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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一中的运动会在月考之后国庆放假之前,开两天。第二天开放校园,家长可以来参观。但是因为是工作日,所以来的家长并不多。

      钟唯期来了。
      他当然不是为了来看胖子的。

      穿过教学楼群,就到了操场。广播里正播着运动会进行曲,到处都是兔子一样窜来窜去的学生,一个个都穿着运动款的校服。

      几个站在看台边的老师就很打眼。严修个子高,挺拔,钟唯期一眼就看到了他。

      正好严修也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方向。

      他们互相微微点了点头。
      隔壁班的班主任沈明丽好奇地问:“是学生家长?”

      严修回过头去:“是啊,我们班的。”

      钟唯期已经走到稀稀落落的家长看台边坐下了。沈明丽不由又多看了两眼,赞叹:“真是……看着真出挑。”

      钟唯期穿着挺简单,淡紫色衬衫,灰裤子,黑色皱面短外套,细皮带,系带皮鞋。发型自然洒脱,再架一副墨镜,搭配得十二分精致好看。

      严修有点疑神疑鬼地觉得,太好看了。正常男人不应该收拾得这么好看,听了沈明丽的话,心里有点毛毛的。
      “是吗?我看着也就一般人的样子。”

      他们正说着,又过来两个历史组的女老师。女人永远喜欢品评别人的外貌,学生家长也不能逃过被品评。

      沈明丽笑着问她们:“我刚跟严老师说呢,他们班上的那个学生家长看着真舒服。”

      “哪个?”

      沈明丽指给她们看。严修低头装做看体育委员刚刚抄来的积分,竖着耳朵听她们八卦。

      “男的?”

      “哦!真不错的样子……就是太瘦了。”

      “看着有点眼熟。”
      李老师带严修班的历史,她问严修:“这是不是陈武君的爸爸啊?看着挺像呢。”

      陈武君就是严修的班长,挺清秀的一小伙子。

      严修本来不想说的,这下没辙了,只好说:“不是。是钟清华的叔叔。”

      几个老师都是一阵惊叹。
      正好广播着要跑接力了,大家的注意力才转移了。

      严修趁着学生老师都关注着最激动的接力部分,悄悄走到家长看台边去了。

      钟唯期翘着腿坐在那里,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到严修沿着台阶上来就向他笑了笑。

      严修本来想问他“你怎么来了”,但来都来了,问了也没意思。

      “钟清华的铅球在下午。”严修站在两级台阶下面,与钟唯期高出个肩膀。

      钟唯期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也没抬头看严修。

      严修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眺望着操场上奔跑的学生。

      “你中午有空吗?”

      严修没有问为什么,他冷淡地回答:“中午的时候老师有聚餐。抽不开身。”

      钟唯期的笑容没有减淡:“一中挺大的啊,要躲起来一会儿应该很容易。”

      严修不置可否。钟唯期这才仰起头看向他:“二十分钟就够了,不要插进去。”

      他有一副看上去非常纯良的面孔,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哪个角度看上去最迷人。

      严修盯着他秀气的唇角,过了一会儿才像回过神来一样,慢慢弯下腰,凑近钟唯期。

      “滚。”他说。

      钟唯期屏住呼吸,眨了眨眼睛,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严修低声问:“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钟唯期当然不会因此就羞愧万分夹着尾巴逃跑。他不是那种人。
      他只是掸开爬上裤子的小爬虫,笑了笑:“你不要着急赶人。我就在这里。”

      严修无可奈何。
      “就你这种性格,我很奇怪高中的时候居然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一点印象都没有当然也是夸张。但是严修就是想这么说,他已经明白什么话最伤人。

      钟唯期没有说话,仍然维持着面孔上的笑容,只是他坐得更端正了。

      严修摇了摇头,走开了。

      这天晚上的时候他们还是做了。钟唯期趴在床上,背对着严修,进入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急切。

      完事之后钟唯期并不怎么高兴:“我讨厌这种,看不到你的脸。”

      严修却心满意足:“是吗?那我更讨厌二十分钟,不能插入。”

      钟唯期像是有些惊奇一样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很想在学校试一试。”

      严修叹息一般:“我还是有基本的道德的。”

      钟唯期笑了:“这和道德无关,和你想不想有关。”

      严修认真思考了片刻,他温柔地回答钟唯期:“不想。”

      钟唯期不信:“真的?”

      严修半开玩笑:“废话,当然是真的了。只要想一想每天有多少学生要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窜来窜去,根本就不会有兴致。”

      他像是陷入了自言自语一样:“……只有十几岁的高中生才会觉得在学校里做这种事很刺激。”
      他刚刚做完,没有压力心情舒畅,对钟唯期的态度也无比温柔,揉着钟唯期柔软的头发低声问:“你怎么想的?”

      钟唯期想到的是高中时候的运动会,那时候没有塑胶跑道,但十五中的操场仍然非常大。他总是能找到严修跑动的身影。

      “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有一年运动会……”

      严修慢慢坐起来,开始穿衣服。钟唯期立刻停了下来,严修向他露出温柔的,包含着歉意的微笑:“差不多应该走了。”

      钟唯期已经明白,这是老师的职业病,严修问问题只是他想问,并没有指望听到什么答案,答案全部都在他的心中。

      钟唯期换了个话题:“十一胖子要去他奶奶那里,你会过来吗?”

      严修想了想:“再说吧。”

      钟唯期又说:“或者我可以到你那里去。家里总是更舒服一点。”

      这一次严修没有吭声。

      十一的时候胖子去他奶奶那里住两天。走之前跟钟唯期吵翻了。

      起因不过是一件小事。钟唯期那天去看运动会的时候,叫了胖子“胖子”,被两个同学听到了,很快就跟着胖子胖子的叫了。

      胖子十分郁闷:“你不是说不关心我的事吗,那还来看什么运动会。还故意当着别人的面叫我胖子!”

      钟唯期就笑了:“你照照镜子去,自己身上肉多就别怪别人叫你胖子。你们班上恐怕就属你最胖,别人叫你胖子冤枉你吗?”

      这就踩到了胖子的痛脚。
      两个人吵到最后连死不死的话都出来了,闹得不欢而散。

      不过钟唯期对胖子本来就没多少感情,吵得甚是爽快。胖子赌气说要留在奶奶那里,再也不跟钟唯期住了,钟唯期冷笑连连:“我巴不得。”

      等胖子滚了,钟唯期短暂单身,头一件事就想着让严修过来。

      严修在电话里推了。
      “我要陪我们家老头去乡下老家看看。”

      钟唯期不说对严修了如指掌,但基本信息是不会弄错的。
      他笑了:“我都不知道你家在乡下还有亲戚,你父母不都是本地人吗。”

      严修那头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他说:“是我岳父。他这两年身体不好,想趁着还能走动回一趟老家。”

      钟唯期忽然语塞。他一向伶牙俐齿,语塞这种情形真是少之又少。这时候对着严修不是没有话,还是怕一出口就说错。
      他想说“你和你妻子感情真是好”,都死了三年了,还这样照顾她家人。

      最后还是严修说:“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严修挂断了电话,他的岳母给他端来了水果,和蔼道:“要是有人约你出去玩你就去嘛,放假陪着我们老两口多没意思。”

      严修微笑着摇头:“平时就时间少,放假再不过来,更照顾不到了。”

      自从三年前他的妻子事故去世后,岳父母一下子都崩溃了,多亏了有严修照顾才渐渐挺了过来。但女儿没能留下一个孩子始终是他们最大的遗憾。

      他岳母时常念叨起这一点,心里对严修的想法也很矛盾。她一面希望着严修永远记着自己的女儿,这样他们老两口的痛苦才算真正有人理解;一面又觉得严修还年轻,再婚和有个孩子会更幸福,她不应该阻止严修的继续过日子。

      严修对老年人的念叨非常有耐心,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唯一使他可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的人已经不在了。那时候他是下定了所有的决心,付出了所有的勇气和热情,决定和妻子共度一生。
      自从妻子死后,他就没打算再婚。对男人他也从来没有保持长久关系的兴趣。因为他已经没有那种心力再经历一次了。

      钟唯期对他的迷恋他一目了然。
      即便说那是“爱”,他也不会惊讶。

      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享受,严修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有时候这种不点破也是对暗恋者的尊重。

      钟唯期没了胖子这个负担,又没了严修这个盼头,假期突然有点空荡荡的,于是不得不干起了正事——他的抗癌大业。

      他现在手上除了股票还有几套门面可以收租,生活费不用愁。原来的工作不做了,在医院治疗的时候认识了一批活跃的抗癌家属,钟唯期凭着年龄和人脉的优势,挂名做了一个抗癌协会的副会长。

      但他对协会的活动不怎么热衷。十一的时候协会组织爬山旅行兼募捐活动,他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时间空了出来,不去似乎也没什么事可做。

      钟唯期加入这个协会不过大半年,每次参加活动总会发现多了一些新面孔,而一些老面孔又消失了。

      他不去打听那些老面孔是痊愈了,还是临时有事来不了,还是永远来不了。这种事情打听多了只是自寻烦恼。

      这次旅行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引人注目的新人。比钟唯期还年轻得多,是一个刚刚工作没两年的大学生,血液病。

      挺开朗爱说笑的小伙子,大家都叫他大学生。

      会长把大学生介绍给钟唯期的时候,小伙子的耳朵红了。钟唯期向他笑了笑。

      晚上钟唯期就和大学生住同一间。大学生要是走在路上,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非常普通的长相,一定要说有点的话,就是瘦和白,而且还是个处。

      是个处这点让钟唯期有点可怜他。

      洗完澡之后,钟唯期拿了副牌出来,叫大学生陪他玩。大学生只盯着牌,连正眼看钟唯期都不敢。

      钟唯期就笑:“怎么这么不自在的样子?要是跟我住一间不舒服,我去跟别人换一换?”
      他说着就作势要走。

      大学生一把拽住他:“不是的!”他嗫嚅着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结结巴巴,眼睛里都要冒眼泪了。

      钟唯期就顺着他的手腕摸上去,叹了口气:“以前也这么瘦?都一把骨头了。”

      他难得这样温柔,非常耐心地一边嬉戏,一边教导。

      他真是难得这样温柔,没占人便宜。
      之后年轻人真的哭了。

      钟唯期有点惊奇:“你哭什么?”

      年轻人哽咽着说:“你……因为是可怜我才对我好吗?”

      钟唯期笑了,看来对方不算笨,他不讨厌聪明人,所以他要说实话。他摸着年轻人的头发:“是的。”

      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让年轻人略有些失望,并没有使他更加悲痛。他渐渐止住了哭泣:“我……一直觉得这样不好……”

      这样,大约指的是喜欢男人。

      “也不敢出去玩。后来又觉得只要自己对得起良心就好……但还是要找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后来……”

      后来不用说了,当然是还没找到喜欢的人就生大病了。

      “真是可怜又无聊的故事。”钟唯期发笑。

      年轻人没有被轻视的感觉,他腼腆地笑了,露出了赞同的神色。年长者身上有一种神秘莫测的能力控制着他,放佛一直困扰着他的诸多约束都被卸去了。

      “我没想到……”他小声说。

      钟唯期什么也没说,回给他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年轻人又问:“我可以去看你吗?”

      钟唯期关了灯,柔和地说:“不可以。”

      假期最后一天钟唯期回了家,发现胖子已经回来了。这令他既松了口气,又感到无趣。

      于是就给严修打了电话。

      “我和别人做过了。”

      严修似乎心情不坏,居然开起了玩笑:“那我该嫉妒吗?”

      钟唯期也带上了笑意:“那倒不必。我只是为了安慰对方,就当做慈善的。”然后原原本本开始讲怎么认识,怎么爱抚……

      严修那边一言不发地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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