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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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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深秋,长沙。临近午夜,一辆列车驶入长沙站。
被火车进站发出的隆隆声吵醒的值班员顾庆丰披上大衣,提着油灯走出值班室。任谁睡梦中被吵醒了都心气不顺,恼火的顾庆丰冲着车头嚷嚷,“哪个鬼崽子在车上?车不能停这里,后面要来车,咬你的屁股喽。前面有一条铁轨,往前开点儿”。喊完话等了一会儿,火车没动,于是顾庆丰走上前举起油灯察看,车头上焊着日本国旗和076三个数字,这是一辆军列。
大半夜的一辆军列进站?顾庆丰恼火之余又有三分疑惑,伸手拉了拉车窗,发现三面都被焊住,只有底边松着。用力稍稍抬起一点,立即有液体流下,顾庆中用手指蘸了点抹开,红色,一股铁锈味。车门也被焊住了,车窗上糊了不少湿乎乎的泥,整辆列车像是从刚浇过水的泥堆里钻出来一样。
太奇怪了,顾庆丰下意识地用手掌抹开车窗上的泥巴,朝里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车头里面挂着一个人,瞳孔缩成两个小点,显然已经死亡。顾庆丰丢掉油灯,连滚带爬回到值班室,跳上床,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口中不断低语着什么。如果有人靠近能听到这么一句话,“恶鬼来了,恶鬼到长沙来了......”
当顾庆丰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时,076号军列的某节车厢里发生了变化。车门入口处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紧接着消失,过几秒钟又出现一丝波动...波动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慢慢地形成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啪嗒”一声,有什么从“洞口”掉出来,落在车厢地板上,“洞口”随即消失了。
若九像婴儿般蜷缩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眩晕中缓过来,穿过时空通道最难受了,虽然有乾坤镜保护不会受伤,但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也不知道雪羽和承影怎么样了。想到雪羽和承影,若九不顾尚未完全消失的眩晕,坐起身,放出神识,一“看”之下愣住了。这是什么地方?四周封闭,两边壁上装着两条长木板,板上板下放着一个个沾了泥土的长条形物体,材质不一,上面还有编号,看起来像是棺材。总之就是一个封好的铁皮盒子,里面装了几十具棺材和自己,还有浓重的腐臭味和死气。
这简直是......MMP。向来自诩冷静的若九这一刻很想骂娘,分明前一刻还在为浅浅封印擎苍助攻,后一刻因为躲避擎苍的大招没有防备而被小心眼的天道分*身趁机踢进了时空通道。若九知道青丘的天道分*身一直想把自己赶出去,但没料到会那么狼狈地离开,还来到这么个鬼地方。
忍着强行外放神识产生的刺痛,若九抬起右手吸收了死气,起身从如意袋中取出承影,检查一下没有问题便举剑运气,一划一转,“喀啦”一声,顶部出现一个缺口,若九一跃而出。
深秋夜里的寒气让若九感觉舒服多了也清醒了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一辆火车其中一节车厢顶上。夜空中星星闪烁,万籁俱静,这是什么地方?跳下车厢站上月台,再一次放开神识,若九呆住了,她“看到”了火车车头上的日本旗图和数字,也“看到”了另几节车厢里一个个面部朝下的死者和一口硕大的石棺,还“看到”了某个在被子里发抖的人,以及老式的闹钟和火炉,这些场景和第一世里看过的一部大热的电视剧重合起来。莫非是《老九门》?铁血将军张启山,忠心耿耿张副官,痴情一片二月红......恒河三千,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如果这里真的是《老九门》的世界,那么眼下大幕才刚拉开。
看看天色,离天亮没几个小时,现在离开去找宿处不合适,还是等天亮后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办。世人只说天道无情,其实对能力足够的存在来说偶尔逆一下也无妨,只要付得起代价并把事做圆了就行。大道则不同,从不做无缘故的事,不过三千世界,某一个中途稍微出点偏差应该影响不大,否则自己也不会穿越到这里。若九这样自我安慰,又忍不住叹口气,果然还是心性修为不够,真不明白当时怎么就选中了自己?
选了个背风的角落坐下,若九掐了隐身决,又给自己拍了张敛息符,调息入定。之前在车厢顶上就发现这个世界的空气中居然还含有灵气,虽然量少但也可积少成多,倒是意外之喜。大概是因为这个时候工业尚不发达,环境还没有被破坏得太严重,如果能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长一些,吸收灵气,再多多炼化死气和煞气,即便不能提升修为也可巩固,算是小补一番。
天色放亮不久,阵阵脚步声响起,若九睁开眼睛,看见军队包围了整个月台,指挥列队的军官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刚列队齐整,皮靴声响起,另一个军官大步前行,走路时斗篷翻飞,颇有气势。之前指挥的军官迎上前,行礼,“佛爷”。
“怎么样?”
“这辆军列没有番号,没有标识,是凭空出现的......”
虽然距离有一点远,但若九还是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早先的一点点侥幸瞬间消失,不会错了,这里正是《老九门》的世界,自己出现在剧情刚开始的时候。不需要自己再考虑停留多久的问题了,一切顺其自然吧,若九摇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起身离开,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在隐身术和敛息符的双重作用下,若九轻松离开已被封锁的长沙站,但她不知道在她起身离开的一瞬间,被称为“佛爷”的张启山朝她之前停留的角落里瞥了一眼。一旁的张副官留意到了,也跟着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没发现什么,张启山以为是自己感觉出错,就把注意力又集中回眼前的军列上,看亲兵用气割枪切开焊死的车门,顺口问:“算命的来了没有?”
“已经让人去请了,不过八爷若是知道这里的情况,只怕不会来。”
“告诉算命的,要是不来我一枪毙了他。”
从长沙站出来,若九找了个偏僻巷子,收了隐身术和敛息符,慢慢走到大街上。商铺都开了门,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味道。若九站在路旁深吸一口气,她喜欢这种充满烟火气息的感觉,从第一次穿越开始,只要有机会就去体会,因为人间的烟火气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一个无处落定且不老不死的怪物。
发了会儿呆,若九看天色估算了时间,决定先去吃早点。虽然早已辟谷不知多少年,但若九无论在哪里都保持一日三餐的习惯,即使人间食物不能提供丝毫能量,反而要消耗灵力排解杂质。以往有友人不解若九为什么要做无功之举,她也不解释,其实就和感受烟火气一样,只是寻求一丝心灵的慰藉而已。
长沙是古城,有不少早点铺子,若九随意选了一家,刚要过马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没钱,或者说没有袁大头,总不能拿吃个早餐拿小黄鱼付账。想了几秒钟后若九向路人打听了城里最大的当铺的位置,用剩下的耳坠换了五十大洋,接着花一块大洋饱餐了一顿,又找了家干净的旅馆安顿下来,打算休整一下在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进了房间,先用神识“看”了一遍,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洗漱之后躺下了。过了大约四个小时,若九睁开眼睛,收拾好自己,让旅馆下人送来笔墨纸砚,她要画符。别人画符需要上好的朱砂和符纸,而若九只需普通的笔墨即可。来到这个世界后修为被规则压制了八成有余,但因为这里新旧交替秩序混乱所以神识丝毫未减,目前的修为也足以吊打这个世界所有人或非人的存在,画符更是小事一桩。两个小时后,若九画好了需要的各类符文,分类放好。接着用神识在房内布好结界,自己进了小洞天。转了一圈,雪羽还沉睡未醒,药园和其它物品在过时空通道时也也没有受损,只有乾坤镜消耗了大半能量暗淡无光,看来收集了功德要先给乾坤镜“充能”才行。没发现什么问题,若九回到房间,撤去结界,入定,顺便...等人。
车站,张启山、张副官和齐铁嘴三人看着顶部破了一个洞的车厢无语,齐铁嘴下意识地掐指算了算,连连摇头道:“奇怪,太奇怪了”。
闻言张启山和张副官齐齐看着齐铁嘴,后者想了想说:“佛爷,之前我算了是大凶,可现在再算却是吉凶参半且吉多于凶,但卦象却又不太分明,总之,还是头一回算出这么一卦”。
“不管是吉是凶,进去看了再说。”张启山说完走进车厢,站在洞口下方,伸手比划了一下,接着低头扫视了一下地面,弯腰伸手从右前方捡起一个东西,对光一照,是枚耳坠,看款式是年轻女子所戴。
落后一步的张副官和齐铁嘴都看到了耳坠,前者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没说,跟随佛爷征战多年,别的不说,那份不动声色的功夫少说也学了七八成。齐铁嘴则一把抓住张副官的手臂,颤抖着声音说:“佛爷,这个...难不成...是粽子逃出去了?”
张启山仔细看着耳坠没出声,张副官一把拍掉齐铁嘴的手,“八爷,你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吗?分明是被焊死的车厢,偏偏顶上破了一个洞,还丢下一个耳坠。连车长都死了,封闭的车厢里却还有个活蹦乱跳的大姑娘?那就一个可能,粽子醒了还跑了。”
“八爷,我说你是没睡醒呢还是咋的?刚刚还说卦象是由凶转吉,怎么,这粽子什么时候成吉了?”
“嘿,张副官,你怎么说话呢?”
“怎么,我说错了?”
“行,你没错,那怎么解释车顶上的洞和耳坠。”
“八爷,你这是.........”
“行了,别吵了。”张启山听不下去了,开口制止,张副官和齐铁嘴相互瞪一眼,都不吭声了。
“副官,封闭车站之后严格盘查城内人员出入,特别是各家旅店的情况。”张启山把耳坠放进衣袋,在车厢内转一圈后离开去察看下节车厢。
“是,佛爷,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张副官立即应声并招来一个亲兵说了几句,接着跟上去察看下节车厢。
留在原地的齐铁嘴见张启山和张副官都走了,也赶紧跟上,“佛爷,副官,你们等等我啊”。
张启山带着副官和齐铁嘴一同检查了余下的车厢,没有再发现什么特别情况,除了数十具面部朝下的日本人尸体和一沓图纸外,最后一节车厢里有一具石质的哨子棺。所有的棺椁都被运回布防官府邸,经过检查发现除了哨子棺外其它的都寻常,张启山决定打开哨子棺一探究竟。开棺的过程不算顺利,亲兵因为害怕喊叫惊了马而被琵琶剪剪断了手臂,张启山于是亲自动手开棺,取出一枚有刻有水仙花图案的顶针。齐铁嘴判断哨子棺的年代是南北朝,顶针是上三门中红家的信物,建议张启山去找红家当家人二月红帮忙。张启山想了想点头,命人去打听二月红是否在家,很快得到消息,今日二月红在梨园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