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纵容》蒲君

25、悲痛

　　这是一个怎样漫长的夜晚，漫长到楚卫国以为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天不会亮，楚轩不会死。走走停停，楚卫国先是去了原著楚轩死去的楼顶，没找到。很好，继续找。他们刚走出咒怨小屋时路过的那座公园？也没有。

　　像是幽灵一样，楚卫国独自一人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游荡，昏黄的街灯斜斜的打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七彩的霓虹灯闪烁着魅力的光芒，夜风吹得周围的行道树沙沙作响。此刻已经晚到连酒吧都开始打烊了，幸福的人们已经在父母亲人爱人的怀抱里安然的沉睡，只有丢失了灵魂迷失了方向的人，才会在如此安静寂寥的夜里睡不着，一个人看着天空等待天亮。

　　仅仅穿了一件单薄外衣的楚卫国没觉得冷，他也不在意在咒怨的世界这样独自一个人，在半夜游荡在街上有多危险，伽椰子随时可能来找他，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想那些了，心力交瘁的他只想快点找到楚轩，哪怕是尸体也行。

　　回到自己的卧室的铭煙薇，换了身休闲服运动衫和布鞋，然后拿出自己刚买不久的弓箭，试了试，感觉还不错。想了想，再带上前不久和楚卫国通话的联络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带的铭烟薇就这么走出房间。看了看还呆在大厅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的郑吒他们，妩媚一笑，瞬间让在场的所有男士眼前一亮。此時此刻的铭煙薇比起剛到咒怨时的堕落颓废，多了一种名为英姿飒爽的气质，依旧那么妖娆妩媚的美女此刻自信闪耀高傲，像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般高高在上。

　　“队长，樱空妹妹，詹兰姐姐，各位，再见了。”熟练的打了个飞吻，铭煙薇拉开客房大门，恰好此刻电梯刚刚停在这个楼层，铭煙薇连等都不用等就直接跨步走了进去。

　　在电梯缓缓关上的时刻，铭煙薇回头直视这群一直叫嚷着不放弃任何一伙伴的资深者，詹岚和郑吒复杂难辨的眼神，赵樱空依旧冷冷冰冰的目光，零点和张杰毫无波动的视线，齐藤一在同情的同时带着一种唇亡齿寒的悲哀感，现在新人死的死，走的走，就只剩下他和赵樱空。赵樱空好歹是伸手强悍的刺客世家，而他只是一个没有半点战斗力的宅男……

　　铭煙薇莫名的想笑，同情？她何时需要过别人的同情？她的自尊她的骄傲都不允许她接受别人的同情，她宁可别人用看荡|妇看妓|女厌恶仇恨的眼神看着她！也不需要别人用看着弱者的目光同情她，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无能为力她的悲哀她的伤口……

　　很多时候同情和怜悯比迫害还要伤人，那时时刻刻提醒着你，你有多失败你曾经有多不堪，而你甚至不能因为别人的同情和怜悯而翻脸怨恨，不然别人就会说你恩将仇报，看你的目光将会变成活该和幸灾乐祸。

　　走出酒店的铭烟薇正准备用联络器联络一下楚卫国，却见自己眼前‘飘’过一个男人，他对她视而不见，仿佛她就是一道空气。第一次被如此无视的铭烟薇起了兴趣，一路尾随着那个男人就这么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走着。男人似乎完全没发现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依旧自顾自的在找着些什么。

　　就这么走了一个多小时，铭烟薇终于忍不住了，她都走累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还什么反应都没有。几步冲到楚卫国身前，铭烟薇伸手拦住男人，好奇的问道：“你在找什么？”在看到这个男人正面的那一刻，铭烟薇也有些惊讶，这人不是进来咒怨第一天最后一个走掉的男人吗？

　　楚卫国回过神来，认出铭烟薇，铭烟薇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这件事，丝毫没有让楚卫国动容，他只是伸手推开拦住自己的铭烟薇，客气的说道：“你挡住我的路了，我要找我儿子。”

　　“你儿子？不会是楚轩吗？”铭烟薇不笨，联系到之前事，瞬间猜到面前的人的身份。在日本说华语的，和他们一起进来咒怨的，昨天电话里自称楚卫国的楚轩的爸爸……

　　“是啊，你知道他在哪？”说是这样说，楚卫国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他依然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彻底被无视了的铭烟薇再次跑到楚卫国面前，举起手中的联络器，急促的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儿子楚轩在哪，但我出来前不久从郑吒那里得知他与郑吒通过话，那么他手上一定也有一部这个联络器，你可以通过这个找到他！”

　　楚卫国终于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铭烟薇手中的联络器，突然一样凶狠的抢过，拿在手里快速的翻找着什么。没多久，找到目的地的楚卫国彻底抛下身边的大美人，头也不回的朝着目的地跑去。

　　被突然变脸的楚卫国吓到，铭烟薇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她就这么冒失的离开郑吒的团队去找什么楚卫国，就为了那个不明不白的电话？就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是懂她的？

　　无处可去的铭烟薇挣扎了一会，依然选择跟在楚卫国身后，并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个精神病患者，那么她就自立门户，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是活不下去。

　　握住联络器看着楚轩所在的目的地，楚卫国情急之下甚至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车这一类的工具，就这么死的盯着联络器屏幕，不要命的朝着指示的最近路线奔跑着。“呼……呼……”一路不停的跑了半个小时，楚卫国没经过任何强化的身体实在受不了了，幸好此刻距离目的地已经没多远了。扶着一颗槐树，楚卫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伸手胡乱的抹去额头上的汗，手心已经被汗水湿润的滑滑的，几乎握不住联络器主机。

　　没耽误一秒钟的楚卫国感觉呼吸平复了一些就又继续爬山，万幸的是这只是一座小山，不高且路平，所以没过多久，楚卫国就看到从那黑暗的树荫里慢慢站立起来一个十米高大的惨白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咒怨中的女主角，咒怨主体枷椰子了。

　　思想在一瞬间变得空白，楚卫国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个惨白惨白的伽椰子慢慢慢慢的站起来，就像电影镜头中的慢动作一样，楚卫国觉得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伽椰子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分表情，惨白的衣服上每一分褶皱……

　　呼吸似乎跟随着慢镜头渐渐停止了，心脏发出麻痹的钝痛，手脚都僵住了，楚卫国甚至有种只要他一移动就会风化碎成粉末的错觉。

　　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伽椰子慢慢接近地上一个满身是血，带着眼镜的冷硬男人。直到此刻楚卫国才反应过来，那个孤零零的躺在无人的树林里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吗？不是那个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的楚轩吗？不是那个就算他曾经那么强烈的想要杀死，最后却选择放手的孩子吗？不是那个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着宠着，轻轻碰一下就疼得跟什么似的的珍宝吗？

　　这个孩子就是他的灵魂他的唯一他的命啊！

　　楚卫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楚轩的身边的，只知道当惨白的伽椰子那双巨大的扭曲的手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跪在被楚轩摧残过的槐树林地上，满地的残枝碎叶和石子咯得楚卫国的双膝生疼，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温热的身体，像小时候楚轩唯一一次生病的时候一样，力道大得让楚卫国双臂发麻酸涩胀痛。

　　把楚轩转身面对自己死死的护在怀里，尚属温热的血浸湿楚卫国单薄的外衣，楚卫国却觉得这血烫得自己几乎想要转身逃跑。按住楚轩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楚卫国抬起头来狠狠的瞪着巨大的伽椰子，眼底的怨恨几乎可以和伽椰子相媲美。

　　正在这时，变故突然发生。伽椰子本来要碰到楚卫国身体的手被一道金光弹开，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而伽椰子似乎带着惧怕和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卫国，尖叫着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楚卫国先是疑惑的看着突然抽风的伽椰子，然后低头看向手腕上虽然还发着金光却渐渐暗淡下去的佛珠，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愤怒吗？有。悲伤吗？也有。高兴吗？也许也存在一些。酸酸涩涩的，像打翻了的调味瓶，酸甜苦辣咸皆具……

　　“儿子……醒醒……小轩……楚轩……”一声一声，没有放弃没有气馁没有妥协的喊着，一手捂着楚轩肚子上的伤口，努力的把滑出来的肠子堵进去，一手扶着楚轩的背轻轻的拍着，让他头枕着自己的肩上半躺靠在自己的怀里，也不去管自己现在几乎被沾染得满身是血。

　　黑暗中楚轩似乎听到有人在不停的呼唤自己，慢慢慢慢的睁开沉重的双眼，无声的张了张嘴。

　　察觉到细微动静的楚卫国心里一瞬间几乎被狂喜淹没，连忙急切的询问道：“小轩小轩，怎么样了？疼吗？”话刚问出口楚卫国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楚轩明明是没有痛觉的啊……这是第一次，楚卫国如此庆幸他家儿子没有痛觉……

　　楚轩明显也觉得这个问题傻透了，但他此刻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大量的血液和内脏碎块堵塞了他的喉咙，血液的流失带走了他的生命力，被咒怨和他自己破坏的五脏六腑除了立刻被主神修复没有别的可能再活下去。

　　“是谁？”从狂喜中渐渐冷静下来的楚卫国，再一次清楚的认清了现实，什么也没说，就问了两个字，他不信！他不信答应了他要活下去的楚轩会自杀！一定是有人害的！这个人是谁？郑吒？詹兰？零点？还是张杰齐腾一？谁都有可能！

　　楚轩再次无声的张了张嘴之后渐渐闭上了眼睛。

　　楚卫国不懂唇语，所以他不懂楚轩最后想说些什么。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儿子在他的怀里断了气，自古人生三大苦，幼年丧母，中年丧偶，晚年丧子，痛到肝肠寸断，苦到了无生趣。

　　很久很久之后，在天几乎都快要亮了的时候。一直抱着楚轩舍不得放下的楚卫国终于回过神来，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双手和双腿，抱着楚轩的尸体，就这样一步一步的下山，打算先回酒店去再说。

　　路过铭烟薇的时候，楚卫国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这个脸上还带着干涸泪痕的女人，“你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觉得莫名其妙的想哭……”说着，铭烟薇的眼泪再次掉下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己有那么多的眼泪，为了一个仅仅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哭。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楚卫国淡淡的问道。

　　“我替你哭。”铭烟薇如此答道。

　　顿了一下，楚卫国没再说什么，他没哭是因为哭过了，然后没眼泪了。他到现在还能正常说话，没有崩溃，是因为知道只要有太阳金经，他的儿子就还会回来。

　　此刻的大街上已经开始有些许车在来回跑动了，上夜班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下班了，黑暗中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也许是在等人。车主正悠闲的点上一支烟，缓缓的吞云吐雾，一点猩红在黑灰黑灰的天色中明明灭灭。

　　楚卫国抱着楚轩的尸体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等到从车后面靠近车主的时候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拿出手枪一枪打死正在抽烟的车主。这个不知名的出租车司机就这样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的死在楚卫国手里。

　　拉开车门，一脚把出租车司机踹下去。楚卫国小心翼翼的把楚轩放在副驾驶上，自己则扭动车钥匙，开车朝着樱花酒店的方向驶去。

　　还没有从现实世界转变关宁的铭烟薇脸色苍白了一下，随机跟着楚卫国上了车，这是日本人，死多少都和她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