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袖手逐齐眉》一叶菩提

34、第三十三章：温柔太少

　　傅茹心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她毫不犹豫的开口。
　　“你就是这样，总是过度自负。”夙连安眸光暗淡，惆怅的话语却忽然一转，嘴角扬起微笑，“不过幸好如此，你又自大又蛮不讲理，我若是喜欢上你，怕是要受永远的压迫了。”语气带着窃喜，却听不出笑意。
　　“你是故意来惹我生气？”傅茹心危险的眯起眼，寒光乍现，这个人，果然不可爱。
　　“我可没这么无聊。”夙连安慵懒的打着哈欠，将头靠在柔软的被子上，三分认真七分倦意，他闭着眼，无比随意。
　　然而很快，那个人似乎又沉沉睡去了，傅茹心盯着看了许久，如此公然的抢占自己的床！这个人……“算了，随便你。”她还是无可奈何的叹气，终究做不到就这样将人扔出去。
　　房内又恢复了安静，夙连安搂着被子躺在床上，他侧着身子，傅茹心只能看见那床幔半遮半掩下的背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这样毫无心机的夙连安，的确有着另一番魅力，至少让人觉得很舒服，然而，她很清楚，这个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的男子，他的微笑不是笑，他的伤心不是悲，仿佛每一个表情都需要无数次的猜度，为了他想要的，为了他所追逐的，在他眼中，永远没有什么最重要，然而这样的他，竟然会爱上一个人，甚至不惜冒着生命之险来此。
　　很久以前，当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会任自己拉着手走在仙湖月光之中，很难想象，那时冷漠之极的自己会对一个小孩呵护备至，宠着他，护着他，露出任何人不曾享受过的温柔，可是他却说。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困扰，因为你，没有任何人愿意陪我玩，他们都躲着我，都是因为你！我讨厌你！”
　　成年圣礼之上，他已是风采绝伦的少年，遗承了凤凰的绝世之姿，让所有人都惊艳的容颜，他的笑容还是那般倾城之美，却隐隐透着阴霾，他的父皇神王在诸神面前向自己请愿，请求让夙连安拜自己为师，那个时候自己站在高高的神殿上，只看见夙连安眼中突然凝固的笑意，他不喜欢，那便不要了吧。
　　那是一场动乱的成年圣礼，神界封印的洪荒巨兽赤峦冲入了神殿，无数神死于战乱，洪荒巨兽赤峦，那是具有强大法力的神兽，远远超过了神界存在的时间，最终集众仙之力也未能撼动他分毫，无数的神阁被摧毁，自己就站在一旁，亲眼看见夙连安笑容满面，洪荒巨兽赤峦并没有伤害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他与洪荒巨兽赤峦交换了契约，他助它摆脱封印，而赤峦则遵守契约搅乱神界。
　　最终，赤峦在神王的威压下逃离，满目狼藉，已然一片血泊的鲜红世界，那个时候，她开始看不懂这个依旧笑靥如花的少年。
　　宁心殿，当自己质问他时，他依旧是毫不在意的口气，就好像那场屠杀只是无聊的游戏，那般无情，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行！因为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人影子依旧在那里，愤怒仿佛瞬间燃烧了起来，只想撕开他的微笑，看看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然而还未来得及行动，一个碧衣女子已经跪在了自己面前，那是跟随自己多年的青鸾。
　　“主人，求您饶命，殿下只是一时糊涂，他只是……只是为了我，所以，无论什么后果，都请让我…一力承担。”即使是颤抖着身体，青鸾的目光也一样坚定，那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女子，从来不敢反驳自己一句话的女子，竟然用这样的勇气来救他。
　　突然觉得有些凉意，仿佛有些东西即将失去，“哦？这两者之间我可看不出有何联系？”
　　“你还不懂吗？”夙连安却忽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揽着那因为恐惧而颤抖的青鸾，关切的安抚，邪魅的微笑，“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你啊！”
　　不得不承认，他这句话真的有杀伤力，至少自己还是窒息了半晌，难以置信，“你以为就凭区区赤峦就可以杀了我？！”没有人可以在自己面前这样狂妄，即使是他。
　　“的确是我的疏忽。”真相往往令人恐惧。
　　可是她却成全了他们，她将青鸾赐给夙连安，并在诸神面前为他们举行了轰轰烈烈的成婚典礼，她享受着那个人愤怒的眼神，然而祝他们生生世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后面发生的一切更是令她猝不及防，那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追逐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才能让自己永不翻身。
　　“其实，如果当初你没有那么多心计，我会像当初承诺的那样，允你们生生世世。”傅茹心站在床前，突然间就想了很多，他这样安静的神情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喜欢赖在自己身边，笑容也是甜的。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忽然，轻轻的声音响起。
　　傅茹心苦笑，“你恨我让她神魂相离，永远也醒不过来；你恨我一直超越着你，让你的光彩得不到绽放。”
　　“我恨你，恨你永远这么自以为是，恨你一离开便几千年不见，恨你成全了你眼中我所谓的幸福，恨你在我痛苦的时候却什么也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要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个时候，明明所有人都明白的，就只有你，偏要亲手将我推下深渊。”即使是质问的话语，他依旧是平淡至极的语气，甚至连头也没有回，只有隐藏在被子中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我……”傅茹心诧异的看着他，“你是说那件事？不是你说的吗，我的存在只会让你觉得困扰，所以我才会……”一直都以为他是真的讨厌自己了，虽然因为这样的理由离开有些怪诞。
　　“我的确觉得困扰，可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好难受，一刻也呆不下去，等我察觉到的时候，你早就离开了，我找遍了神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父王告诉我，除非你愿意，谁也找不到你，我等了你好久，你却在我千年之后的成人圣礼上出现，仿佛…陌生人一样。”
　　傅茹心难得的沉默了，这些都是不曾知晓的真相，夙连安是个孤傲的人，他容不得半点缺陷落入别人眼中，若是以前，若是一开始就将这些话说出口，只可惜，一切都过去了，而且。“我亲手毁了青鸾的神魄。”
　　“是啊，这还得感激你。”他语气带着嘲讽，“若不是你，我怎能被束缚在那里千年，因为纠缠不断的愧疚，你本来是想杀我的，那个时候，她如果不闯出来，你已经杀了我。”
　　其实只是被愤怒控制了吧，被欺骗、被利用，那个人却偏偏是自己最信任的，从未触碰的禁忌被打破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吧，直到青鸾倒在夙连安的怀里，然而夙连安手中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久违的痛感终于回归了身体。
　　“那么现在，你救她也只是因为愧疚吗？”
　　“不，不是。”夙连安语气却忽然坚定起来，“我喜欢上她了。”
　　“原来…是这样。”她轻叹出声，背对着那个人，走向窗边，看着簌簌飘落的黄叶，凋零的旋转着。
　　“所以。”夙连安忽然翻过身，他撑着头，冷冷的看着那抹背影，“我一定要得到白偁，即使对手是你，无论，以任何方法。”
　　傅茹心微微一笑，“我知道，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夙连安你，就是这样的人。
　　“恩，是啊！”闻言，夙连安却只是苦笑，他静静的躺下，嗅着被子中散发的清香，那是眷恋许久的味道，突然什么也不想再说，就这样，让我安静的躺一会吧，然后，让这场战斗继续下去。
　　因为雪你，还是这样的自以为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