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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启动子(一) ...

  •   盛大的烟花表演结束了,阿波罗牵着我的手来到别墅后院的铁门边。正值仲夏时分,后院里的茉莉花莹白绽放,空气中混合着雨后树叶潮湿的气息,暗香阵阵。
      “可以翻过去吗?”男孩指着身后那堵不算太高的围墙,企图用深邃的眼神迷惑我。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吞了口唾沫。
      一个有理智的人是不会被美貌冲昏大脑的。

      “为什么不走大门啊?”我低下头瞧着自己脚尖。今天的程鹿算是精心装扮过,身上的白色吊带礼服,还有脚上那双银色的编织玛丽珍鞋,都是前天才选定的行头,前后总共PK掉三家店五个导购十七个对手,才被我最终穿在身上赴宴,其价值约等于S大一整年的学费。穿成这样去爬墙,天理不容,水火不容。
      不过悄悄说,这不是根本原因,我真正担心的另有其事,其实我很害怕,我害怕不文雅的走光,更怕在阿波罗面前暴露自己运动神经不发达的一面。我想起自己使劲儿时面红耳赤的狰狞样子——苏伊子说过,程鹿运动的时候好像关公捉鬼啊!

      阿波罗显然没明白少女内心的担忧,他虽然有些着急,但依旧好脾气的解释起来:“进这房子好像要邀请函,有人守在大门口,我一着急就直接从这儿翻过来了,现在东西还在墙后面……”
      我这才想起摄影协会的人都是被车直接送进别墅来的,保安看了眼车牌直接放行,压根儿没要什么邀请函。富豪们用于避世的私人居所,阿波罗这样来路不明又特别醒目的不速之客显然不受欢迎。
      “可是……可是我穿着这样不方便呀……”我依旧扭扭捏捏,企图为维持形象做最后的挣扎。
      “那就这样。”
      阿波罗看了我一眼,径直走过来蹲下。

      有什么强壮有力的东西箍住了我的腰,又托住了我的屁股,在夏夜微微的晚风中,在满园茉莉花观众的注目下,阿波罗用肩膀和手直接把我托了起来。
      “我抱你上去。”他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声。
      嗡,有什么在脑海深处爆开了,肯定不是脑淤血,是比烟火更灿烂更夺目的东西,像温热的红酒,似芳香的蜂蜜,它们从破口处潺潺流出,蔓延到我的五脏六腑,再遍布我的四肢,连发梢和指尖都不放过,咕嘟咕嘟争相恐后的冒着泡,让人无法稳住心神。
      不用看镜子我也能知道,此刻程鹿的脸红得像火中的烙铁。我捂住嘴不敢发声,瞪大眼抬头看着阿波罗。哪知少年也正低头望着我,眼睛里两簇火苗惊人的发亮,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将我环绕,肌肤每寸相接之处,滚烫炙热,柔软熨帖。
      四目相对,阿波罗垂下睫毛,表情里似乎一丝羞涩,然而再度睁开双眼,他的脸上满是坚毅。
      “别怕,有我在。”
      他将我抱到墙边举了起来。

      我曾经说过,一个有理智的人是不会为美色所动的,但是面对美色加肉/体的双重攻击,我觉得人有时候不理智也十分情有可原。所以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我轻轻松松爬到了围墙上,按照他的吩咐坐在上面等待。
      阿波仗着自己长手长脚,三步并作两步翻过墙跳了下去。
      “下来。”
      少年站定回身,颀长的身影立在墙下,朝我伸出双手,满脸都是真挚和期待。
      什么走光,什么美不美,此时此刻所有小算盘都心甘情愿匍匐在男孩健硕的胸肌下,没有丝毫犹豫扭捏,我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和预料中一样,阿波罗稳稳当当接住了我,而我也名正言顺扑进他胸膛里,趁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啊,这清爽的洗衣粉味道,真好闻。
      阿波罗安静抱着我,没有推开,我感觉到他的手臂慢慢在收紧,于是索性将脸颊依偎在他胸前。
      世界静止在这一刻。

      “哎?那儿有监控!”陶醉过后我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对面路灯架下有一个摄像头,黑乎乎冷冰冰的,已经无声凝视了我们好久,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镜头后面看着,但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循着我的视线看过去,阿波罗也发现了那个监控摄像头,然后他冷笑了一下,这种不屑的表情在他身上极其罕见。
      “你笑什么……”我刚想抗议,然而嘴巴却忽然被堵上了。仿佛宣誓一样,阿波罗在我的唇边落下了一个不容抗拒的吻。
      柔软的,玫瑰色,芳香。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被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糖水烧成了浆糊,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重要,,这一刻哪怕山后倒流陨石攻击宇宙毁灭都没有办法熄灭我满溢出怀的快乐。至于阿波罗为什么笑?哦,那根本不重要,假如他每次笑了后都能这样主动亲我,我愿意把世界上所有的小丑都搬到这山上。

      夜晚,山间公路上。
      紫霞仙子说,总有一天我的爱人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接我,如今我终于也盼到了自己的骑士,虽然他的座驾是辆自行车。
      阿波罗带着我踏上了这幽静无人的山间公路。为了让穿礼服的我不感冒(或是不走光),他奋不顾身的将自己已然破烂的衬衣脱下来,二话不说罩在了我头上。
      没有汗臭,只有男孩儿青春的荷尔蒙味儿。
      我红着脸蜷缩在阿波罗赤/裸的背后,两只手环住他结实的腰。和外表看上去的粗犷不同,他的皮肤摸起来仿佛名贵丝绸,让我禁不住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一样的细嫩光滑。
      应急灯架在车前,微弱昏黄的灯光,照亮着并不明朗的前方。这条蜿蜒漆黑了无人烟的山路,不知道要骑多久。我静静坐在后座,只能感受到阿波罗努力蹬踩的步伐,均匀粗重的呼吸,以及最后满背的湿润。
      路很长,他骑得快且稳,看得出来动作熟练,是个中老手。山间安静如斯,只余风声和鸟叫,环抱着男孩的腰,将脸庞靠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耳畔回荡着他的呼吸,我的心中既甜蜜又酸胀——整整约莫三十公里的路途,难道他打算带着我一直这样骑下去吗?
      不,我舍不得。
      思来想去,“要不要叫车”这句话在嘴边徘徊了好几次,到底还是没说出口。我怕伤害阿波罗的自尊心,更怕他觉得我是个不能同甘共苦的娇气人儿。
      这一想着,抱着他腰的右手不自觉动了动。

      “怎么?害怕了?”几乎是立刻的,阿波罗询问出声。
      “没有没有。”我摇头犹如拨浪鼓般,小心翼翼开口,“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阿波罗沉默了,似乎是默认。
      ——累了就赶紧停下来休息,然后在路边拦个顺风车!多少钱我都会给的!
      我在心中做好了停车跳下的准备,然而夜风送来阿波罗朗朗之声。
      ——“你给我唱个歌加油吧。”
      他再次罕见的提出了一个要求。

      听了他的要求,我咬住下唇,稍微有点犯难。唱歌这种事我是不怕的,好歹我也是高中校广播台主持人,嗓子不会太差。但到底唱什么歌呢?一时半会儿我竟想不出来——现在流行的歌很多,但我大多只会唱几句热门副歌部分,根本记不住完整歌词,难道除了副歌部分我都要啦啦啦啊啊啊这样糊涂混过去吗?那实在太丢人了!
      最后我选了一首歌词简单的老歌。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山林间除了蟋蟀声风声,又多了一个女孩青涩悠扬的歌声。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什么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橄榄树》诞生那会儿,我还没出生,但第一次听就特别喜欢,旋律朗朗上口,齐豫的嗓子非常文艺,带着浑然天成的哀伤。我唯一不能理解的是歌词:如今不是战乱时代,人们为什么要流浪?太平盛世里选个地方和爱人安稳定居不好吗?为什么要到处颠沛流离还不回家乡呢?

      一遍唱完了,阿波罗久久没说话。
      我惴惴不安等着评论,心想莫非唱得太难听了?不至于啊,上次唱卡拉OK的时候我这首歌得分高达九十八呢!
      等了好一会儿,耳边终于传来了男孩儿的声音。
      “多唱几遍吧。”
      他轻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从他的尾音里听出了一丝恳求。
      “好的。”我喃喃说着,无法对这样的要求说不。

      蜿蜒的山路间,我唱了很多遍《橄榄树》,唱得嗓子都要干了,阿波罗继续一言不发的骑车,只有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我不再多问,只是轻轻帮他拭去汗水。路很长,不过也可能没那么长,反正每当我从那坚实的后背中探出头来,总能看见远处星光灿烂,那是家的方向。
      靠着阿波罗的后背,闻着空气中草木的芳香,清甜的风丝丝缕缕环绕,最后将我们包裹在一个旖旎温柔的茧里。外面的大陆光怪陆离,而年轻人的世界却如此简单。
      不过就在这一方小小的自行车上。

      到家已是深夜,妈妈昨天开始出差,家里只剩爸爸一人。打开门的时候,正巧撞见老程在眯着眼睛喝酒,桌上零食袋散乱,油酥花生米已经不见了一大半。
      “你——”老程看见我,面色突变,嗷的伸出一个手指头打算发难。
      “你喝酒了。”我冷静开口。
      他的体检报告上周才出来,有脂肪肝,医生要求戒酒戒烟。
      “一点点,一点点。”老程的表情顿时变得惶恐,同时手忙脚乱的去收拾酒杯。
      “你吃了我的芝麻鱼干!”我瞧着桌上的包装袋,提高控诉声,“那是苏伊子从日本给我带回来的,限量版!”
      “啊?哎?”老程被我劈头盖脸责备的问懵了,“这是限量版啊?哎我不晓得,不晓得。”他结巴起来。
      “零食放在我书架上的,你肯定是进了我的房间!”我越发生气委屈,“你为什么进去?你还动了什么?”
      “我、我、我就是进去找一本字典,没干其他的……”老程急得面红耳赤,“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动你东西,我真没……”
      “下不为例!”乘着他抓耳挠腮的时候,我旋风般刮进了自己房间。
      ——哈哈,成功逃过了门禁的询问。

      洗漱后躺在床上,隐约听到有人在客厅里给我妈打电话,声音气急败坏:“李秀芳!闺女今天好像哪儿不对?!我喝了酒拿了她的东西她居然都没发脾气,刚才直接回屋睡觉去了!哎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是发烧烧糊涂了?”
      哎呀呀,迟钝的老爸,终于回过神来了。

      万籁俱静的夜里,我久久无法入睡。兴奋和幸福,混合着甜蜜的巨大力量使我辗转反侧,嘴角止不住上扬。这份美好的心情暂时不敢和人分享,只能硬生生憋在心里。
      我躺在床上,浮想联翩,思绪早已飞到天边。我开始幻想我和阿波罗的婚礼,我想要是我们结婚了,婚礼得在一个森林里举行,户外要放很多很多的白绣球和绿绣球,通往誓言台的地毯两边,要摆满美丽的欧月和花毛茛。礼服一定得是雪白的,裙摆上要绣着铃兰,头戴着花环,背后垂着长长长的头纱。
      然后呢,我们就去度蜜月,蜜月地点最好选大溪地或者塞舌尔,当然如果阿波罗说要回瑞士看亲朋好友,我也不介意来个欧洲深度游。总之我们会拍很多很多美丽的照片,足够让我们回味一辈子。
      再然后,我们会住进温馨舒适的房子里,装修由我亲自设计。我们会有两个可爱的混血儿宝宝,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两个宝贝之间差三岁。鉴于阿波罗是外国人,孩子的中文名自然是跟我姓,这样我爸也会开心不少。
      紧接着孩子就要上幼儿园了,哎呀这好像有点难办,是上私立还是上公立呢?是在国内上还是国外上呢?我和阿波罗的家人会不会因为教育起争执呀?后面还有小学,初中,高中……
      思前想后,我早已沉浸在为孩子选本科科系而和阿波罗吵架的场景中无法自拔,眼角滑过一滴滚烫哀伤的泪。
      黑暗中,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低头一看,有条短信。
      “结婚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我边感慨边点开信息。

      那是一条来自苏伊子的短信,内容连标点符号一共只有十六个字。
      “听说傅勋今晚公布了女朋友,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启动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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