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之星海遗珠》千山独行

174、黑龙之王

　　“桑德拉，立刻带着你的同伴离开，这里不适合你们两个。”罗兰脸上再也没有昨天晚上那温文儒雅的模样。

　　”父亲，哪里不适合，恶劣的环境？野心勃勃的虫族？还是，你给瓦斯坦恩精心布置的网。”

　　罗兰阴沉着脸，不说话。

　　“父亲，这一切都值得吗？你为母亲所做的一切，她只会觉得理所当然，而不会有半分感激。”

　　“我再说一次，立刻离开这里。如果我没猜错，那女孩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果有一天她得知真相，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父亲，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哼，请不要将你那套勾心斗角的做法用到我身上，我不吃这一套。”桑德拉语气不善得说。

　　“这是个善意的忠告，你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个凡人，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

　　“父亲，你太抬举我们了，我只是她众多私生子中的一个，而你也只是她众多情人中的一位，我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至于我和她之间不劳你费心。”桑德拉眼睛望着前方，说出来的话却是全然的无情。

　　桑德拉的倔强他一直是知道的，对于这个孩子他心中有愧疚却无能为力，所以这一次他也只能沉默，罗兰在心中喟叹。

　　桑德拉看到队伍前方菲利西亚频频回头的模样，不再废话，抖动缰绳，朝前方奔去。

　　“桑德拉，试探出什么了吗？”菲利西亚迫不及待得问。

　　“罗兰的嘴巴非常严，暂时打听不出什么。”

　　“我觉得罗兰已经对我们有了防备。”菲利西亚说。

　　“何止是防备，他恨不得我们立刻消失。”桑德拉说。

　　“他明明是一个人类，而且还是达拉然的法师，为什么会为黑龙一族服务呢？”菲利西亚自言自语得说。

　　“当然是因为权利与野心，在群星璀璨的达拉然，如果不借助外力，他何时能有出头之日。”桑德拉语气笃定得说。

　　“桑德拉，你也太武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很了解他呢。” 菲利西亚不以为然。

　　“武断？菲利西亚，这就是我出身在大家族的好处了，我见惯了阳光之下的阴谋和野心，而且我父亲跟达拉然渊源颇深，像..罗兰这种才华支撑不了野心的无名法师太多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走上了在他们心目中认为的捷径，这并不是个例。”桑德拉说。

　　“呃，好吧，是我武断了！”菲利西亚惊讶于桑德拉在这个问题上的严肃，于是不再跟她争辩。

　　但桑德拉却显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而且...”

　　“而且据闻黑龙一族经常幻化为魅力十足的人类蛊惑人类中的贵族子女，已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从黑龙之王到他的王子和公主们都干过这种事情。”桑德拉此时的语气已经相当不屑了。

　　“是....是吗？你的意思是说，罗兰他是被黑龙中的某位公主给引诱了？”菲利西亚喏喏得问，似乎很害怕这个答案。

　　“谁说不是呢，意志不坚之人自然会拜倒在他们的美色之下。”桑德拉转过头，对着她说。

　　菲利西亚心头涩涩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崩裂，她多年来自以为是的喜欢，或许一直都是空中楼阁。

　　两人沉浸在各自难言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周围悄然而至的危险。

　　当第一道火焰凌空喷下时，队伍前方的几十人个被瞬间烧成了灰烬，本来整齐有序的队伍顿时乱成一锅粥。

　　菲利西亚如梦初醒，抬头望向空中，烈日的光晕下，十几头黑龙展翅悬浮在半空中，将原本明亮的太阳也遮掩了大半。

　　心中不详的预感变成了现实，他们真的中了埋伏，而敌人竟然是在整个艾泽拉斯都臭名昭著的黑龙。

　　“桑德拉！”菲利西亚望向她的伙伴。

　　“该死的罗兰，该死的黑龙之王。”桑德拉驱动缰绳向罗兰跑去，菲利西亚赶紧跟在身后。

　　在混乱的队伍中，罗兰金色的法袍非常显眼，两人一下在找到了她们的目标。

　　“罗兰法师，请你立刻让它们停止攻击。”桑德拉愤怒得朝罗兰喊道。

　　夜刃豹上的罗兰却不紧不慢得说：“孩子，你本应知道，这件事情我并不占主导地位，你看....谁来了？”罗兰的眼睛投向了遥远的天际。

　　桑德拉猛地抬头，在更远的高空，一条体型硕大，几乎要比其他黑龙大上一倍的巨型黑龙正凌驾于其他黑龙之上，全身散发出的黑色金属光泽幽深却又难以忽视。

　　这独一无二的姿态，这令人压抑恐惧的气势，菲利西亚即使只是在传说中听过它的名字，现在也能脱口而出那个让整个艾泽拉斯都为之颤抖的名字：死亡之翼——耐萨里奥。更何况是对这位黑龙之王无比熟悉的桑德拉。

　　桑德拉的脸瞬间苍白无比，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在这种情形之下，要对抗黑龙之王无异于以卵击石。她的心头乱糟糟的，脑海中划过无数种方法逃离这里，却又立刻将其否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陌生而又遥远：“罗兰先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耐萨里奥大人会亲自驾临希利苏斯？”

　　罗兰说：“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孩子，无论谁来了，耐萨里奥大人的旨意都会被执行。任何试图阻止他的人都会被当做绊脚石处理，你不是不清楚吧。”

　　“我当然清楚，罗兰先生，但是请...”桑德拉没有将话说完，但罗兰却看懂了她眼中的哀求之意。

　　罗兰摇摇头，视线透过她望向了背后不只何时已经变得平静无比的战场，黑龙们在半空中严阵以待，精灵们却已大半躺在滚烫的砂粒之上死去。

　　剩余之人包括精灵族的勇士瓦斯坦恩都已成了黑龙之王的俘虏。

　　菲利西亚几乎不敢呼吸，只是望着慢慢朝她们走来的已经化为人形的黑龙之王，他一身黑衣，仪表非凡，姿态优雅高贵。菲利西亚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丁点和他龙形外表有所联系的痕迹。而她也承认，桑德拉刚才所说的关于黑龙之王和他子嗣魅力非凡的描述真是一点不假。

　　菲利西亚见过很多美男子，人类、精灵、幻化成人形的红龙、蓝龙中都有世间罕见的美貌。但是黑龙之王的美跟他们都不一样。看到他，菲利西亚仿佛看到了力量的化身，那种阳刚之美，宛若被这世界最好的雕刻师精心塑造过的轮廓，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所以，菲利西亚一点都不怀疑那些沉溺于他魅力的凡间女子会是如何死心塌地跟随他，为他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他走到了桑德拉的面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孩子，你真是让我大受启发，虽然你的血统中流着一半凡人的血液，但是有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一些奇思妙想还是让我颇为欣赏，我的外甥.....女”。最后一个字几乎是拖长了尾音。

　　桑德拉右膝跪地，朝他低下了头。

　　菲利西亚失魂落魄：外甥女，多么亲昵的称呼，却又是多么残忍的称呼，她和桑德拉之间的友情一开始就充满着谎言。

　　“你在害怕吗，孩子，你一向都不够听话，倔强得让人恼火，这一次难得的低下头又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身后的女孩对你很重要，或者说这里在场的人都对你很重要。”

　　“不，外公，我和菲利西亚会离开这里，但是精灵们，您不应该树敌过多。”

　　“这么说，你是在担心我，才会千里迢迢、长途跋涉以这种面目在这个时候来见你的父亲和外祖。”耐萨里奥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罗兰。

　　菲利西亚彻底呆住了，罗兰是桑德拉的父亲。她希望这是个可笑的谎言，但她知道唯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为什么桑德拉会一眼看穿罗兰的真实身份。

　　“既然来了，就不要离开了，带上你的小女友跟我走，帮我去安其拉内取样东西，鹿盔的儿子是我跟虫人们交易的极好筹码，其余人就尘归尘、土归土吧。”

　　说完，黑龙之王扬起手，大地开始隐隐振动，随后地面伸出无数的黑手将那些幸存的精灵往流沙之下拽，精灵们疯狂挣扎号叫却无济于事，几十条活生生的性命瞬间就被深不见底的黄沙吞没。瓦斯坦恩孤零零得躺在沙堆上眼睁睁看着他的同伴被拉入了地狱。

　　桑德拉绝望得闭上了眼睛，轻声得说：“是，外公！”

　　应该是黄昏的时间，太阳已经西落，只留一点余辉点缀大地。酷热的希利苏斯在此时迎来了一丝凉意。古朴雄伟的安其拉要塞静静得矗立在他们面前。这座本用来关押上古之神克苏恩的牢狱如今成了奇拉虫人繁衍居住的巢穴。

　　在漫长的等待后，安其拉大门终于打开了，里面走出一队全副武装的虫人士兵。带头的将领体型比其他士兵大了一倍，在厚重的盔甲之下，他的肩膀显得异常宽阔魁梧，相比之下他的头却小得可怜、脸庞上除了一双倒三角的眼睛其余五官全被隐没在仍没有褪去的甲壳下。这样的外表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但虫人将领却上前一步，朝他们鞠了一躬：“我是拉贾克斯将军，我代表维克洛尔陛下、维克尼拉斯陛下前来迎接黑龙之王阁下。”他表现得毕恭毕敬，和他的张牙舞爪、极具攻击性的外表有着天壤之别。

　　罗兰上前，对拉贾克斯说：“拉贾克斯将军，久闻你的大名，死亡之翼大人对于这次的合作诚意十足，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两位陛下。但两位陛下显然只想当缩头乌龟，连出来跟我们见一面的勇气都没有，难道是被鹿盔的军队打得找不着北，只好躲在老窝里不出来。”

　　罗兰的话说得并不客气，拉贾克斯一支钳子形状的手抬起又放下，菲利西亚猜测他要发作，却又忌惮黑龙之王的实力。

　　“呃，当然不是这样，两位陛下绝没有怠慢黑龙之王阁下的意思，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谨慎过头了吧，既然这样，拉贾克斯将军，先看一看我们的礼物吧。”

　　随后，天空飞来一头黑龙，停在他们头顶。“叭”得一声，一团黑影被它粗暴得扔向了地面。扬起的尘沙落下后，在场的人看清了黑影的模样，正是被五花大绑的鹿盔之子瓦斯坦恩。

　　拉贾克斯很吃惊，他快速走到瓦斯坦恩旁，绕着他打量了一圈。

　　最后似乎是确认了他的身份：“这真是让人惊喜的礼物，有了他，我们会让鹿盔心碎而狂。”拉贾克斯兴奋得说。

　　“拉贾克斯将军，我们已体现了我们的诚意，该兑现你们的诺言了吧。”罗兰高傲得说。

　　拉贾克斯抬起头：“当然、当然，但两位陛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们按照黑龙之王的方法去塔纳利斯偷袭青铜龙，果然成功得激怒了他们，现在它们已经派出军队，并联合其他两个龙族准备助精灵们一臂之力。虽然我们有死亡之翼大人派人传授制作专门用来对付龙类的秘密武器，但面对三大龙族、以及暗夜精灵们骁勇善战的军队，虫族军队虽然不惧怕，但为了保证战争的绝对胜利，两位陛下希望黑龙军队能跟我们并肩作战。”

　　“还真是贪得无厌，也好，就让我会会这些老朋友们吧。”黑龙之王云淡风轻得说。

　　这一夜，她不敢去找桑得拉说话，桑得拉也没有一丁点解释的意思。并且菲利西亚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半个俘虏。在周围黑龙环伺的情况下，她要逃脱难如登天。再加上希利苏斯夜晚骤冷的环境，在室外露营的不适，种种交织在一起，都让菲利西亚觉得异常难捱，恨不得现在开个传送门逃回达拉然。

　　但是她知道，逃避是懦夫的行为，事情远没有结束，精灵和虫族之间的战争，瓦斯坦恩的命运，她和桑德拉的任务以及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一切都得有个结局，否则，她会感到深深的痛苦和失落。

　　心头阴云密布，不详的预感缠绕着她。菲利西亚拉起盖在自己身上的厚毡毯，将自己埋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这又是炎热而晴朗的一天，希利苏斯的天空万里无云。菲利西亚没有想到，自己不仅有幸见证这场在后世闻名而又影响深远的战争。而且能如此深入得参与这场战争。

　　绿龙女王伊瑟拉之女麦琳瑟拉，红龙女王阿莱克丝塔萨之子凯雷斯特拉兹，以及蓝龙之王玛里苟斯之子亚雷戈斯各自率领军团来援。精灵们士气高涨，他们在天空和地面组成蔚为壮观的军团像潮水般涌入了安其拉。

　　他们一定以为胜利是属于他们的。但菲利西亚却为他们的命运感到担忧，首先其拉虫人和他们的异种蝎士兵们数量多到惊人，而且源源不绝，其次，瓦斯坦恩这个人质会让精灵指挥官鹿盔大受打击，这会直接导致精灵军队人心涣散，最后，黑龙军团在暗处埋伏，伺机偷袭。这每一点、每一环都会给这场战争的走向埋下不确定的因素。

　　菲利西亚经历过很多次战斗，但流沙之战是她经历过的最为壮观的一次战斗。龙族和飞行的虫类在天空中厮杀，它们的身体在空中翻转、追逐、撕咬，遮天蔽日的景象菲利西亚一辈子都忘不了。

　　地面上的精灵军队和虫族混战在一起，黑压压一片，菲利西亚根本看不清楚哪些是精灵，哪些又是虫人。血腥味不断飘出，而且越来越浓。这场战争在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不相上下。

　　突然拉贾克斯这个庞然身躯出现了，他的两支利钳夹着伤痕累累的瓦斯坦恩。从黑压压的虫群队伍走出来。他挑衅似得看了看鹿盔，准备下一刻就在他面前将他儿子的身体撕成碎片。

　　鹿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在虫人手中，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拉贾克斯，放下他，我发誓如果你让他受到一丁点伤害，我会让整个安其拉陪葬。”鹿盔愤怒得喊道。

　　拉贾克斯发出发出一阵模糊又重复的声音，那是它们特有的虫族语，拉贾克斯并不准备回应鹿盔。

　　他的爪子在瓦斯坦恩的身体上来回挠动，突然，他猛地高高举起利爪就要戳向瓦斯坦恩的身体。

　　“不.....”鹿盔凄厉的喊声回荡在希利苏斯的上空。

　　但随后鹿盔和他旁边的士兵不敢置信得揉了揉眼睛，一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利剑已经插入了拉贾克斯的身体。而瓦斯坦恩却被迎空飞过来的一头黑龙抓住扔向了他的父亲。

　　在混乱的战场上，双方都杀红了眼，没有人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唯有鹿盔紧紧抱住他的儿子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黑龙飞走了，很快淹没在成千上百万的虫群之间。

　　目睹这一切的菲利西亚惨白着脸，战场上的人不知道也不关心黑龙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她一清二楚，她身边的罗兰以及黑龙之王也一清二楚，即使过去多年，她也忘不了那个曾载着她飞跃荆棘谷的森林、海洋，在祖尔格拉布和蓝龙洞穴中闪闪发光却又血肉模糊的身躯，它是桑德拉，也是黑龙公主奥克尼希亚和罗兰的儿子塞西尔。

　　在达拉然共同学习、一起游乐，深夜长谈、并肩作战的画面一幅幅得在菲利西亚脑海中闪过。过去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不堪。自己仿佛是个受人愚弄的玩偶对所有欺骗的毫无所觉，这持续一年的伪装是精心安排还是无意为之，她完全不愿想也不敢想。。

　　黑龙化成了塞西尔的模样落在他们身边。菲利西亚没有去看他。她只听到黑龙之王低沉和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塞西尔，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祖父。我答应跟你一起进安其拉帮你取得你想要的东西。但瓦斯坦恩我要救下，理由我不能告知你。”他变了称呼，这更正式但却疏离。

　　“那如果是这样呢？”没有人看到黑龙之王做了什么，他们只看到菲利西亚的身体突然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面。

　　菲利西亚感到天旋地转，殷红的血从她嘴角流出，她尝试着爬起来，却发现全身剧痛，四肢虚软，五脏六腑像是要被吐出来一样。

　　塞西尔努力克制着扶起菲利西亚的冲动：“祖父，您这又是何必呢，我的错为什么要牵涉到无辜的人。”

　　“从来没有无辜的人，塞西尔。我很了解你，你和弗洛拉一样，意志已经被无用而浪费时间的感情逐渐消磨。我希望你不要再将精力花在这种弱小的生命上。如果下一次，你再胆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送这个女孩去见死神。”

　　“是，祖父。”塞西尔的声音很轻，但菲利西亚却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记重锤敲入她心间。

　　她的身体越来越疼，模模糊糊中她听到黑龙之王又说：“罗兰，带上你的儿子还有那个女孩，我们进安其拉。奈文摩尔，你带领其余的黑龙和其他龙族老朋友们会会面吧，我得给我的这些老伙伴们制造些惊喜。好让他们知道，这近一万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他们！”

　　耐萨里奥的声音充满着回忆的温情，但菲利西亚却知道这温情的伪装下是对其他龙族刻骨的仇恨与势不两立。

　　如果就这样睡过去，那该多好。远离谎言、远离战争，远离虚假的关系，远离内心不切实际的感情，远离这世间一切的纷扰。

　　这念头终于让菲利西亚放弃抵抗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