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之星海遗珠》千山独行

159、克尔苏加德

　　侏儒的头软趴趴得得垂了下来，就像一个焉掉的果子。菲利西亚转过头刻意不去看她。

　　这是个女侏儒，脸上长满了雀斑，皮肤白皙，头发凌乱，嗓音是侏儒特有的软糯童音。这让她想起艾尔温，那个可爱的嗜酒如命的艾尔温。她心软得走了过去，轻轻合上了女侏儒的眼睛。

　　很久以前，大概是从食人魔手中死里逃生之后，她便告诫自己：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会狠得下心来的人。一直以来她严格秉持着这条原则，但她内心深处明白，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手无缚鸡之人，还能不能坚持这条原则得打个问号。

　　这群侏儒和地精是一群纯粹的工匠、他们热衷炼金、工程。就像银色黎明的阿尔比顿说的那样，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进入崔普塞德教授的实验室之后，他们就像收割稻草一样收割他们的生命。满地都是小小、柔软的尸体。在这一刻，菲利西亚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心软，抉择总是猝不及防的，但它往往也是最真实的。

　　“我们走吧，该毁的东西、装置，药水都毁了。你该得到的也得到了，我得去找我的伙伴们了。”菲利西亚摸了摸刚刚解救出来的电狼，冲阿尔比顿说道。她简直一秒都不想呆下去了。”

　　阿尔比顿眨了眨眼，她是一个棕头发的年轻女人，只梳了一个简单的马尾，颧骨有点高。下巴靠近耳朵的地方有条轻微的疤痕。这让她的五官不免有点受损。但她似乎并不介意这一点。

　　迪瑟斯是阿尔比顿的助手，虽然是助手，年纪却看来比阿尔比顿要大些。黄色的头发理成了寸头，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四肢强壮，身手灵活，整体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精干的男人。他和阿尔比顿都穿着盗贼的黑色紧身衣。

　　他们身后沉默寡言的牛头人是一位德鲁伊，这从他身穿的德鲁伊长袍就可以看出来。虽然被称为指挥官，但往往做决定的反而是阿尔比顿多一些。

　　两个盗贼，一个德鲁伊，都是天然能隐藏行踪的职业，怪不得就这么大摇大摆得闯进了巫妖王的老巢。奇怪的是为什么两个人类会和一个牛头人混在一起，不过她没兴趣知道，也没精力了解。

　　“菲利西亚，别心急，等我把这些瓶瓶罐罐装进去再说。 ”阿尔比顿将她收集的炼金药水一股脑儿扔进了随身的皮包中。

　　“你放心，我知道灵魂熔炉在哪里？”阿尔比顿又给心事重重的菲利西亚吃了一颗定心丸。

　　菲利西亚眼睛一亮，她刚才还在担心冰冠堡垒这么大的地方，她到哪里去找阿尔他们，迷路了不说，碰上席瓦拉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这次我们玩点不一样的？”阿尔比顿神秘得一笑，往每个人怀中扔了一瓶黄绿色药水。

　　“这是什么？”菲利西亚好奇得问。

　　“诺格弗格药剂，能变身成亡灵的模样，这配方是我从加基森一个小地精那弄的，我觉得好玩，就买了下来，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阿尔比顿似乎很期待他们能喝下这些药。

　　“有什么副作用吗？”菲利西亚好奇得问。

　　“没什么副作用，就是维持时间太短了，只有十分钟，不过不用担心，我做了很多。”阿尔比顿得意的说。

　　“可别露出什么马脚？被识破可就麻烦了，我建议我们还是还是隐身。”牛头人萨满提议道。

　　“ 别那么无趣嘛？指挥官先生，隐身只能在暗中观察，而不能混入其中刺探情报。”阿尔比顿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得说。

　　“阿尔比顿，我们已经额外完成任务了，我不想我们把命交代在这里。”牛头人仍是不赞同。

　　“阿什拉姆，这是个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不明白这药水的效果有多逼真，我当时吓了一跳。我们可以趁菲利西亚的同伴把这里搅得一团乱的时候，再弄点有用的东西回去。”

　　“我也觉得这是个机会，如果能从克尔苏加德那里找出点什么那就更好了，毕竟他才是天灾瘟疫的始作俑者。”旁边的迪瑟斯表示赞同。

　　牛头人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内心在衡量此次行动的利弊，最后他终于松口：“如果遇上危险，不管任何情况保命要紧。”

　　“遵命，指挥官！”阿尔比顿行了个礼，第一个喝下了药水。

　　当菲利西亚望着自己全身白骨累累的模样，才知道眼前这位炼金师的话所言非虚。是完全的亡灵形态，没有一丝作假。

　　“走！”阿尔比顿挥了挥手，正准备大摇大摆带着菲利西亚等人走出房间，实验室大门突然打开了。走进来一位行色匆匆的人类男子。

　　四个已经变身为亡灵的人类被这忽然的意外吓得愣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那男子朝他们走来。

　　“怎么回事？” 男子望着室内一片狼藉的模样诧异得问道。

　　“克尔苏加德大人，不好了，有一伙人类闯了进来，洗劫了这里。” 阿尔比顿竟然认识他，并且反应极快得回答了他的问题。

　　“对对对！”其他三人松了口气，连忙点头，他们暗自庆幸现在是亡灵形态，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是什么，要不然立刻就会穿帮。

　　“人类？，是蓝龙那伙人吗？”克尔苏加德皱着眉。

　　“不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次是菲利西亚回答，她暗中打量眼前的中年男子，原来他就是克尔苏加德。

　　“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崔普塞德呢？” 克尔苏加德又问。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到这的时候，崔普塞德教授已经不在了，突然闯进来一群人类。又抢又杀的。我们赶紧躲了起来了，吓死我们了。”阿尔比顿装出瑟瑟发抖的样子。

　　“是吗？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克尔苏加德将眼睛描向了一侧的炼金桌，似乎想在上面寻找些什么。

　　“是席瓦拉女士派我们来将这条电狼带回去。”菲利西亚一边回答，一边将电狼扯到了前面，同时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

　　“哦，席瓦拉！哼。。。”克尔苏加德的口气竟然意外的不屑。

　　战战兢兢的四个人大气都不敢出，都在暗自揣测是否已经过了克尔苏加德这关。

　　“克尔苏加德大人，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们要回去向席瓦拉大人覆命了。”阿尔比顿小心翼翼得说。

　　“你们四个，跟我走！”克尔苏加德直接无视了她的请求。

　　“什....什么？可是，席瓦拉大人那边？”阿尔比顿垂死挣扎着。

　　“我有事情要你们做，你们要搞清楚，谁才是巫妖王大人真正倚重的人，席瓦拉只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更何况你们应该知道是我给了你们第二次的生命。”克尔苏加德将头靠了过来，逼视着他们。

　　“是，克尔苏加德大人，一切遵照您的命令行事。” 在这样强大的气场面前，阿尔比顿感觉自己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趁着这个以四对一的机会杀了他，但是她太了解克尔苏加德了。他的能力，他的心狠手辣，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克尔苏加德满意得点点头：“那就走吧！”

　　被赶鸭子上架的四个人战战兢兢得走在克尔苏加德背后，菲利西亚临走前朝电狼做了个手势：自己找主人去吧，我自身难保了。一边走一边担心得想：也不知道它能明白她的意思吗？

　　“对了，药剂的10分钟时效。”她朝阿尔比顿指了指自己的身体，眼神中透露出询问的光芒。

　　阿尔比顿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再不想办法，10分钟时间一到，如果没有机会喝药剂，他们就彻底暴露了。

　　旁边的牛头人此时做了个刺杀的动作，阿尔比顿却连连摆手，表示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心急如焚的四个人心里都有点后悔刚才的决定，谁能想到碰上克尔苏加德这个煞星呢。

　　“克尔苏加德大人，请问我们要去哪里？”终于憋不住的阿尔比顿冲克尔苏加德问道。

　　“当然是去霜翼大厅了，巫妖王大人在那要好好招待一下我们尊贵的客人蓝龙之王玛里苟斯阁下。你们四个刚好过去给我打打下手。”克尔苏加德的话菲利西亚心猛得一跳，他们怎么又跑到霜翼大厅去了！

　　“克尔苏加德大人，我们只是最低等的士兵，如果让我们跑个腿、打个杂我们很乐意效劳，但要加入战斗，我们恐怕帮不上忙。”阿尔比顿不停得找理由，希望克尔苏加德能放过他们。

　　克尔苏加德却猛地回头，被吓一跳的四个人被迫停下了脚步。

　　克尔苏加德冷笑一声：“我不知道，巫妖王的士兵当中还有这样贪生怕死的，我以为你们已经品尝过死亡的味道，应该不会惧怕任何东西了。”

　　“克尔苏加德大人，我们会竭尽所能为您效劳....” 在他严厉目光的注视，阿尔比顿拉着其他三人朝克尔苏加德微微鞠了一躬，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他沉默得转身，继续朝黑暗的深处前行。

　　菲利西亚总觉得克尔苏加德已经看穿了他们，席瓦拉给带她的阴影太强烈了，他会不会也像她一样琢磨着如何将他们玩弄于手掌，琢磨着如何利用他们将隐藏于暗处的敌人一网打尽，又或者他需要新鲜的实验品，而他们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无论是哪种，他们都陷入了完全被动的局面。

　　手心中有冰凉的东西塞入，菲利西亚仔细一摸，是五六个玻璃瓶，她低头一看正是诺格弗格药剂，她看向阿尔比顿，她迅速点了点头，菲利西亚心领神会，时间快到了，他们得喝药了。

　　她迅速看了前方走得不急不慢的克尔苏加德，暗自掂量他们与他之间的距离，心砰砰得跳，她迅速拔开了一个瓶子的瓶盖，以她从没有过的速速将药水送入自己的口中。其余几人也见机行事再一次喝下了药水。

　　四人忐忑不安得跟随着克尔苏加德通过一道传送门进入了霜翼大厅。霜翼大厅处于冰冠堡垒高处，露天的圆形平台结构，一眼望不到边，可见这里的面积有多么广阔。

　　菲利西亚从室内来到了室外，立刻感到一阵阵寒意侵入他体内。她忍住这种寒意，她不认为一个亡灵能体会到寒冷的感觉。

　　克尔苏加德宽大的袖袍在寒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他慢慢升起双手，口中发出晦涩难懂的语音，半空中旋风刮过，初始是亲切温柔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旋风越来越强烈，直至在半空中形成气势逼人的漩涡，随后，漩涡中隐隐有雷光闪动，克尔苏加德的语音有呈高亢之势，随着最后一个尾音的结束。漩涡消失，天空落下大片大片雪花，本来空无一物的平台出现了五个庞然大物。

　　在纷纷落下的白雪中，菲利西亚看到了她一生中最丑陋也最美丽的生物。

　　如此矛盾的描述不知为何就这样钻入菲利西亚的脑袋中，菲利西亚几乎能猜到它们是什么东西了，那是席瓦拉口中的冰霜巨龙。

　　用黑暗的、死亡的魔法让死去的巨龙重新活了过来，但它们也永远失去了自由，成了巫妖王手中最致命的武器。

　　五头巨龙都只剩下单薄、粗糙的骨架，但它们周身都萦绕着炫目迷人的冰蓝色光辉，最前面那只巨龙尤其庞大，当它伸开巨大的骨翼时，菲利西亚感到全世界都被它遮盖了。她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和压抑的窒息。那是死亡、绝望的气息。

　　“这就是辛达苟萨，蓝龙之王曾经的配偶，她危险又寒冷，你们感觉到了吗？不，你们不会感觉到。只有身体里还流淌着温热的血液时才能感受得到，果然，肉体凡胎实在太过渺小，太过软弱，是时候抛弃这副身体了。“克尔苏加德以一种遗憾的口气叙述着这一切。

　　“美丽的辛达苟萨和她的士兵们将会是天灾军团最终的武器。它们的口中能喷吐出寒冰之焰，任何接触到它们的敌人都会被这种极致的寒冷折磨致死。而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最擅长冰霜魔法的是蓝龙之王玛里苟斯，而他又能和这些巨龙们，或者说和他曾经的妻子，曾经的战友之间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我真是太期待这场王者与王者之间的战斗了。”克尔苏加德阴森森得笑了，这笑声让菲利西亚心头发颤。

　　“克尔苏加德大人，我们又需要做些什么呢？”阿尔比顿看到沉浸在狂热幻想中的死灵法师，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的存在了。

　　克尔苏加德转身：“嗷，问得好，你们也看到这些美丽的冰霜巨龙了，该给它们配一些龙骑士了，你们是第一批候选人，是不是感到很荣幸。”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无法忍受它们散发出来的寒冷，何况是骑到它们背上，操纵它们、驾驭它们呢。

　　“克尔苏加德大人，我...我们”阿尔比顿忍住要打颤的冲动，想要说点什么来拒绝克尔苏加德的建议。

　　“孩子们，在巨龙的背上翱翔，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殊荣，快上去，我会和你们一同作战。”克尔苏加德朝他们一步一步走来。

　　在这一刻，四人都有了跟他殊死一搏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压了下去，刚才没有抓住机会杀了克尔苏加德，现在更不会有机会了，他们硬着头皮，朝冰霜巨龙走去。

　　在爬上龙背的那一刻，菲利西亚感到自己快要被冻僵了，她眼见着自己累累的白骨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暗蓝色。她又看看其他人，他们同样情况不妙。

　　这时，克尔苏加德朝辛达苟萨走去，身为凡人之躯，他似乎完全无惧寒冷。他顺利爬上她的背，拉起套在她颈部的缰绳一抖，辛达苟萨发出尖锐的叫声，翅膀抖动着直冲黑暗的云霄。

　　看到腾空而起的一龙一人，菲利西亚灵光一闪，朝旁边的阿尔比顿做了个拼死一战的手势，不管克尔苏加德有没有看穿他们，至少现在是个机会，他们手中有了冰霜巨龙作为武器，四条龙对一条龙，应该会有胜算吧。

　　接受到信号的阿尔比顿眼睛一亮，这或许是个好主意，她立刻朝身后的两位战友做出了战斗的手势，多年合作的默契让他们立刻明白了阿尔比顿的意思。

　　四头巨龙同时升空，朝辛达苟萨飞去的方向靠拢。

　　无垠的夜空漆黑的没有一丝星点，菲利西亚极力靠近最寒冷的所在。在半空中，五头巨龙终于汇合。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停止了飞行。

　　“很好，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飞行技巧，你们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现在，重头戏来了，看我如何驱使它们战斗。”克尔苏加德又是一拉缰绳，不，是拉了三下。辛达苟萨便朝虚无的夜空喷吐出冰冷的火焰。

　　“控制好缰绳，便能控制好一切，明白了吗？”克尔苏加德循循善诱。

　　“原来如此简单。”掌握到技巧的四个人立刻依葫芦画瓢操纵着身下的巨龙。

　　喷吐、溅射、冰冻，各种各样的战斗技巧，在克尔苏加德得示范下，一一被展示出来。冰冠堡垒上无趣呆板的夜空中，终于添了一丝色彩。

　　经过半个小时的练习，所有人都掌握了驾驭冰龙的技巧，那期间，他们一边忍受着寒冷，一边又要注意自己变身的时间。半个小时的时间像是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阿尔比顿驾驭着冰龙依次靠近了菲利西亚、 迪瑟斯、阿什拉姆，通过眼神和手势的交流，他们确定了发起了攻击的时间。

　　四头飞龙缓缓靠近辛达苟萨，就像是跟随在头龙身后得四个小跟班，乖巧又听话，但慢慢得四头巨龙渐渐对辛达苟萨形成了包围之势，就是那一刻，四人身下的巨龙同时喷吐出火焰，朝龙背上的克尔苏加德冲去。

　　所有人的心都掉到了嗓子眼，又是一记喷吐，他们要确保万无一失，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克尔苏加德全身却瞬间被笼罩在黑暗的迷雾中，接着辛达苟萨狂吼一声，其他四头巨龙在听到这一声巨吼之后，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身体开始剧烈得抖动，几乎要将四个人掀翻下来。这可是在万米高空，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他们只能紧紧抓住缰绳，身下的龙开始向下俯冲，他们试图将它们拉回，却发现巨龙们完全不受控制。

　　“不好。”他们朝克尔苏加德望去。他安然无恙得坐在龙背上轻蔑得望着他们。

　　巨龙持续往下冲，终于停在了霜翼大厅的地面上。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完全被识破了，下意识得他们想跳下龙背夺路狂背。

　　但是已经不可能了，身体像是被束缚住，动弹不得，更深的寒气侵入他们的体内。

　　克尔苏加德驾着龙缓缓停留在他们面前的半空中。

　　菲利西亚看到他眼珠里有诡计得逞的得意，他一字一句的吐出让他们不寒而栗的话：“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小东西到底是些什么家伙吧。”

　　克尔苏加德手中有黑色的光飞出，依次缠绕在他们身上，被黑光拂过的身体，渐渐生出新鲜的血肉，浓密的毛发，以及厚实的衣物。

　　诺格弗格药剂完全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