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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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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江后来考上了北京的一所一流大学，得离开家乡四年。
我当然是哪也考不上的，就琢磨着自己学门手艺将来能挣饭吃就行。
刘江拿到通知书那天他爸妈一如既往地没空儿，所以我陪他去的教务处。教务处主任特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恭喜啊恭喜的，嘴快裂耳朵后面去了。刘江考上那么好的大学，也是给我们学校争了光了。路上也有其他领通知书去的同学，认识的不认识的，个个喜气洋洋的。
我也喜气洋洋，虽然我没通知书可拿。
我知道其他人都在奇怪为什么我这个差生竟然在这个领通知书的时候来学校，毕竟我是不可能有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他们更奇怪的是年级名列前茅的被北京著名大学录取了的刘江怎么跟我这么好。这个疑问大概搁他们心里三年了都没个解答吧。大家一个个的都一边恭喜刘江一边“不经意”地拿眼瞟我。不过我不在乎，这么多年早习惯了。我就是为刘江高兴，他也很高兴。看他高兴的样我就更高兴了。
必然的，那天刘江得早早拿着他那闪闪发光的通知书回家光耀门楣。所以在我送他到家后半小时不到，他居然又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无比惊讶。
“你不跟家里人好好出去下顿馆子？”我当场在自家门口傻眼。
“晚上再说吧。”刘江始终腆着他那乐成一朵菊花的脸，不由分说地把我拉了出来。
两罐冰啤酒，二十块钱的烤羊肉串外加两碗大碗的朝鲜冷面，我俩蹲坐于某吵杂的路边摊上开始解决午饭问题。
我说你小子真行，上北京了。
“那你呢？”
“我咋了？”
“你打算咋样？”
“我啊，不知道哇。”
“……”
“混饭吃吧。”
“高中毕业的文凭你想混什么饭吃？”他微微有点生气的样子。
“不知道。”我抓了抓脑袋，吃掉一根羊肉串。
“要不，再去学门手艺好了。虽然真不想再念书了……”我嘟囔着，扔掉铁签。
“你想学什么？”
“不知道。”
“……”
我虽然傻，可也看得出来他脸黑下来了。原因当然是我这不上进的熊样。
可我心里也不是没想法。咱俩是打小一起的，可咱俩之间的差距那么远也是事实啊！总要有那么一天，你得继续你的阳关大道，我得走自己的独木桥的。只是我们都不愿意，所以才一直这样儿相互拉扯着，谁也不掉队。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
而且，我又不是不难过来着……
“你这一走至少我得半年才能见你吧。”我闷闷地举了酒杯，“喝吧！算我恭喜你考上大学！”然后自己一口干了。
我默默地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这杯祝你在北京学习生活一帆风顺！”然后又自己干了。
满上第三杯，我想继续说，可举起杯来张张嘴，竟然没词儿了。谁让我语文那么差，词汇这么贫乏呢。啥也不说了，直接喝！
刘江看着我连灌了三大杯之后没动静儿了，他也沉默。
羊肉串儿放在烤炉网子上，肥肉滋啦啦地响，一滴滴的油滴到炉子里去。
沉默真可怕。
我长这么大没正儿八经跟人玩过深沉，原来深沉真不是人玩儿的。尤其还是你比较心虚的时候。
没错儿，我有点儿心虚的感觉。
“刘江啊，这回我可能真跟不上你了。”
他不说话，继续企图用深沉压死我。
“你上北京，能见到全国各地的高才生了吧。肯定有跟你合得来的，你们能考上，肯定都是一路人了。到时候你再交朋友就都是好学生了……”我自嘲地笑笑。“再找个高才生的老婆，生个小高才生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我。
“你想死啊。”
“啊？”我疑惑地抬头看他。就见刘江脸铁青铁青的，眼角都吊起来了。
“你说什么呢？！”他声音都放大了。
我腆着脸跟他赔笑：“有啥不好意思的。咱都这么大了……开个玩笑么，我还怕你到时候重色轻友哩……”
他一拍桌子，把烤炉差点掀了。见我当场傻眼，他直接头也不回就走了。
这可是我头一回见他跟我真生气。吓坏我了。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他了啊。
不管怎样，赶紧跟上就对了。我马上跟在后面结了帐，追着刘江出去。
“你干啥？”我紧跑两步，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来，“你这是咋了？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
“你还问！”他直接在马路上吼我了。
“你啥都不知道！！！”
我盯着刘江憋得通红的脸，盯着他脖子上有根青筋微微地凸了出来。
夏天的蝉叫得跟打雷一样响。
路人都在看我们俩，以为要打架了。
他摔掉我拉着他胳膊的手，默默地回头走。我也默默地走在他后面，看着他后脖子上短短的头发。
我俩走到了江边，一直没人说话。
我俩看了江上的日落，一直没人说话。
沿江路的路灯都亮了，晚上的江风冷了起来。我们还是没人说话。
我不知道要沉默到什么时候，可又怕一开口又惹他。
就在犹豫的时候，他突然说：
“你也来北京吧。”
我瞪大了俩眼睛看他。
“北京有各种技术专修学院的，来北京吧。”他特别坚定地看着我，很认真的样子。“我还是想跟你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