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舲镌澄澈》子易

1、全文

　　“小弟，起床。”
　　床上的人只是动了动，未语。
　　床边的人停下手中整理衣服的工作。
　　“小弟，小弟，醒醒。”以手轻推一下仍在蒙头大睡的人。
　　“肖舲镌，肖猪！起床！”
　　伴随足以震塌天花板的吼叫声而来的是一记既狠又准的“佛山无影脚”。
　　“哎哟！都放假了，多睡会儿没关系的啦！”为自己的赖床找好借口，某人一翻身，准备继续会周公。
　　“还不起？你想被扁死吗？”这次又换成了近在耳边的阴惨惨的笑声。
　　“肖、澄、澈！你不要每次都这么过分！难道我是捡回来的？”撑开眼皮，肖舲镌懒洋洋的语气对自家姐姐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过分？”肖澄澈倏地露齿而笑。
　　不小心从刚撑开的眼角瞟到这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肖舲镌猛然一惊，赶紧伸手捂耳。
　　可惜半睡半醒的人的速度永远比不上极富精力的人。在肖舲镌碰到耳朵之前，纤细却又有力的手已然架在他的耳朵上。
　　“嘶，好凉！”肖舲镌倒抽口冷气，终于完全清醒。
　　“很好。”肖澄澈满意地收手。刚在阳台晾完衣服，手不凉才怪！
　　“肖澄澈，我警告……”肖舲镌“唬”地坐起来，以手指向床前正笑得得意的人。
　　“不要太过分，对不对？”肖澄澈夸张地挖挖耳朵，“起茧了！”
　　手指尴尬地悬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肖舲镌忿忿地说：“真该让追你的那票人看看你这泼妇样！”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肖澄澈笑容可掬。
　　“哼！”
　　家有恶姐，不得不低头。肖舲镌重重地踏下床。
　　“别忘了，今天轮你善后。”肖澄澈凉凉地提醒“大贵人”。
　　“啊！”
　　一声惨叫顿时冲出窗户，吓飞了窗外树枝上栖着的鸟儿。
　　“肖澄澈，你怎么不早说？！”
　　“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叫醒你了，小弟！”肖澄澈好整以暇地继续收拾被自己那一脚弄乱的衣服，又加重了一下语气，“还有，叫姐姐。”
　　“……”才不理你！
　　“叫姐姐！”不受尊敬的人生气了。
　　“请问，您多大了？”
　　被问者一怔，“十九。”
　　“请问，我多大了？”
　　被问者再一怔，咬牙，“十九。”
　　“那不就结了嘛！”
　　发问者潇洒地一甩头，长腿一迈，跨出房门。
　　“……哼！”风水轮流转，换人哼气。
　　明明比自己小好几十天，竟又用这种只算年不算月的方法论年龄！
　　肖澄澈颇气恼地看着身边的“成品”及手上的“半成品”。不帮他整理了，任他猪窝去吧！
　　一甩手上正待叠的衣服，最终又败一阵的人踩着满脚火焰也出了门。
　　肖舲镌，不醒则已，一醒气死人！

　　所谓“善后”，其实只是刷盘子洗碗。
　　但有凶神在身后监督，那可就不简单了。
　　“你晚时间了。”肖母挑起一边眉毛，赏给儿子一记利剑。
　　“嘿嘿，姐姐没喊我。”肖舲镌皮皮一笑，打算蒙混过关。
　　“省了吧，你当我听不见你姐那狮吼？”肖母轻嗤。
　　“妈——”肖舲镌硬起头皮，看着挡在厨房门口的门神。后者正不爽地瞪着他。
　　“不就是晚起晚干活嘛！”肖舲镌想想挺委屈。
　　“晚起晚干活？”肖母竟露出与肖澄澈一样恐怖的笑，看来肖澄澈已在其母教导之下出师，“你姐把所有活儿都揽了！你个懒虫！每次都仰仗你姐过关，以后你怎么自立？”
　　“大不了养姐一辈子。”肖舲镌小小声地抗议。
　　“还敢说！”肖母再瞪眼，“澄澈才不会让你养呢！”
　　“妈，你怎么就知道……”肖舲镌提声抗议，胆增一分。
　　“妈，爸要找领带，叫你快去帮忙。”清脆的声音由客厅传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澄澈真是大救星！肖舲镌很小心地没让自己的感激加窃喜表现出来。他身上的皮又不紧，犯不着惹怒四十老母。
　　“饶你一次。”肖母闻声仍给儿子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离开厨房。
　　肖舲镌回首给由客厅走近的肖澄澈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谢谢！”
　　肖澄澈不为所动——好定力——猫一般轻盈地侧身进了厨房。
　　“你的早饭在餐厅桌上，快去快去！别在我眼前瞎晃。”肖澄澈挥挥手，如赶苍蝇一样赶着尾随而入的肖舲镌。
　　肖舲镌并未急着去赶热餐，反而盯着肖澄澈看了半晌。
　　“又有什么事要麻烦我了？”肖澄澈皱起眉头，回视早已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小弟。
　　“澄澈……”
　　“叫姐姐！”肖澄澈一脸“你不叫姐，我就不理你”的表情。
　　“……姐，以后我负责养你怎么样？”肖舲镌此时像极了摇着小尾巴向主人讨好的可爱狗狗，样子要多滑稽就多滑稽。
　　“你多大了？”肖澄澈以他的话砸了回去，“无聊，我才不用你养。新时代新女性，自己养自己！”
　　果然被老妈说中了。咳，那个什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可是——
　　实话实问还会被人不当一回事儿啊？

　　硬被肖母轰出家门买食料的肖舲镌只得发挥消沉许久的绅士风度，替姐姐推着购物车。
　　才在超市里转了一区，就听见后面有个嗓音很优美的男士发话：“啊，原来是肖学妹在买东西呀！”
　　就只见肖澄澈的嘴角小搐一下，转头时，已换成了礼节性笑容，“学长，早。”
　　“不早了。”肖舲镌在一边为姐姐泄气。
　　“这位是……”只认美女不认帅哥的学长先生略带敌意地打量肖家小弟。
　　“是我弟……”
　　“男朋友！”肖舲镌实在不想看肖澄澈的假笑，一点都不好看，于是便自作主张地改变了自我身份，很嚣张地宣布。
　　肖澄澈也不想多与此学长耗时，但更不想让弟弟太得意。脚下稍稍一使劲。
　　肖舲镌目送满面失望的学长走远，猛抽回脚，“好心帮你耶！不知恩善报罢了，竟踩人！”
　　“该踩！”肖澄澈保持着优雅的笑容走开。
　　肖舲镌很好奇地四下瞅瞅，跟到肖澄澈身边，问：“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如何做到在家里一个样，在家外另一个样？”
　　“哪样和哪样？”肖澄澈偏过头，斜扫肖舲镌一眼。
　　“还不就是……哎哟！”
　　话未完，就被伺机待动的手掐了一下。肖舲镌顾不得形象地捂手呼痛。
　　肖澄澈理他才怪，径自走进下一区了，边走还边不忘提醒：“快推着车跟上来！”
　　苦肉计无效，肖舲镌只好摸摸鼻子，识相地跟紧姐姐，免得她大小姐一个不爽，又要暴力相向了。
　　“真是的，在学院里你可是集‘高贵、典雅、温柔’为一体的肖天女耶！怎么一放假就变这么多？”肖舲镌忿忿不平，“你等级划分！”
　　“我就是‘高贵、典雅、温柔’不到你这头猪身上。”肖澄澈心情颇好地损着肖舲镌。
　　“澄澈——姐，我到底是不是肖家小孩啊？为什么你和妈都把我当阶级敌人一样呢？”肖舲镌蛮“伤心”地问。
　　“我听妈说，你的确是捡回来的。”肖澄澈撒谎不眨眼，“而且还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啊？”肖舲镌睁大“惊讶”的眼，“好脏的地方！”
　　“是不干净。”肖澄澈探身，仔细地挑选着需要的食品材料。
　　肖澄澈又转了个弯，拐入下一区。
　　“真的啊？”肖舲镌围着肖澄澈打转转。
　　“一点也不真。”肖澄澈赏他个冷笑话。
　　“……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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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凉爽的夏天夜晚。微风轻吹，拂开客厅里薄薄的落地窗帘，拂过脸畔，带来阵阵清凉之意。
　　电话忽然响起来，惊醒正半迷糊着的肖澄澈。
　　睁开眼，肖澄澈一时难以有所反应，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一下，朦朦胧胧中才发现是电话在作响。
　　“喂，你好。”肖澄澈略带倦意，行动迟缓地接起电话。
　　爽朗的低笑由电话中传来，“澄澈？这么早就发晕了吗？”
　　“你算了吧，找舲镌？”肖澄澈也懒懒地笑开。
　　“嗯。”对方似乎迟疑了一下。
　　“舲镌！”肖澄澈扬音喊向厨房，“有你的电话！”
　　“谁的？”肖舲镌出了厨房，手里还端着一杯冰柠檬茶。
　　“牧景斓。”
　　肖澄澈伸手接过“孝敬”自己的茶。
　　有个制茶高手的老弟，还真是幸福呢！
　　肖舲镌并没有马上与牧景斓通话，反倒是看了看一脸倦容的肖澄澈，“累了？”
　　“废话，帮你干了一天杂务，不累才怪！”肖澄澈连骂人的劲儿都减少大半，吐出的话软绵绵的。
　　“好啦，妈留给我大批量活，你全揽了当然累，快去歇着吧！都十点多了，明天还要赶早车去姨妈家。”肖舲镌催人。
　　肖澄澈懒得多说，小心地端着“生命之茶”，回房。
　　“呵呵……”
　　调侃的笑再度由话筒里传出。牧景斓真是个好耐性的人，否则早就挂死电话了，谁还听他们姐弟情深？话说回来，他也是个挺不识相的人，人家都“姐弟情深”了，你怎么还在另一边笑？
　　“什么事？”肖舲镌口气不佳。
　　“没什么特别的事。”牧景斓还在笑。
　　“没事？没事你打什么电话！”虽气愤不已，肖舲镌仍未将声音抬高八度。因为正对客厅的第二间卧室门刚关上，他不希望肖澄澈再探出脑袋训他。
　　“生气了？呵呵，我猜你就不敢大吼，澄澈很累了，对吧？你不想吵到她，对吧？”牧景斓忍笑分析。
　　“你——”肖舲镌深吸一口气，“浪费电话费，就是为了来嘲笑我的？”
　　“当然不是。我妈让我告诉你们，明天不要赶早车了，中午之前到就可以，免得你爬不起来。”牧景斓悠闲的声音让电话彼端的人想掐死他。
　　“知道了。”肖舲镌“哐”地一声甩上电话。
　　“呵，没耐心的家伙。”牧景斓优雅地挂好话筒，“傻小子，看你几时能追上澄澈。”
　　感叹完，他随手翻出受机。今天找谁约会呢？好吧好吧，闭上眼选一个得了。
　　牧景斓按下一键，娇声传来：“喂，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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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从肖家到牧家，坐车也顶多用两个小时。但两个小时，对于晕车的人，说成是两年也不足为过。
　　“感觉怎么样？”肖舲镌担心地问肖澄澈。
　　“还好。”肖澄澈惨白着脸，想吐又吐不出，难受得几乎要掉泪。多亏早餐只喝了一杯白开水，否则早就污染车厢了。
　　“这样还叫好？”肖舲镌有些生气，“早上叫你吃药，你偏倔性子不肯吃，这下可尝到苦头了吧！自己晕车还没数吗？怎么像小孩子似的！”
　　“你……凶我？肖舲镌，你……等着……下了车，我再……”肖澄澈虚弱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完整。
　　“得了吧！看你这状态，下车还得让我扶。”肖舲镌深知干着急没用，不如借吵嘴之名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用，你扶！”肖澄澈瞪眼，可惜力度不够，快成秋波。
　　“嘿，别送菠菜啊！本人承受不起。”肖舲镌笑谑。
　　“找死……啊，你！”
　　“活的好好的呢！”
　　…………
　　车厢里断断续续的、毫无魄力的训人及开朗幽默的回答穿插并行，听得乘客们都嘴角溢笑。好一对情侣！

　　“呵……”
　　刚下车，迎接两人的就是牧景斓那张挂着戏谑笑容的脸。
　　“……”肖澄澈眼睛横扫过牧景斓，却早已无力开口。
　　肖舲镌也未发话。
　　“这真是……百年一见的奇景。”牧景斓笑着从不让女子靠太近的肖舲镌。
　　肖澄澈果然得由肖舲镌扶下车。这本没什么的，但是不肯服输的肖澄澈为报车上之仇，拼出仅剩的吃奶的劲，死拎住肖舲镌的衣服，似乎有将他掐死而后快的倾向。
　　“单独带她出来，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肖舲镌艰难地蹦出一句话。
　　车站有不少女性成员偷觑相对而立的两位帅哥，也有不少女子狠狠地以眼剜几乎是半挂在肖舲镌身上、且被他扶住的肖澄澈。
　　“搞什么啊，为什么都用眼光杀死我？”肖澄澈有气无力地问。
　　“女人的嫉妒。”
　　牧景斓对女子的窥视皆回以一笑，看来挺乐在其中的。
　　“天杀的嫉妒。”肖澄澈闭眼，吸气，摇摇晃晃地想摆脱搀扶。
　　“你都这么难受了，还想乱跑？别动，否则我现在把你扔回车里！”肖舲镌加重手上力道，威胁。
　　肖澄澈现下是虎落平阳，有气难出。
　　“走吧。”牧景斓笑着催促眼前互瞪的姐弟。
　　肖澄澈转头，“啊？还要坐车？！”

　　好不容易折腾到家，肖澄澈已在车上靠着肖舲镌睡着了。
　　牧景斓付完钱，迈下车，替后座的肖舲镌打开车门，问道：“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肖舲镌轻轻抽出夹在中间的胳膊，悄声回答。
　　牧景斓耸耸肩，饶有兴趣地看着肖舲镌小心翼翼地把睡美人抱下车。
　　“笨小子，你还没告白啊？”人嘛，总是有好奇心的，也就会偶尔多嘴问一下下。
　　肖舲镌冷冷地一瞥大嘴的牧景斓，“多事。”
　　“喂喂，我可是为你好耶！你不知道澄澈有多迷人吗？上次我校友只见了她一面，就念念不忘的，直找我透露消息。”牧景斓故意刺激肖舲镌，“再说了，你们不在同一系，你如何得知她有多少人追？”
　　“不知道才怪，我们系里天天有人托我捎情书，但学院里的人压根不知道我是干嘛的！她从不说她有个弟弟，在路上被人遇到了，也只说我和她同路。”肖舲镌咬牙切齿。
　　“是啊，绯闻应该不少吧？她不当众宣布你的身份，恐怕也是在期望什么。”牧景斓低声说。
　　“期望什么？挡箭牌吗？”虽然不爽，肖舲镌的声音仍刻意放低。
　　“……”牧景斓以看白痴的眼光重新打量这位据说是系里前三名的别人口中的超级白马王子。难道他脑袋构造与别人不同？

　　安顿好肖澄澈之后，肖舲镌在客厅碰到无所事事的牧景斓。
　　“难得你不出门‘访友’。”肖舲镌不无讽刺地说道。
　　“家有娇客，如何访友？”牧景斓笑答，并没生气。
　　“哼，我看你是被别人甩了……”
　　话未完，就听见大门作响，不一会儿，一名年届半百仍风姿不减当年的妇人进门。
　　“哟，九国贩布料的来啦？”多让人顿感无力对付的招呼。
　　“姨，我叫肖舲镌，不是绡、绫、绢！”肖舲镌很无奈地订正。
　　“哈哈，不都一样的嘛！”
　　换好鞋子，美妇人走进客厅，“小子，女朋友追到没？”
　　“姨妈！”肖舲镌可真要败阵了。
　　“哈，你还是这么经不起开玩笑啊？”牧夫人大笑。
　　“小弟脸皮薄嘛！”牧景斓自动加入大笑行列。
　　这对母子！
　　肖舲镌自知斗不过他们，在心底叹气。不过他倒很喜欢姨妈家的民主开放风气。
　　“妈，你都不知道，舲镌小弟今天在车站可糗呢！澄澈扯着他的衣领不放手，女孩子们都看他，他却不敢回看……”牧景斓扇风。
　　“啧啧，澄澈真是威力无穷啊！”牧夫人连连惊叹。
　　肖舲镌哭笑不得，面色稍红。

　　“姨妈，你们在干什么？”肖澄澈刚醒，一开门就看见三人齐集于客厅沙发上。
　　“当然是谈天说地侃大山呀！”牧夫人笑眯眯地，“澄澈宝贝，越来越靓丽了呢！”
　　“姨妈，你也越来越年轻了。”肖澄澈不为赞扬所动，淡笑回应。
　　“嗳，这话怎么听着不情愿呐？”牧夫人故作伤心。
　　“姨妈！”肖澄澈坐在牧夫人身边，转开话题，“我们都来了，有什么事吗？”
　　牧夫人不悦地说道：“怎么，没事想你了，来看看没人要的姨妈不行吗？我可喜欢你呢，要不是景斓花心，我早就把你拐来当童养媳了。”
　　“我哪有花心！”牧景斓举旗抗议。
　　“臭小子，当我不知你有多少女朋友啊？从你十五六岁开始，身边就女孩儿有没有重复过？”牧夫人伸手戳戳儿子脑门，恶名昭彰的家伙。
　　“……”
　　“没话说啦？一边凉快去！”牧夫人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哎，先别走太快，出门约会前给我们泡杯咖啡！”
　　从这点来看，肖母与牧夫人不愧为姐妹，支使儿子干活决不留情面。
　　“啊？妈——”
　　“再说一句，嘿，你今天就别想出门了！”牧夫人嘿嘿一笑。
　　“好好，我去我去。”某人很没骨气地滑进厨房。
　　看着牧景斓一出客厅，牧夫人马上拉起肖澄澈的手，说道：“其实我是想找你来帮个忙。你姨夫过世三年多了，三年来，景斓一直劝我再嫁，但我没找到合适的，这次……”
　　“姨妈，我支持你。你是不是想让我扮花童呢？”肖澄澈第六感大作，感到有阴谋，于是连忙插话。
　　“不介意的话，我也当花童好了。”肖舲镌窝在另一组沙发里，闷闷地接口。
　　“当然不只是指这个，我是想把你介绍给我未来的继子嘛！”牧夫人眼里闪着精明光芒。
　　果然预感成功！
　　肖澄澈一脸绝望。天啊，二十一世纪呐！怎么还有包办相亲？
　　“姨妈！”肖舲镌低声警告。
　　总比你恋姐好！牧夫人以口型回话给肖舲镌。
　　她又不是我亲姐！肖舲镌瞪眼，亦以口型回话。
　　不是也不行！我说定了！牧夫人又无声传播。
　　那我明天就带走她！肖舲镌再一瞪眼。
　　谁怕你。牧夫人眼神如是表达不怕恶势力的精神。
　　旁边的两人都不知对战几个回合了，正角儿仍在沮丧之中。肖澄澈后悔死了，本不该来的！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可会是个很好的婆婆哟！”牧夫人无视于肖舲镌的怒气，继续“造孽”。
　　“不要！”肖澄澈心情低落地拒绝，“人家来是要好好度假的，姨妈你这一搅和，心情全无了！”
　　“耶？这样啊？”牧夫人瞄一眼面露得意的外甥，决定不让他太过于兴奋。
　　“要不这样好了，陪我去吃顿饭，总可以吧？”
　　“这……”肖澄澈犹豫。
　　“去吧去吧，保证不会节外生枝。”牧夫人再接再厉。
　　“那……”开始动摇。
　　“我绝对不打歪主意！”临门一脚。
　　“……好吧！”终于松口。
　　而一边坐着的肖舲镌在经历了紧张、害怕、无奈之后，不准备摆出气脸吓唬人了。
　　“姨妈，我……能不能一起去？”
　　“当然……”牧夫人来了个大喘气。
　　肖舲镌提心吊胆了一下下。
　　“可以。不过……”又是喘气型回答。
　　肖舲镌的心像坐空中飞车一样，刚下去又上来。
　　“我想知道，景斓这咖啡，到底泡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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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相亲宴，也不过如此。
　　肖舲镌沉着脸，以手顶了顶半框眼镜。虽然近视程度很浅，他仍要将眼镜搬出来，好看看清楚，正在觊觎他姐姐的人长什么德行。
　　不幸的是，无论他怎么不高兴肖澄澈都不甩他，因为她也不高兴。
　　很明显，对面坐着的那一对是酝酿已久的情人了，那姨妈为何还要把自己叫来？双方呈现亲友，互通有无吗？
　　肖澄澈瞪一眼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牧景斓。后者对此避而不见。
　　为遮住据肖舲镌说是迷人的眼睛，她可将厚“啤酒瓶底”搬出来了耶！真是浪费。
　　肖大小姐终于将视线拉向肖小弟。咦？怪怪怪，他没事戴什么眼镜啊？明明是让人嫉妒个半死的好视力，还敢在近视人面前戴眼镜！
　　尽管肖澄澈近视刚过三百度，但她却特意去配了超厚型的，害那配眼镜的人透过玻璃柜，眼神怪异地看着她。
　　结果，肖澄澈是没人搭讪了，而对面坐着的那位已戴上戒指的女子则猛盯牧景斓及肖舲镌。
　　肖澄澈下意识地顺着该女子的视线看向肖舲镌。咳，她承认，肖舲镌是挺迷人的。平常怎么看怎么带孩子气的脸，此时斯文沉稳，显露出难得一见的成熟风范。那眼镜——肖澄澈暗暗诅咒一句——不仅没像她一样损去他半点儿形象，反而更添魅力。
　　好吧，算他长大了。
　　对于这项认识，肖澄澈并不欢迎。当然啦，长大的小弟不能总受人欺负，不然会挫他自尊。这就还代表着她又减少了一项欺负弟弟的理由了。
　　大概是心有灵犀，肖舲镌转头，发现肖澄澈正微皱眉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倍受关注的肖家小弟回老姐一个笑容，还蛮灿烂的。
　　两个深深的酒窝印在他颊边——噢，孩子气又回来了！
　　肖澄澈受他笑容的影响，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难看死了，拿下来。”肖舲镌任性地伸手，没收了姐姐的眼镜。
　　“都怪你！回去再收拾你。”肖澄澈揉揉发酸的眼，轻斥。
　　“又是收拾我。每次我被你收拾的原因……唉，都是我好心替你收摊惹出的祸。”肖舲镌苦了脸。
　　“小弟，你也太健忘了。小时侯都是你闯祸，我收摊呐！”姐姐大人发话了。
　　“哼，拜托你也别太健忘。小时侯都是谁被人欺负时跑到角落里哭啊？我都是为了谁去闯祸教训人啊？”肖舲镌扳回一城。

　　看着姐弟俩你来我往，牧景斓向母亲示意。牧夫人心领神会，笑了。

　　一顿饭害的人心情不佳。
　　肖澄澈闷闷不乐地踢着石子，往姨妈家走。身边还紧跟着一尊大佛。
　　“肖小姐好像不开心？”某佛曰。
　　废话，用看的也是！什么叫“好像”！肖澄澈向后狠瞪一眼。
　　被瞪的牧景斓无所谓的笑笑。他正很努力的拖住几乎要喷火的肖舲镌。
　　“肖小姐，你应该很清楚阿姨的意思吧？”某佛又云。
　　“傅先生，可是您已有论及婚嫁的女朋友了。”肖澄澈终于肯赏脸回话了。
　　傅立——某大佛——笑道：“错了，她是我的同事。因为家父说要相亲，而我一贯最讨厌被人设计……”
　　“那为何不继续讨厌下去呢？”肖澄澈小声抱怨。
　　“嗯？”
　　“我是说，”肖澄澈撑起笑，“你怎么不找个条件更好的女子呢？要知道，我身处单亲家庭，条件并不优越。”
　　“我知道。可令尊十年前不已经再娶了吗？”
　　是是是，同时又带进门了一个关键时刻不知帮自家人的小尾巴！肖澄澈再一回头，这次狠瞪向了肖舲镌。
　　被削的莫名其妙的肖舲镌火降半分，委屈升了半分。你瞪我干吗？
　　瞪你当然是因为你该被瞪了！
　　肖澄澈恨恨地收回视线，迁怒于人是不对。
　　“可是，傅先生，我年龄尚小。”兵来将挡。
　　“不已经大二了吗？”水来土掩。
　　“不过，”肖澄澈深吸一口气，“傅先生，我也不是自愿的，所以，我认为您……”
　　“我对自己有信心，也请肖小姐给我一次机会！”傅立说来说去都是要追人。
　　肖澄澈忍耐再忍耐，口气仍然变硬了：“我现在并不准备考虑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
　　“不必可以，本来就没什么可考虑的！傅先生，如果你四周找不到优秀女子，那就请你去养殖场吧，我决不奉陪！”
　　肖澄澈火大地吼完，扔下其他人，自己踏着重重的步子离开。

　　“都是你害的！好好的干吗把眼镜拿开！”肖澄澈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着比自己高不少的肖舲镌。
　　肖舲镌叹气，“我又不知道他会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原来，在肖舲镌摘走肖澄澈的厚片眼镜之后，肖澄澈那双近视而略显雾气的眼睛迷住了牧夫人的未来继子同志。
　　“成事不足！”肖澄澈跺脚，冲进卧室。
　　肖舲镌慢悠悠地踱进屋，盯着肖澄澈的背影半天，方开口道：“傅立的条件挺好的。”
　　“你不懂什么叫做宁缺毋滥吗？要是你认为他强，那你自己去跟他约会好了！”肖澄澈气冲冲地叫道。
　　肖舲镌啼笑皆非：“我是男的耶！”
　　“哼！”肖澄澈不理他。
　　“你……”肖舲镌又慢吞吞地转到肖澄澈面前，“有喜欢的人啦？”
　　“没有！”肖澄澈差点要跳上天花板，“你给我出去！”
　　光吼还不够，肖澄澈手脚并用，将面无表情的肖舲镌推出门外。随后，哐的一声，门关上了。
　　肖舲镌挑起眉毛，和门板对视了许久，抬手敲门。
　　“什么事？”肖澄澈嘭地打开门，没好气地问。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在学校里就不把我当小弟呢？”
　　“我才不想天天带回家一摞子情书！”说完，门又哐地关上。
　　片刻后，门又被敲开。
　　“还有什么事？”极其不好的口气。
　　“你……喜欢我？”肖舲镌试探。
　　“少臭美了你！”姐姐老羞成怒，噢不，本来就有气，更大声地甩上了门。
　　“可是……”肖舲镌锲而不舍地敲门，门一开，他毫不惧怕地面对阎王脸，“我喜欢你耶！”
　　“喔，知道了。”肖澄澈音降八度，脸红一下，随手再次甩上门。
　　“咦？这就完了？没点儿表示吗？”肖舲镌略有惊讶地又开始与门对视。
　　半晌，他怀疑地喃喃自语：“这门开关了这么多次，怎么还没坏呢……”

　　第二天早餐时分，肖澄澈神色怪异地多扫了牧夫人母子几眼。
　　两人不动声色，一边的肖舲镌也不吭声。
　　情况有点诡异。
　　“……姨妈。”
　　“啊？”牧夫人堆笑抬头。
　　“您，不是真要另嫁吧？”肖澄澈忽然笑得挺甜，“我想给妈打个电话，就说您要……”
　　“不是不是！”笑话，若让妹妹听说了，非得来掺和。
　　“那么，”肖澄澈声音冷下来，“继子？”
　　“呃……”牧夫人求救地看向儿子。
　　“我才不管！”牧景斓闲闲地喝口汤，如是传递信息。
　　“拜托，你也是帮凶之一喔！”牧夫人小声道。
　　“我可不想被人炮轰。”说白了就是怕死。
　　噢，好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牧夫人清清嗓子，“是我和景斓出的主意。”
　　“为什么？”
　　“这个……那个……为了……”牧夫人不放心地又瞟儿子几眼。
　　“好，不愿说就算了吧。有劳下次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肖澄澈起身，向客厅走去。
　　肖澄澈是走了，可还有肖舲镌呢！肖舲镌连问都懒得问了，直接看向牧夫人。
　　怎么又是我？牧夫人一阵错愕，随即责备地瞪一眼儿子。都是他太不诚实，没人愿意理他。
　　但回答肖舲镌的却是牧景斓。
　　“不这样能激出你的告白吗？”
　　“……”
　　“我感觉，澄澈对你有意思噢！”牧景斓再喝口汤，慢条斯理地说道。
　　“……？”
　　“昨天你们两人玩开关门游戏时，我听见澄澈最后一句话声音减小不少，而且还冒出了几乎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害羞表情。”牧景斓细细分析，“你从九岁开始和她一起生活，到现在都近十年了，见过她那号表情吗？”
　　肖舲镌开始回忆。唔，好像真的没见过。于是他决定相信牧景斓。
　　“要是她不喜欢你，早在昨天就把你骂个狗血淋头、痛哭流涕了，傻小子！”牧夫人摆出少见的长者风范，和蔼笑道。
　　“那太……”
　　肖舲镌一句话尚未说完那边就传来肖澄澈的叫声。
　　“肖舲镌，你这肖猪！早起不整理床吗？给我进屋来收拾！”
　　肖舲镌无奈地放下碗，撑起身，蹭向卧室，边走边叹：“唉，老姐有命，不得不从呐！有时候真怀疑我是捡回家的！”
　　“不过依我看，澄澈又会像以前一样，赶在他进屋前就替他收拾好了。但舲镌也太听话了吧？”牧夫人笑叹摇头。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那是傻冒，澄澈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只有他一颗笨脑袋转不过来，还以为自己单恋人家哩！话说回来，以后澄澈的确会把他吃的死死的。”牧景斓亦笑。
　　“嘿，驭夫有术啊！”
　　“哈，教齐无方咯！”
　　母子俩相视一笑，“注定是妻管严。”
　　又过了一会儿，牧景斓凉凉开口：“不过我发现，舲镌好像也能气到澄澈的。那么，这恐怕就是旗鼓相当了吧。”
　　无论如何，好戏都正在上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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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都被我重新挪到了这一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