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之星海遗珠》千山独行

130、公主的陨落

　　无论过去、现在、将来，菲利希亚怎杨都不会想象到现在这样的场景：他们在分割尸体，一具丑陋、庞大、粗鄙的尸体。

　　奥苏尔独自斜靠在一块形状狰狞的大石块上，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除了爬行，他不具备任何行动能力，而一块面积适合石头恰好能支撑起他的身体。

　　他们分割的是德赛莱塞公主的尸体，按照奥苏尔的指令。公主的尸体坚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随着切割的深入，带着腥味绿色脓液不断从她身体内流出，洒满了他们脚下葱茏、芬芳的草地。

　　菲利希亚手上的动作不断，脑海中的思维却早已飘向了他们站在公主前那个如临大敌的时刻。美与丑、善与恶，一种极致的鲜明对比。这样一个仙气渺渺之地的主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面如恶鬼的生物，她的每一处五官、身体的四肢躯干都颠覆了她对丑陋的定义。那是比丑陋更为深层的视觉冲击，强烈的违和感在菲利希亚心中久久不散。

　　众人注视的主角却似乎没有看到他们，仍然悠哉悠哉得在山崖垂挂下来的一条瀑布前左右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又似乎只是陷入一种不自觉的癫狂中。

　　没有人上前打扰公主的自娱自乐，而对这里最为熟悉的塞雷布拉斯也保持着沉默，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不要上前，但菲利希亚却分明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矛盾的心理，包含着胆怯、压抑、沉重的悲伤，又包含着意欲打破现状的急切，两股无形力量撕扯着他内心，让他迟迟不能行动。

　　最后，还是奥苏尔在身后吸了口气，打破了僵局。

　　“塞雷布拉斯，由你开始吧，很明显，公主需要被净化。”奥苏尔的声音低沉，极为呆板，像是例行公事。

　　“如何净化？”塞雷布拉斯问。

　　“大多数的净化，都是以被污染源的死亡开始，不用我说的更明白了吧？”奥苏尔的语气更加冷淡了。

　　“即便被污染，也只是限于在玛拉顿地区，就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不好吗？”塞雷布拉斯的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心智坚定的奥苏尔。

　　果然，奥苏尔冷淡的口音加了些许的嘲讽：“塞雷布拉斯，你应该很明白，如果她不死，玛拉顿的混乱，凄凉之地的荒芜永远会持续下去，除非神迹降临。你只是为了维持你那可笑的一点怜悯心，就要牺牲这里所有的生灵吗？”

　　“除了净化，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塞雷布拉斯的声音竟微微颤抖着。

　　“你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慈悲、爱护生命的土元素公主了，相反她已经陷入偏执的疯狂中，成为一切混乱的根源。“奥苏尔越说越大声。到最后竟然涨红了脸。

　　菲利希亚和兰迪看到两人的争执，都有种荒谬的感觉，塞雷布拉斯对公主的情感似乎并不一般，而奥苏尔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似乎也并不简单。

　　塞雷布拉斯沉默着，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握紧了手中的节杖，双蹄一蹬，朝公主的方向冲去。菲利希亚和兰迪连忙跟了上去。

　　公主终于转身，她铜铃般的双眼瞪着他们，笨拙不成比例的身躯慢吞吞，一摇一晃朝他们走过来。

　　塞雷布拉斯一马当先，右手高举那把神奇的节杖，上面镶嵌的紫色宝石猛得绽放耀眼的光芒，紫色的光华直冲瑟莱德斯公主的胸口。

　　瑟莱德斯公主发出低沉的吼声，肩膀突然一侧躲过了射向她的光芒。

　　随后她坚硬、粗粝的石头手掌朝塞雷布拉斯重重拍下，塞雷布拉斯无法躲闪，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从菲利希亚面前飞了出去。

　　眼看瑟莱德斯公主庞大的身躯就要冲到两人面前，兰迪却在菲利希亚眼一花的刹那，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又高又壮的棕熊。它高高飞起，扑向了瑟莱德斯公主。。

　　菲利希亚张了张嘴，一时呆住了，德鲁伊的熊形态她是听说过的，但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愣着干什么？人类！攻击啊...”身后的奥苏尔催促道。

　　菲利希亚反应了过来，将奥苏尔放在旁边一块大石旁，心中默默开始吟唱那些古老的咒语，她的全身瞬间泛起一股黑色的迷雾，让旁人完全看不真切，她并不经常进入暗影形态，只有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候，她才会使用这种比圣光更为霸道的力量，而瑟莱德斯公主散发的气势让她不敢轻敌。

　　“暗影能量。。。。”身后的奥苏尔喃喃自语。

　　“我想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元素领主的女儿，我再不使出真本领，恐怕我今天就真的走不出玛拉顿了。”菲利希亚慢吞吞得说着，但听在奥苏尔耳中，那一字一句就像是针对公主的催命符咒。

　　他忽然恐慌起来，这是他选择的人，他选择的结果，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准备，自己的心应该被上百次的心理建设包裹得严严实实，再无一丝裂缝。他不会怜悯，不会惋惜，更不会有任何的悲痛，但从心底流出的那种奇怪的情绪为何在他身体内不停得扩散，这让他忍不住大喊：“住手！”

　　声音淹没在轰隆作响的法术声和兰迪的熊吼声中。菲利希亚依稀听到了喊声，却没有停下手。

　　奥苏尔孤零零得靠在巨石上，在不断掠过的浮光碎影中，他忆起了往昔那段不被家人祝福却幸福无比的岁月。

　　这时塞雷布拉斯从远处奔了回来，他手中的节杖光芒大作，准备向公主发起第二次的攻击。

　　“塞雷布拉斯，将节杖给我。”奥苏尔使出了浑身力气朝迎面跑来的塞雷布拉斯吼道。

　　塞雷布拉斯楞了一下，不明白那个谜一样般的半人马婴儿要节杖有什么用。

　　“塞雷，是我，将节杖给我。” 奥苏尔稚嫩的声音传进了森林之子的耳朵中。

　　他一愣，这熟悉的称呼，只有他的亲人才会这样呼唤他。他甩了甩头，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毫不起眼的半人马婴儿为什么对他说的话带着如此熟稔的语气。

　　“给我，塞雷，公主的混乱由我来结束。”奥苏尔又一次请求。

　　塞雷布拉斯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惊骇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却足以让他差点倒吸了口凉气。

　　他不由自主靠近了奥苏尔，奥苏尔小鹿般纯真的双眼正直勾勾得盯着他，眼神中的沉着和智慧让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他的叔叔，半神塞纳留斯之子、土元素公主瑟莱德斯的配偶扎塔尔。

　　奥苏尔点了点了，轻声说：“你猜的没错，是我，所以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再合适不过了。”

　　塞雷布拉斯相信了，将节杖递给了她。

　　奥苏尔接过节杖，牢牢握在了手心中，他又对塞雷布拉斯说：“让我坐在你上面，我需要跟公主谈一谈。”

　　塞雷布拉斯小心翼翼抱得抱起柔软弱小的半人马婴儿，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慢慢朝公主走去。

　　“兰迪，菲利希亚，辛苦你们了，我的家事由我自己来解决吧。”正和公主苦苦战斗的菲利希亚和兰迪听到后方奥苏尔平静无波的声音。

　　他们微微侧头看到了奥苏尔手执光芒四射的节杖，身骑森林之子正缓缓靠近。

　　菲利希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这个样子的奥苏尔实在像极了君临天下的王者。

　　他们不由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因为他们看到奥苏尔高举节杖，朝公主大声喊道：“瑟莱德斯，请看着我，不要让仇恨和愤怒蒙蔽你的双眼，我是扎塔尔。”

　　菲利希亚和兰迪呆住了，而公主也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停下了手中的攻击，歪着头望向奥苏尔。

　　“释放我的身体吧，你也能得到解脱。”奥苏尔将节杖的光芒射向了公主，公主庞大的身躯瞬间笼罩在一层迷离的绿光中。

　　兰迪变回了人形，拉着菲利希亚退到了一边。

　　塞雷布拉斯驮着奥苏尔又靠近了公主一些，公主的眼中流露出迷茫无助的神色，眼前自称扎塔尔的人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毫无相似之处，可给她的感觉却亲切无比。

　　公主发呆的那一会，塞雷布拉斯已经走到了她的腿边，背上的奥苏尔伸出了小手，轻轻触碰她坚硬无比的身体。

　　在那一刹那，公主的眼神变得清澈无比，所有暴戾和混乱都离她远去。

　　她怔怔看着奥苏尔，泪水从她眼眶中缓缓流下。

　　“我现在很丑，请你不要这样看我。”公主的声音并不悦耳动听，但奥苏尔却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

　　“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样子，毫无区别。”奥苏尔也是呆呆得看着她。

　　“扎塔尔，我把你的身体埋在这片土地下，是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你会怪我吗？”公主又问。

　　“永远不会，相反我感到很幸福。只是我并没有想到我的死对会对你影响如此巨大，甚至影响到我们钟爱的家园。”扎塔尔的双眼中饱含深情。

　　“对不起扎塔尔，我太伤心了，所以让那些邪恶的力量趁虚而入。”瑟莱德斯一边说，一边弯下双膝，轻轻用巨大的手掌托起了奥苏尔。

　　奥苏尔在她的手掌心中缓缓上升，直到公主将她小小的身体放到了她的脸颊旁。

　　“亲爱的瑟莱德斯，不要哭，对我，你永远无需抱歉。”奥苏尔试图去擦拭她脸上的泪，却发现那些滚滚而下的泪水是手感粗糙的流沙。”

　　“扎塔尔，看到你还活着，我太高兴了，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公主将奥苏尔靠在脸旁轻轻摩挲。

　　奥苏尔点点头。

　　“为了结束这里的混乱，请杀了我，只有你，我才心甘情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我死后，将我身体割开，我体内那些邪恶的东西才能随风消逝。”公主恳求着、

　　奥苏尔拼命摇头。

　　“先别急着拒绝，不要忘记，大地是我的母亲，我的死亡只不过是回到母亲的怀抱，在将来的某一时刻，说不定我便能如你一般重生在艾泽拉斯。”公主的眼中绽放出希望的光芒，这让她丑陋无比的脸庞也有了一丝动人的光彩。

　　“如果我当初能平静得接受你的死亡，玛拉顿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所以不要重蹈我的覆辙。”瑟莱德斯一边温柔得说着，一边将奥苏尔轻轻举到了她的心口位置。

　　奥苏尔静静得望着他的妻子，在她欣喜、平静、坦然接受的目光中下定了决心，节杖重重刺进了瑟莱德斯公主的心脏。

　　公主的双眸猛得收缩了下，似乎有股力量在支撑她，这让她能安然无恙得将奥苏尔交给她脚下的塞雷布拉斯。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庞然身躯缓缓倒下，扬起漫天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