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纵容》蒲君

98、悲剧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起初神创造天地。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

　　‘神说：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使旱地露出来。事就这样成了。’

　　‘神说：地要发生青草和结种子的菜蔬，并结果子的树木。各从其类，子都包著核。就这样成了。’

　　在这一瞬间，楚卫国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一些乱七八糟似是而非的经文和西方圣经之上的第一篇《创世》……

　　西方神创世……不就是言灵的最高境界嘛！所谓言灵，不就是一种在一定的‘领域’内，说出的话即成为一种‘规则’的能力？我明白了！

　　楚卫国心中闪过一丝明悟，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脸上惊慌之色尽释。整个人忽然给人一种超脱物外之感，云淡风轻的对阿蕾莎道：“无尘之地【把未经允许的一切排除在领域之外，甚至连温度都可以。】！时间永恒！【让领域内的时间和空间同时停止。】”话刚出口，四周所有能动的物体统统停滞了下来，整个中州队人的表情凝固在前一刻，连那些不断变大的空间缝隙也在瞬间停止变大，甚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消失……

　　阿蕾莎有些惊讶的喃喃自语道：“领域吗……”

　　“不！是世界！”楚卫国淡淡的接口道：“阿蕾莎！我以我全部的生命之力和先知血统的鲜血诅咒你，从身体到灵魂，统统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以你的力量能诅咒我吗？开玩笑！你的实力——还差得远呢……啊！”本来还有些不屑的阿蕾莎，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渐渐粉化消失，灵魂被不知名的力量一丝一丝的抽走。那种感觉，好像被人用千千万万把锋利的刀，一点一点慢慢的在细细的切割灵魂，誓要把自己切成蚕丝！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让阿蕾莎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喊叫了起来，从半空落在地面，不停的在地面打滚，凄厉的叫声让人心惊胆寒……

　　“我的实力当然诅咒不了你，如果单单以我现在刚刚度过心魔的实力，去诅咒借堕天使之力临近五阶的你，唯一的下场就是遭到诅咒的反噬！无论诅咒有多恶毒都会反射到我的身上，你现在有多惨我就有多惨……但，如果我借天地之力诅咒你呢？”

　　心灵之光啊，原来我的心灵之光是‘世界’！和领域不同，领域是以自身为中心，短暂的分割出一个空间或以自身之力直接构造出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领域之主可以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他说的话就是这个空间的法则。

　　而‘世界’的话，则是直接融入万千大世界中，借助大世界构建小世界，相当于借天之力。领域是在自己的空间内构建法则，是内耗，领域之主必须花费大量的精神力去维持空间的存在和稳定。‘世界’则是借天的法则，是外借，天地之力源源不绝，至柔至刚，甚至不需要消耗自身。一个是借一个是创，哪个更费力？哪个得到的最多？哪个更加强悍？不用想也知道……

　　“哈哈哈！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我要你陪我一起下地狱！！”阿蕾莎闭了闭眼，冲着楚卫国露出一个诡异到极点的笑，肆意的诅咒着，不去在意自己渐渐肢解分离，粉化成灰的身体和如抽丝般消失的灵魂。完全是一副我死了也要拉你陪葬的架势与满脸扭曲的快感……

　　看着彻底消失了的阿蕾莎，楚爸刚松了口去挥手解去了‘世界’，但在下一刻满脸苦涩，满目萧索。主神的提示音还清清楚楚的响在脑海之中：‘杀死阿蕾莎，获得一个A级支线一万点。任务改变……’

　　“终究是来不及了啊……没有时间了呢……”不用去检查，楚卫国就知道自己的内脏在渐渐分崩离析，分解消散。最终，恐怕自己连这副躯壳都难以维持。也许在下一分，也许在下一秒，自己大概就会布上阿蕾莎的后尘了……神智越发明晰通透，楚卫国回头看向楚轩，他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决，如果这个疑问没有解决，他死不瞑目！

　　郑吒只记得上一刻天空之中突兀的闪现出，无数纵横交错且拥有怪异而强大的吸力的缝隙，却在下一刻什么都消失不见，连阿蕾莎也不知所终……

　　正当郑吒疑惑不已的时候，突然听到脑海之中传来主神特有的冷冰冰的机械音：“任务改变，逃出寂静岭。逃出寂静岭的人将完成其个人的恐饰片任务，传回到“主神”空间。同时，完成寂静岭最高难度的任务，每人获得一个B级支线五千点！”

　　无话可说，中州队集体对着天的方向，整齐划一的竖了一个中指，并异口同声的说出那句中州队对主神著名的问候：“主神，我太阳你！”

　　楚轩同样听到那个提示，抬眼看着看似轻松慢慢走向自己，带着浓浓笑意的看着自己的楚卫国。那是一双仿佛凝聚了所有时间流过的痕迹的眼睛，里面承载了无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东西，这些东西深深的沉入那人眼底最深处，透过遥远的时空瞭望过来，深沉的让人心颤。

　　似是被迷惑了一般，楚轩不自觉的走上前去。越走越快，最后有些急促的停在楚卫国面前，似有所感的接住突然倒下的楚卫国，半跪在地。

　　“咳咳……”楚卫国忍了一下却没忍住，一下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顺着嘴角止不住的流出。用手捂住不停流出的鲜血，楚卫国抬头看着依旧表情淡淡的楚轩，轻轻的笑了，真好，楚轩没事呢……

　　“小轩，我知道你还没有感情，所以一直不敢问。但是此刻好像不得不问了，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亲情？爱情？咳咳，虽然我知道这有些难为你了，但在死之前，我真的很想知道，在你眼中，我是谁？”楚卫国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现在的声音简直比刚出生的小猫还小，转念一想，便明白这是因为自己使用言灵诅咒阿蕾莎之后，身体负荷不了，哑了……

　　楚轩紧紧的看进楚卫国的眼睛，无意识的用力死死的抱住这具躯体，有些低沉的答道：“不管我对你是什么感情，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

　　楚卫国觉得自己竟然在楚轩眼中看出一丝挣扎，有些好笑的弯了弯眉眼，难道死之前都会有幻觉吗？如此霸道的楚轩，还真是——孩子气的可爱呢……垂下眼帘，看着已经开始分解了的指尖，化作白色的星辰般明亮的粉末逸散，融入这个不祥的犹如地狱的世界之中……

　　强行借用天地之力之后，自己这副肉体凡胎怎么承受得住那么霸道的力量？再加上诅咒了实力比自己高出太多的半个神灵后的反噬，没有当场化作碎片随风而去已经算是好的了。还好不是太难看，至少不会碎成一堆肉末弄脏楚轩的衣服……凭借楚轩的智慧，应该能很快找到离开寂静岭世界的方法吧？这就够了……

　　‘楚卫国’，还有这具身体的主人，我兑现诺言，将这一切结束，欠你们的我全部还给你们。从此，我不再欠任何人，不再是任何人。我是——卫风！这个世界上只有卫风！只是卫风！只能是卫风啊！

　　“吻我……”仰起头，楚卫国看着沉默得过分的楚轩，轻轻的动了动唇。对不起了，我的孩子，我最爱的人，没能陪你在这个危险的世界走到最后。很抱歉，竟然再一次让你目睹我的死亡，你是否能容许我最后再任性一次呢？

　　楚轩轻轻附身，贴上楚卫国的唇。一点一点蹭着，用尽自己脑海里所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像是对待一件极其神圣的祭祀一样专注而用心，左手拥着楚卫国的身子，握紧的右手一颗雪色的圆形丹药中若隐若现。

　　安静得诡异的空地上，因为阿蕾莎的死亡，寂静岭的表里世界已经脱离。此刻浓雾渐渐蔓延了过来，轻柔的把中州队众人和楚家父子两人隔离。楚轩依旧半跪在地，以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把楚卫国拥在怀里，虔诚的吻着。因为附身低头，楚轩颊边的碎发垂了下来，遮去了众人探测的视线与楚卫国复杂的神情。

　　没有人能看到此刻楚轩的表情，也许他此刻依旧没有表情，只不过他的背影，却无疑透漏出一种寂寞与萧瑟。从来强大智慧自信如楚轩，此时此刻似乎也散发着一种脆弱，让人不得不感觉到不忍和悲伤。

　　大概真的就像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所谓悲剧，就是把所有美好的东西撕碎在人眼前，毁灭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