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高歌在夜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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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倦地伸了个懒腰，用手背在眼皮上揉了几下，玄心慢腾腾地支起身子，心里发出欣慰的叹息，啊，自己在凡间十六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此养成了好习惯，即使回了天界依然每天早早地按时醒来呢……
伸手抓过贴身小衣不缓不急地朝身上套着，不经意抬头望了望窗外……
呃……
早早地醒来……是没错了……可是今天似乎也太早了点……
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似乎未过过四更天的样子。玄心打着哈欠心里面想着自己一定是太安逸了，以致身体都不需要太多睡眠了，一边索性推开窗子去呼吸一下夜晚的味道。
天界的夜晚真是美好啊。也或许，只是因为曾经在凡间的生活没有这样的惬意，那时候只知道夜晚是用来睡觉的，哪有这样的好心情去欣赏美景呢？那时候的她认为，这样浪漫的事该是由那些才子佳人们做的，和自己这个被视为妖孽转世的农家女可是没有一丁点关系。
不过现在可好了，自己不但被证明不是妖孽，而且还是天界水君的女儿，是个仙女呢！想到这，玄心不禁心情大好，望着漆黑的夜色，居然产生了跃跃欲试的念头……
嘿嘿，既然醒了，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踏夜出游”吧！玄心一边兴冲冲地穿好衣服扒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一边暗暗地赞叹自己真是有雅致，可惜自己不会吟诗……啊，等等，她虽然不会吟诗，但是会唱歌呀！在她们那里，每个女孩儿都会唱很多歌谣的，虽然没人愿意与她交好，但是十五年听也是听会了的。
玄心很兴奋地搜索着适合她高歌一曲的地点，这时她突然想到了灵水府东面不远处的那片竹林，于是眼睛骤然一亮，眸子在夜里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某墨：当初曾考虑给她安一双绿眼睛来着……如今看来，还好没有）。
林中的竹子很密，放眼望去在夜色中泛着成片的墨绿色，只在中央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蜿蜒向前，夜风不时地扫过林中的竹叶，在寂静中发出些许微弱声响。
其实一般人在夜晚来这样一个地方可能会有些脚底冒凉气的，甚至会觉得这里蛮诡异。但现在满心激动只想着一展歌喉的玄心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她延着小路慢悠悠乐滋滋地前行着，把那些词曲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清清嗓子就唱了起来。（呃，这个时候如果哪个神仙路过，或许明天早上宁静了几千年的天界就会开始流行闯入冥界幽灵的传言了。）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可惜只学来这一段，不过歌词的内容深奥了些，她可弄不懂是什么意思。还记得当时镇里嫁来一位长安城里书香人家的女子，说是仰慕王家长子的才学，听说为此还与家中闹翻了，王家虽贫寒，那女子来了后却不见半点不满，每日在小河边浣衣，口中吟着许多好听的歌，只是歌词有些生僻，她听着极喜欢，就每日偷偷去学，两年多学会了好多，可惜这首歌她刚刚学完一段，那王公子就及了第做官去了，娇妻也便随之回了长安城了。
这样一边唱一边行着，也不知走了多远，她似乎听见前方有什么声响，渺渺传来，像极了乐声，可是就在她合了口倾耳要细闻时，那声音却不见了。
玄心撇撇嘴不以为意，大概只是风声被自己听错而已，于是又开口歌了起来。又行了少刻，视野稍稍开阔，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零落着许多形状不一的大石，石后有流水的潺潺声，像是一条流经此地的溪水，恰好她也走累了，便在一块圆石上坐了下来，打算歇息片刻，再去石后的小溪旁洗把脸。奇异的是她却丝毫没有觉得嘴巴累了也需要歇歇。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一边吟唱着还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却在目光触及斜上方时骤然停下，削弱的肩膀猛地晃了一晃。
自己身侧的另有一块高石上，一个挺拔的身影屈膝而坐，一身白衫纠着夜的浓墨色，却不突兀，仿佛彼此相融，浑然一体。置在腿上的左手握了一支精致的玉箫，右手的食指在其上轻扣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而身影的主人此刻正目光悠悠地望着她，嘴角噙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掩藏在两鬓散落的几缕银丝下。
玄心呆呆地张大了嘴巴望着男子，忘了唱歌也忘了思考，半晌才缓过神来……
她刷地起身：“啊！宸清！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刚刚来时明明没有看到你！”
男子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一双漆黑的眸子依然望着她，却不言语。
玄心却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唱歌的傻样子一定已经被这家伙看光了，脸上不禁腾地一热，两抹红晕在双颊散开：“我……我只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刚刚……我……”
宸清依然噙着笑，缓缓开口，语调舒适散漫：“我却不知道原来水君的女儿，喜欢在夜里唱歌。”
“……”玄心圆眸一瞪，脸更红了些，却并不知说什么好，原地扭捏了少顷，转身急欲离开。
眼前却一闪，是宸清稳稳地拦在了身前，白衫映着月光反射出纯净的气息，宽大的衣袖随着夜风飘摇，仿若仙人……她忘记了，他本就是仙人……
“还在闹别扭？”他并没有提刚才她唱歌的事，反而没头没脑地这样问了一句。
“闹什么别扭？我才不会和你骗子闹别扭哩！”经宸清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了那日他失约之事，于是一股莫名的气愤再次涌了上来。
宸清不再说话，只是执起了她的手转瞬已飞在了半空中。
“喂！你要带我去哪啊！”
“……”
“喂——”
“自然，是去一个地方。”
“哦。”玄心不觉中点了点头，随即想了想，又轻瞟他一眼，“废话嘛。”眼中只能看到宸清的后背，却看不见他眼中的笑意。
也不知宸清捏了个什么诀，他们的速度一下子变得很快很快，快到待她清醒过来，自己已经稳稳地落地了。
“这是盘玉峰峰顶。”宸清淡淡地说。
“盘玉峰……啊！那……那不是天帝闭关的地方！我们不会打扰他老人家吗？”玄心惊诧道。
“不会，他在峰中九百九十九层关内，是感知不到外面的。”宸清说着，眼神似是黯淡了一瞬，他缓缓抬头，望向玄心的眼，“你可还记得这里？”语气沉静无波，眼眸却深不见底。
玄心闻言望向周围，这里峰石直入云霄，他们的周围也环绕着淡淡云雾，有金色的花藏在雾中，若隐若现，在这里可以望见天宫里的一切，甚至还可以看见九重天上的一切，包括灵水府和那片竹林，只是在这里，那些地方落在眼中那个都变成了小小的一点。
玄心轻轻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之前都是在凡间生活，是近日才回到天界的，从前，天对我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更何况是这样高的地方，我是从不曾来过的。”
宸清淡淡地“哦”了一声，玄心感叹着这里的高远，并不曾注意到男子眼中的亮光似是弱了下去。她好奇地问他：“你一个小仙，也可以来这样的地方吗？”
宸清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用复杂的神色望她，甚至恍惚夹杂了一丝温柔，却又似是漠然。然后找了个地方屈膝而坐，取出腰间玉箫，靠近唇畔，渺渺的萧音便在这盘玉峰顶层层溢开。一种奇异地情绪也在玄心的心中漾开，她似乎觉得这箫声是极熟悉的，似乎不知何年何月，她就曾经在这个地方，听他这样奏过这样一曲似的。
晃晃头让自己清醒，玄心静静地走到宸清身旁坐下，望着盘玉峰远方。神鸟小金乌早起当值了，只见它展开双翅，首尾靠拢，便化作了天边的朝阳，九重天上的雾似是散去了些，一切渐渐清晰起来，落在清晰眼中的都是平日里熟悉的景色，失去了黑夜中的神秘。
宸清的箫声在耳畔荡漾着，不知为什么，在这箫声里她的心极其地宁静而安稳，渐渐地竟觉得有些困倦了，打了个哈欠，玄心心中暗想，看来还是起得太早了，等会儿回家要好好睡个回笼觉，今后再不突然疯魔了似的起这么早了……
这样想着，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梦中的景色依然是盘玉峰，耳边依然是宸清的箫声，只是那箫声似是要欢快了些，没有今日的那般失落……嗯，失落，也不知怎的，她觉得宸清的曲音里是带着些微的失落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高歌在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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