躇着不知道该去给米拉帮忙还是继续关注艾维斯比较好，停留在原地愣愣地来回看。
　　许久之后，艾维斯忽然动作了——让莱德林迪亚惊讶的是，他并非施放法术或者摸出武器，而是召唤出了那本镶金厚书。
　　这是个外来的“冒险者”吗？可如果有新人，艾维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瞬移到他的身边才对，怎么会等到对方伤了人才发现？
　　“地狱猎犬……看来你是个术士。”艾维斯冷冷地陈述着，瞟了眼地上几乎完全化为灰烬的尸体，“告诉我你的名字。”
　　“红。”那女人说话了，“如果这就是你想听的答案。”
　　艾维斯的表情古怪了起来。
　　“我一直很想知道半年前没找到的那名外来者究竟是谁，没想到就是你。”艾维斯合上了那本书，书在空中悬浮了一会儿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里的？冒险者还是其他？”
　　“答案你岂不是心知肚明？”自称红的女人冷笑了一声，“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艾维斯沉默了一会儿，抬手让忍者撤下了刀。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他看了红一眼，后者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往湖岸的另一边走去。忍者似乎想跟着，却被艾维斯阻止了。白袍的牧师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了受伤的提里耶，忍者顺从地向着还在大呼小叫地喊痛的队友走去。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莱德林迪亚小跑几步也赶到提里耶身边，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为什么提里耶会受伤？那个女人是从哪儿来的？”
　　“哇小莱德我跟你说！我简直不要太倒霉！”提里耶张牙舞爪地乱挥着手，被忍者一把按下才安静了片刻，“我好好的在边上思考我的人生梦想，刚构思到我骑在巨龙身上翱翔在蔚蓝的海面，云朵包围在我周围，我指挥巨龙前进，然后我们……啊不，不说这个。我刚构思到精彩的地方，水面上就忽然冒出了一波巨浪！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不知道什么鬼玩意儿就咬在我胳膊上不松口！”
　　“还是我来解释吧。”米拉也帮一把手将不肯安分的提里耶压住，让忍者给他做了些简单的止血，接着抬起头盯着莱德林迪亚，语气里有些无奈，“我下水捕鱼，刚抓到一条那个女人就忽然出现在背后，并且开始攻击我。”米拉耸了耸肩，“术士能制造防水结界，我却还在憋气。湖底毕竟不是个好的战斗场所，我带着她一起窜出水面，谁想到她的魔宠已经扑向了岸上的提里耶，是我疏忽了。”
　　莱德林迪亚深深地感叹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
　　“接下来忍者迅速解决了她的魔宠，还好进森林之前牧师帮你和忍者都把伤治好了。再之后的场景就是你们俩回来之后看到的那样了。”米拉的语气里也透出了古怪，“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她，看来她是打错了人。”
　　莱德林迪亚一愣：“你认识她？”
　　“我在深红峡谷见过她，那时候她还挺友好的，我还跟她聊了很多关于这片大陆的事情。我知道她是个外来者，我唯一没料到的是艾维斯不清楚她的存在。”米拉皱起了眉头，“上一次她的脸上还没有那些斑痕……她跟黑暗地域的恶魔做了交易吗？”
　　莱德林迪亚完全被搞糊涂了。为什么作为管理员的艾维斯会漏掉一个外来人员？他从未问过艾维斯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对方给他的解释是这里是个“游戏世界”，但现实看起来并非如此，或者说并不仅仅如此。否则，作为GM的艾维斯没理由不清楚玩家的动向不是吗？
　　另一件让他疑惑的事情是，为什么这个女人要攻击米拉和提里耶？从提里耶的反应来看，他在这之前并不认识红。而米拉也说过之前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个友善的人。是什么造成了她的改变？
　　“好了，剩下的治疗要等到艾维斯回来才行。”忍者扎紧提里耶的上臂，尽量防止继续出血，“那个女人并不寻常，她的身上有并非属于自己的力量。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提防着点总没错。”
　　提里耶低声咕哝着“我敢不防着她吗”之类，米拉站直了身子望着远处艾维斯与红交谈的身影陷入了沉思。莱德林迪亚也顺着米拉的视线往那边看了一下，穿黑袍的红背对着他，似乎正在说些什么，红对面的艾维斯托着下巴做出思索的表情，而后忽然抬起眼睛回应了莱德林迪亚的注视。尽管只有一瞬间，莱德林迪亚还是感受到了那道视线中的冷意。

　　没人知道艾维斯与红究竟聊了些什么，但他们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因为返回之后红表示她暂时不会做出对任何人造成生命威胁的举动。莱德林迪亚偷偷问艾维斯红究竟抱着什么目的，艾维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没做出正面回答。
　　晚餐并不很丰盛，但在简陋环境下有的吃就不错了。米拉的捕猎技巧最终没派上什么用场，红重新召唤了魔宠并支使那条长着两根尖角的地狱猎犬去抓鱼，收货还算不错。六个人相对无言地围坐在火堆边默默啃着半生不熟或者干脆焦成半黑的烤鱼，各自心怀鬼胎，让本身就不带半点咸味儿的鱼肉吃起来更显味同嚼蜡——并且那鱼的刺还多得简直要让人抓狂。
　　红把那身斗篷脱下来了，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衣袍。莱德林迪亚这时候才注意到她有一头长及腰间的卷发，似乎只是随意地挽在耳后，并没有做更多打理。莱德林迪亚清楚地记得太阳仍挂在天上的时候，这头长发是纯黑色的，但现在在闪烁的火光中它们看起来却有些发红——并不是反光，而是由内而外的红色。以及，红的半边身体似乎都布满了暗紫色的斑痕，并不像是伤疤。米拉告诉莱德林迪亚说那是与恶魔定下契约之后的痕迹，红本人似乎并不刻意去掩饰它们，吃鱼的时候甚至挽起了袖子，露出整条布满斑痕的右手臂。

　　“喂，小莱德。”提里耶凑到莱德林迪亚耳朵边，皱着眉头说起悄悄话来——这之前艾维斯已经帮他治疗过伤口，只可惜一边袖子上的裂缝是暂时没法补好了，“那女人之前老盯着小艾维看，我还以为她是被小艾维抛弃了现在回来寻仇什么的。”提里耶顿了顿，又偏头瞄了红一眼，“可她现在好像盯着你看比较多，你不是失忆了吗？难道你以前从她身边把小艾维拐跑了？”
　　“……你能别把所有事情都联系到感情问题上去吗？”莱德林迪亚满脸复杂地盯着似乎是好意的提里耶，“说她跟艾维斯有瓜葛就算了，我不久之前才刚来这个世界，更何况你也听米拉说了，她是个外来者，我怎么可能认识她？”
　　提里耶似乎依旧不能对此信服，还想继续发表他的不靠谱推论，却被艾维斯笑眯眯的一句“你们在讨论什么？”给打断，只得尴尬地念了句“没什么”，蹲回了自己原来坐着的地方。
　　莱德林迪亚并没完全忽略提里耶的话。红的确从吃晚饭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那目光几乎可以算的上是明目张胆，并且充满了敌意。莱德林迪亚偷偷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红并非是在看他，而是在盯着他的左手腕，或者说，左手腕上的龙血手环不放。
　　既然有弄不明白的事情，不如干脆直球出击？莱德林迪亚咬咬牙，丢开啃了一半的烤鱼，努力做出善意的笑容来，向着红的方向问道：“你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他举起左手。
　　红似乎没预料到对方会主动说话，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后危险地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莱德林迪亚组织了一下用词，“呃，你看，总是被一名异性盯着看也怪不好意思的……”
　　可出乎意料的，莱德林迪亚却被红反问了个问题。
　　“那是你的东西吗？”红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对方似乎没反应过来，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那是你的吗？”
　　“咦？你说这个镯子……它的确是我的？”莱德林迪亚晃了晃左手，手环中的宝石碎片缓慢游动着，反射着火光，“中间的这个碎片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但它是我的任务报酬，那应该可以说算是我的吧。”
　　红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莱德林迪亚，后者对这种剥皮一般的目光感到十分不自在。那之后红冷哼了一声，居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可莱德林迪亚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只是在嘲弄他，这让他浑身都不舒服起来。红的视线在那枚龙血手环与米拉之间徘徊了一会儿，如果没弄错，她已经知道了这东西的来历。
　　“我在找这东西的主人。或者说，我在找这个能量的主人。”红指了指手环，莱德林迪亚明白她说的是里面的宝石碎片，“你们的身上都有一点儿他的气息，直接混淆了我的目标。不过我觉得自己的推论是不会错的，你们之中的某一个必定是我一直以来追踪的那个人。”红环视了一圈，目光在莱德林迪亚与艾维斯身上分别停留了片刻，“我已经了解规则，也愿意接受之前的处罚，并且同意遵守约定在你们离开森林之前不做出任何伤害举动。我觉得我已经呆得够久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最终她紧盯着艾维斯，像是在等待一个答复。
　　艾维斯比他们初见时要从容了许多。他不紧不慢地吐出一根鱼骨，仔细把鱼肉咽下去，但似乎依旧没有做出回复的意思。
　　红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她站起身，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袍子，将斗篷穿了回去。莱德林迪亚一瞬间窥见斗篷的内衬上似乎画着个什么图案，像是个纹章——接着，红与她的恶魔猎犬都消失在了暗夜中。
　　“阴影斗篷。”忍者默默丢开被完美剔除了肉的鱼骨，“啧，真是好东西。”
　　“放心吧，不用这么紧张。”艾维斯终于开口了，“约定就是约定，她没那个胆子打破。”
　　“她现在……还在这周围吗？”提里耶看起来有点儿不高兴，“我可没兴趣被偷窥！”
　　“不，她不在了。”忍者接下话头，“尽管她是利用斗篷的力量消失的，但从那一刻起她就不在这里了……也许她施放了个传送魔法，但她不是个术士吗？”
　　“她是个术士，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去使用别人的魔法……”
　　米拉的话只说了一半，在艾维斯的眼神阻止下没有讲完后半句。

　　莱德林迪亚本以为他们要在白沙上睡一夜，可艾维斯将他们领回了森林，并绕到了粗木的另一边。让他们惊讶的是，树干中间有个圆形入口，里面是一片干燥的洞穴，尽管不太宽敞，可作为休息的场所足够了。
　　“这是以前的旅人或者冒险者留下的。树干内部被布置了放水的魔法，其他生物也无法通过防护结界进到里面来。”艾维斯让闪光术的光球漂浮在洞顶上，“你们好好睡，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天亮之前我会回到这里来。”
　　莱德林迪亚似乎从未见过艾维斯睡觉。他都不用休息的吗？但他来不及问了，艾维斯迅速离开了洞穴，那之后莱德林迪亚将脑袋探出去四下张望，却根本看不到艾维斯的影子了。
　　“正好他不在，我们要不要谈谈？”米拉忽然凑上来拍了拍莱德林迪亚的肩膀，“到外面来吧。”说完对忍者使了个眼色，后者似乎立即明白了米拉的意思，点了点头，拦住了想要凑热闹的提里耶。
　　莱德林迪亚不知所以然地跟出去，借着洞穴内部的微弱光线他们可以隐约看清周围的一小片树林。这里很安静，几乎让人觉得有些不安，他抬起头，望着米拉深红的眼睛，对接下来的对话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艾维斯是怎么对你描述这个世界的？”
　　米拉先是问了个问题，莱德林迪亚回忆了一下，告诉他艾维斯说这是个叫做安德雷斯的游戏世界，而他们都是外来的“玩家”。
　　“原来如此，他可真有意思，为了让你弄明白还专门用了你熟悉的知识——那么我也用这个方式跟你解释好了。”米拉笑着点了点头，“这儿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个游戏世界，但你要搞清楚，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他们并不是虚构的产物，也不是被设定好行动规则的人造物。”米拉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这儿虽然在进行着一个游戏，但这里本质上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世界，有大陆，有海洋，有河川和森林，也有生命。而你们，都是从其他世界来到这里的‘外来者’，你们的到来并不是全无意义的，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进行一个游戏而已。”米拉的话语停顿了下来，有些犹豫地望着莱德林迪亚，似乎在斟酌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艾维斯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你呢？”
　　莱德林迪亚忽然问了个问题，米拉惊讶地瞪大了眼，似乎对此毫无准备。
　　“你说你的牧师大人？某种程度上说，是，但也不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他是谁的，但我无法代替他告诉你这一点。”米拉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笑容，尽管马上就消失了，可那一瞬间他看起来英俊极了，“至于我，我跟你一样是个外来者，但我并不是玩家——并不是每个外来者都能成为玩家。但不管是不是玩家，只要是来到安德雷斯的外来者，都有一个共同点。”
　　莱德林迪亚等待着米拉将答案说出来，可米拉似乎更犹豫了。
　　“艾维斯有没有告诉你，如果赢得了胜利，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米拉迟疑地问，莱德林迪亚点了点头，而后这名巨龙变化而成的男人叹了口气，“来到这里的外来者，都有一个愿望，哪怕放弃生命或是夺取生命都要去实现的愿望。”他望着莱德林迪亚，后者的眼里明白地显现出“没听明白”的疑惑，可他并不打算多做解释，“我不是在告诫你什么，也不打算帮助你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所面对的东西不仅仅是胜利或者失败那么简单，做好准备，年轻人。”
　　莱德林迪亚有太多无法理解的事情，他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个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人都带着愿望？”
　　米拉望着他，神色伤感了起来，这让莱德林迪亚想起在深红峡谷的那个晚上艾维斯露出的表情。白袍的牧师曾满眼寂寞地望着他，说他和米拉都被抛弃了。
　　“因为从某一天开始，这个世界——安德雷斯，有了想要实现的愿望，并且在寻找能替祂实现愿望的人。”
　　米拉说。
　　“是这样吗……”
　　莱德林迪亚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讯息，发觉自己实在不是思考问题的料，只得说了句“谢谢”之后尴尬地与米拉对望起来，想不出还有什么话题需要继续。
　　“最后，作为你问到了问题关键的奖励。”米拉忽然有些狡猾地笑着，“虽然他并不太想让你知道，可我还是告诉你一件事。”黑发的男人凑到很近的地方，直直地盯着莱德林迪亚的眼睛，后者甚至能在那对深红的瞳孔中窥见自己有些失措的倒影，“安德雷斯的游戏，并不只有这一轮。”之后米拉又忽然退远，将莱德林迪亚一个人留在震惊中，“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要怎么去理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米拉打着哈欠回到了洞穴内，莱德林迪亚也无言地跟了回去，学着其他三人的样子找了个角落躺好，却久久无法找回自己的睡意。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刚刚米拉告诉他游戏不止一轮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是“那就是说，安德雷斯直到现在都没能实现愿望”，并且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可怜。以前的获胜者都怎么样了？他们都实现愿望之后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去了吗？
　　莱德林迪亚盯着自己的手心看，艾维斯的闪光术快要消失了，他几乎看不清自己的掌纹，但他依旧没有放弃。如果自己获胜了，自己要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呢？他忘记了一切，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这让他懊恼极了。
　　那么其他人呢？他们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愿望来到了安德雷斯？莱德林迪亚乱七八糟地想着，甚至觉得头痛了起来。
　　他盯着闪光术发出最后一道光芒之后消失，黑暗中他却仿佛看到了艾维斯的脸。
　　艾维斯究竟是谁呢？或者说，给自己起名叫“艾维斯”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莱德林迪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隐约记得自己怀抱着复杂的心情辗转反侧，甚至数次在黑暗中撞上了面前的木头穴壁，让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瞌睡感消失得一干二净。外面渐渐开始亮起来的时候他依然没能进入梦乡，这让他烦躁不已。可下一秒却是艾维斯揪着他的耳朵把他叫醒，说他睡得太熟，不得不制造一点儿疼痛来起到强制闹钟的作用。
　　莱德林迪亚坐起身来，觉得状态差极了。外面似乎已经艳阳高照，可穿过高大树木屏障的阳光也只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光斑。艾维斯催促他们赶紧上路，并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早餐塞在每个人手里。莱德林迪亚低头发现那是两块夹着热乎乎鸡肉排的厚面包，难道艾维斯去了城里？
　　“怎么了？还不快吃？”艾维斯一边踢开感动得扑上来抱大腿的提里耶一边望着莱德林迪亚，“我去调查了些事情，顺便买了吃的给你们。接下来几天暂时不用靠我们亲爱的猎手捕猎了。”他展示了崭新并且鼓鼓囊囊的行李袋，嘲笑般地望着话题中的“猎手”，米拉神色复杂地回望了一眼，低头默默享用早餐。
　　“艾维斯。”莱德林迪亚犹豫了一下，“我有件事想问你，能出来一下吗？”
　　艾维斯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反常，视线在米拉默默转过去的背影上扫过之后对着莱德林迪亚点了点头，并走出了洞穴。
　　莱德林迪亚觉得自己快要把手里那块面包夹鸡排给抓烂了，可他还是紧张得要命。问这个问题真的好吗？他不停思考着，但谁让他把事情都忘光了，莱德林迪亚苦笑起来。
　　“唔，你也知道我失忆了……我是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忆，我都没有了。”莱德林迪亚斟酌着用词，随着他每多吐出一个音节，艾维斯的脸色似乎就往下沉了一份，他一边祈祷自己不要触到雷区一边咬咬牙问出了口：“我、我参与这一轮的游戏之前，曾经来过这儿吗？”
　　艾维斯明显得不高兴起来，可莱德林迪亚隐约感觉到这份怒火似乎并不是朝着他来的，他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艾维斯反问了回来，语气冷冰冰的，“看来你已经知道游戏并不只是一轮，是米拉告诉你的吧？可你是怎么推测说自己以前也在这儿呆过？”
　　“……直觉？”莱德林迪亚搔了搔脑袋，“我总觉得，你以前似乎认识我的样子。”
　　“直觉……”艾维斯将这个词在舌尖过了一遍，而后抬起眼睛，回答了莱德林迪亚的问题：“是的，你上一轮游戏的时候在这儿，在安德雷斯。”
　　“那么你就是承认你也在了？”莱德林迪亚抢在对方结束对话之前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每一轮都是游戏的管理员？”
　　出乎预料地，艾维斯摇了摇头。
　　“上一轮游戏的时候我在这个世界，但我不是管理员。”艾维斯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他看起来不太像人类，但莱德林迪亚说不出区别在哪儿，这样的艾维斯让他觉得有些可怕，却并不陌生，“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告诉你了。回到队伍中去，今天我们要赶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