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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悲惨世界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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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脸上挂着平静的神情。
“握拳的时候,除了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扣住指根,大拇指压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位置,击中敌人要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斋藤比划了一下,像猫似的伸了个懒腰,举起手腕,右手紧紧握拳,扬起浅笑,“松阳哥哥,这样挥出去,真的能一击必杀吗?”
“如果对象是近藤,那么很可能不成。”晨光勾勒出一个半透明的朦胧影像。
就身高体重看,近藤是个大猎物。
“我想也是。”斋藤把手放在腰际的刀柄上,她穿着一条发白的牛仔裤和浅色高领衬衣,戴着足够遮蔽大半张脸的鸭舌帽。“那只好拿刀背抽他的后脑勺了。”
“如果你动真格的,也许他会死。”松阳示意地指了指斋藤的左手,“我不是你第一个剑道老师。”
看手茧,她不是初次接触剑道,附身的时候,更加清晰明白这一点
——她不是拿把刀乱挥。
“哥哥你终于不再装作若无其事了?
不过还是猜错了。
你的确是我第一个剑道老师。”她目光在一瞬间咄咄逼人。“我是个一流的演员,可以冒充师承一刀流。”
一刀流的核心战术理论,在于强调精简攻击次数,即以最少的攻击来达成最大的杀伤力,其最终目的就是让敌人无力再战。
曾经偷偷的看着松下村塾的哥哥,模仿——打击,切返,卯足全力。
为了不被发现,特意用左手练习。
真的不想被发现吗?
兄妹关系其实是人际关系的一种。
为哥哥守灵的那一天,在她看来,就仿佛松下村塾的同学会,她压根没有立足之地,不该存在。
斋藤有点酸涩的想
——即使我非常努力,也没有获得积极的回馈。
你总是把所有时间花在学生身上。
为什么我不管如何被你冷落,还是满怀憧憬呢……
“近藤勋身高184厘米,体重80公斤,天然理心流道场馆主。
馆主——这名号听起来就不好对付。”斋藤抚掌,“而且不好意思对大将出手……”
“壬生浪士组,自然有其不凡之处。”松阳道。
以一份近藤勋对警视总监松平片栗虎的请愿书为起点,壬生浪士组正式接受了幕府的管理,成为京都守护职的下属组织,也正是如此,壬生浪人们确立了佐幕立场。
与攘夷派势同水火。
“既然已经加入了壬生浪士组,那么也只好加油,好让自己拥有匹配的实力。
实战是最好的练习。
哥哥请一边看着就好。”上次和土方副长的练习赛就是因为哥哥的打扰,让她无法估计自己的强弱。
与魔鬼做交易的浮士德,在最后失去了灵魂。
实力无法建立在依赖他人之上。
“哥,我不想成为靠男人才活得下去的女人。”严肃凝重的神情,一双眼冷漠无情。
天空的云彩变幻着形状,缓缓流动。
“阿文,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长大以后要当什么?”
“新娘子。”她以中段姿势站立,倏忽一瞬的风速握刀挥砍,说她是英姿飒爽的巴御前(这位美人有一刀切断敌人大将脖子的能力)也许有些夸张,但她的确认定事情就不会动摇反悔。“当然现在还是想当新娘子。”
为对方着想,隐瞒一些事情,这并没有错,可是,如果能互相商量的话,也许彼此会有更多的选择。
没有选择权,是非常痛苦的。
哥哥做的事情,从来不让她知晓。
“我并不反对你当警察。
只要你希望的事情,我基本都会赞成。
……在这个变革的社会,我不希望你走错路。”很久以前,松阳去参加阿文学校的家长会,那位级任老师充满激情地说“照阿文的成绩,将来不管是东大京大还是早稻田都能轻松录取,她一定能成为医生或者律师这种女强人,她是个有多种发展性的学生……”
——她的才能将要用在真选组以及抓攘夷志士上了。
“哥哥是不是担心,我的路会妨碍我的幸福。
幸福这东西,就是沿着自己的信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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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不会怯场,动作灵活,心如明镜止水(镜心若水),一招一式标准而自然——内心没有迷惑,才能全神贯注,力量拿捏得宜。
剑道会流露出人的性格。
想起某个人呢。
吉田松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的表情总是恬淡的。
他春风一般的温柔,宽厚温和的个性,待人接物,都能让人安心,在他的周围营造一个温煦宁静的氛围。
阿文在剑道上的素质,堪比坂田银时。
当然,阿文不可能像松下村塾的全日制学生接受全程辅导,但从已有的知识,加上她自己的认识,把其余填补出来。
用通俗的比喻,那就是,吉田文的剑道天赋类似初学者樱木花道,而阿银在剑道上的水平已经流川枫和仙道彰了。
寂然的幽影,模糊的虚像,显得很平静,他在想:
住在同样的地方,在相同的时间里,拥有同样的回忆。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互相伤害呢。
什么样的人既能当真选组警察,又能做攘夷派精神领袖的妹妹?哪个警察能泰然处之同本该逮捕的人过日子?哪个哥哥能前嫌尽释不念旧恶和整日琢磨抓捕自己学生的妹妹厮守?
——“妹妹,今天真选组里有什么趣事吗?”
——“有。最近砍了两个攘夷浪士。你那边的暗杀进行的如何,成功了吗?”
吉田松阳永远不可能用自豪地微笑说:我妹妹砍了阿银,抓了阿桂,伤了荣太,拿着晋助的通缉令走遍大街小巷搜寻,为此他这个当哥哥的无比欣慰。
如果再让松阳活一次,他仍然选择在荻州松本村爽朗的秋日天空下出生;他仍选择在橘香和书香中度过童年;仍然甘愿东北游历然后被剥夺财产开革出门;仍愿意上黑船被赶下遭逮捕被禁闭;仍然要在松下村塾开课授徒;用自身为行为榜样教出高杉坂田桂稔麿那些孩子……
那一天——
“这也许是我们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刻了——迎接老师的妹妹!”从门口就能听到阿银那拖长了语尾的少年音,用严肃得有点不寻常的语调说,“给我打起精神!”
“你什么时候成我们的头了?”是荣太在反驳,“你上课就知道打瞌睡,下课就奔到厨房找点心,除了剑道还有什么优点?”
“荣太,你打——不——过——我——。”银时露出一脸淘气的坏笑。
“那是因为我比你小两岁,过几年再看看,我绝对……”吉田稔麿不服气。
“你打——不——过——我——。”
阿文抓着松阳的右手,用两只胳膊紧紧地抱住,贴着他走进松下村塾。
松阳把一只手搭在妹妹瘦小的肩上,用怜爱的表情柔声介绍:“这是我的妹妹——文。
文,你也要打招呼啊。”
“从今以后,要承蒙你们关照了。”细弱的声音,湿漉漉的眼睛,浅色的头发,穿着椿花图案过膝盖的浴衣,就仿佛勉强用两条后腿撑着站起来的小花栗鼠。
她是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娃娃。
阿银的表情就和被阳光照到的活鬼一样,或者说和每次送他去牙科诊所做牙齿检查的时候一模一样,嘴巴里喃喃自语。
欢迎会,大家一起吃饭团(学生们自己做的),和果子(高杉买的),嗑瓜子以及喝着饮料。
依靠草莓牛奶,阿银活泼起来,就和自己在摩天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啜饮顶级香槟吃着怀石料理一样HIGH了,拍胸口保证:“阿文,你安心啦,我是孩子王,只要有我罩着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如果再让松阳活一次,他还是会把妹妹介绍给自己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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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过道里,斋藤迎面走向局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格。
就算出卖自己也无所谓,但是要记住,它是不可以被贱卖的。”斋藤上前一步,向局长深深鞠一躬,“局长,请问,你觉得自己值多少呢?”
“这个嘛……”近藤抚摸自己的下巴,虽然想给自己标价高一点,可是不大好意思嘛,到底说多少钱好呢……“那就一百万?
是不是太少了?
五百万?
整数更好……一千万!”
不知不觉间近藤的双手已经被反铐上了。
他有些委屈的看着斋藤:“我会配合啊,你放开我好不好?”
“可是这是绑架,绑架犯不会让肉票随意活动的。”
“斋藤啊……我想去厕所。”近藤龇牙咧嘴。
虽然他精壮强悍,可是也顶不住人有三急。
“局长,请忍耐。”斋藤思索片刻,“干脆我把你藏在茅厕里,要乖乖当人质哦。”
一个多小时后:
“叮铃铃!”京都壬生地区真选组屯所副长办公室,电话铃声响起——
“土方先生,如果你希望阿勋平安无事,准备一千万,今天下午三点去青莲院正门,把钱放到门口樟树的树枝上。
不许报警。”
山崎甚至都听见了话筒里电流的声音。
——斋藤助勤把声音压低,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
“我的孩子……阿勋他真的没事吗?”土方副长绷着脸,声音很激动,把电话话筒抓得紧紧,“我要先听听他的声音!”
“把钱放到指定位置,然后回家等我的电话,我自然会放了你的儿子。”毫无通融余地的冷峻声音。
“啊,钱我会尽快准备,求求你不要伤害他。”土方恳求。
话筒里突然传来近藤局长那粗犷的呼喊:“爹地,我害怕!”
“喂喂喂,阿勋,爹地一定救你……”土方只听到电话忙音,怔怔把话筒放下,喉咙发紧,声音沙哑地说,“我刚刚给阿勋买了双肩书包,明天就开学了,我不能让他缺课。”
“这位先生,镇定一点,我们真选组一定可以解救你的儿子。”冲田总悟微笑着伸出手来,语气轻松自然。
——你们在比赛演技吗?什么儿子爹地啊。山崎正在腹诽,只见副长一把撕掉冲田递过来的名片:
“什么冲田副长?你什么时候成了副长?为什么连名片都印好了?”
“土方先生,你不能因为失去阿勋就如此情绪激动,请展现一个父亲的骨气。”冲田手一挥,“大家立即赶往青莲院监视,我们一定要制敌于先逮捕罪犯。”
“什么时候你变成总指挥了?”
“土方先生,反正你说话也没人听,你在台上讲话我总是在下面听落语。”
“别把个人意见普遍化。”
“土方你脾气很大呢,生理期到了?”
“有你在身边,我一整年都是生理期。”
真选组名产:副长和副长助勤的打打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