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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开不并百花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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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楼一刀再忍不住,内力迸发慑开了香玉,慌不择路站去了窗边,倒像是真的很热一般。
气血翻涌,香玉端正坐定压下,雪白长腿一挑在空中画出朵花,眸光定定瞧着楼一刀,隐约带了三分薄怒,“大人,怎地如此不知怜香惜玉呢?”素手轻撩水红色的裙摆,玉腿若隐若现,任哪个血气方刚的瞧见,怕都招架不住。
可楼一刀不过瞧她一眼,眸光已放向外间。
“还请金老板明示!”他局促的回头,眸光拘谨的凝着香玉的脸颊,一丝不错,“凡楼某所能,定万死不辞!”
这雅间本就方寸之地,他虽躲远,却也不过一两步的光景,一张桃花面惨白如纸,似乎真的是受了惊吓,且未动半点凡心。玄衣衬着那犹带三分慌乱不掩正气的面色,当真同花魁平日里的欲拒还迎一般无二,叫人免不得便心生怜惜。
瞧他一脸的局促,香玉掩口轻笑,娉婷起身将水红丝帕柔柔丢向楼一刀的脸颊:“奴家既是仰慕大人,便总想着能够……”
楼一刀慌忙扯下那丝帕,正要丢掉,香玉的眉眼已近在咫尺,媚态横斜下隐见一丝清丽,看得他一愣,倒任她素手攀上了颈项,香风阵阵冲了鼻尖。
“奴家若能得大人垂怜,便是红烛醉死春宵暖,也心甘情愿!”说这话时,金香玉的藕臂,不知怎的便又攀在了楼一刀颈间,阵阵香风扑鼻,耳畔软语尚在,楼一刀的心跳,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暴走了,而老板娘脸上,却是志得意满的笑。
错身脱开佳人玉臂缠绕,脸色越发的苍白可怜,楼一刀许久才憋出了个词儿:“楼某不敢!”
意料之中的回答,金香玉心底却蓦地闪过一瞬的失落,瞧着那慌不择路离去的玄色背影,清浅地叹了口气。
珠帘归静,许久,金香玉扬声唤了人进来,指着桌上沉重的包袱吩咐:“把这个送回楼大人住处,切记,不可假手他人。”说着一顿,眉眼间染上几分得意:“告诉他,就说……大人所求,老板娘日夜相候……恭请大人驾临。”
小厮得令离去,雅室空寂,一时只闻门外珠帘伶仃之声,格外清越。
满目情怀,伴着夜色降临,终又悄无声息的混入沉寂里去。
东边天际当先铺叠出些微灰白,时不时一声犬吠遥遥传来,引得谁家公鸡相和长鸣,喧闹褪去,夜便越发显得寂静。
然渐入梦乡的青楼里,金香玉却仍精神抖擞地坐在案旁,将手里翠玉镶金巴掌大的小算盘,拨拉的叮铃脆响。
“妈妈,”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着紫衫的窈窕身影,迎着屋中明珠柔光,婷婷而立,“水北阳的事儿,已吩咐下去了。”
“嗯。”金香玉头也不抬,匆匆在账册上又添了几笔。
紫衫女子回身将门掩了入内,又行几步,脸颊轮廓渐越明了,赫然竟是傍晚时,杀人夺玉那美人。只原本那双秋水剪瞳,此刻无波无澜,冰峰不掩,凌然拒人千里之态,“妈妈分明回了金衣神捕,为何还要费神去查?”
沙沙作响的笔蓦地顿住,金香玉将手中账册缓缓合起,这才抬头望向门口那女子,眸中闪着精光,嘴角微扬:“玉婵,这不是你该问的。”
明明是浅笑随性的话,却惊得玉婵面色一僵,忙不迭躬身道:“玉婵知错。”
桌上悬了明珠照亮,柔和的光线映在金香玉宜嗔宜喜的妙目上,倒和缓了几分妩媚妖娆。
金香玉一双凤目凝神瞧了她片刻,“也罢。”说着起身,将那块水字玉佩放在案上,起身往博古柜间翻找起来,“你今儿是劳累了些,还有什么事儿,一并说来听吧!”
玉婵面色略僵了一僵,“传来的消息说,两江总督孙睿并非死于恶疾,而是被高手以内力震碎了心脉。”
金香玉翻找出半尺长的一个紫檀雕花锦盒摆在案上,听了这话,眉眼间尽显兴味,“哦?不是说,孙睿的尸身并不在棺椁中么?
“是从验尸的仵作口中得知,不过那仵作如今已死于非命了。”
“如此……”香玉皱眉深思,“先不要声张,听说总督府那几位姨娘,死的差不多了。”
“五位姨娘,如今只剩了二姨娘,并孙夫人仍健在。”
“婵儿,你说是孙夫人先,还是那二姨娘先下去陪总督大人?”
玉婵一愣,面上局促早已褪去,瞧着金香玉的眼中,多了几分无奈。
放下手中锦盒,香玉倒是兴致勃勃:“咱们打个赌如何?就赌一个月的脂粉钱!”
“妈妈……”玉婵无奈的吐出一口气,转身要走,却被香玉挡住了去路。
“你好歹也是这青楼里的花魁,担着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可不兴这么小气的!”
玉婵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妈妈,您前几日不才赢了水绿半年的脂粉钱,何苦为难我呢……”
恍然将手一拍,香玉眼中尽是痛惜:“不说还好,一说妈妈我就气得不得了!水绿那丫头故意给我下了绊子,使楼一刀为入幕之宾,才输我半年的脂粉钱,如今那呆子……哎!不说也罢!”
“难不成……妈妈你已经……那什么了那位金衣神捕?且……未遂?”玉婵一脸的惊诧,心底是极其不能接受金香玉点头承认的这个事实。
什么事儿嘛!她先头还交待自己弄干净那粗人的尸体,怎地一转头,毫不犹豫就把手伸向了六扇门的人头上,这般接受能力,委实有些……不一般。
玉婵默默垂首,便要开溜……
“对了!去问问水绿,那位傅大官人为何几日不来,这头肥羊,可要让她给我留心细细宰干净了。你这几日,便先歇歇吧,可别累着!”金香玉素手一扬,回了案边,再不看玉婵。
桌上那雕花的紫檀木锦盒,做工极其精致,黑色丝绒的底子上,摆了两块水头极好的玉佩,分别嵌木、镶金写了木、金二字在正中,同那块水字玉佩,端的是同出一门。而让人惊异的却是那两块玉佩衬着黑色的丝绒底,竟然一闪一闪的耀着金光,仿若活物一般。
如这般形式的佩玉,原该有五块,分别写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字,放在一处,能释光华,五行相聚,能抵日月之辉,确然是世间难求的宝物。
香玉浅笑着拿起那块水字玉佩,细细端详片刻,放进了锦盒中,适才还光芒四射的锦盒立时便一片死寂,不见半点光华。
金香玉的脸色,立时便僵硬起来,瞧着那锦盒,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当下抬手取出那水字玉佩,锦盒中,立时又是光芒闪烁,复又放回去,光芒立歇。如此几次,香玉终紧紧攥了那水字玉佩,面色惨白,“玉婵!”
“当啷!”
玉婵回身正要带门,那玉佩便碎在眼前,将她惊得不浅。
“妈妈?”匆忙将门带上,“怎的摔了?”
金香玉缓缓抬手阖上那光芒闪烁的锦盒,闭了那光芒,一脸的惨白下蕴的是无边的震怒:“既是假的,要来何用!”
“假的?!”玉婵闻言一声惊呼,瞧着金香玉过于沉静的面色,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先前死在她房中那恩客,已在青楼中周旋十余日,不曾花费一两银钱,靠的便是这块玉佩混吃骗喝,甚至做了她花魁玉婵的入幕之宾。如今杀了那人性命夺来这玉佩,竟然是块假的,也怪道香玉会恼火至此。
“那人的尸身可还在?”
“入夜时,已让人烧了个干净。”处理的十分利落,可尸骨无存,却是半点线索都无了。
屋中一时死寂,玉婵瞧着一地的狼藉,确然有些不能接受这事实,连老板娘都看走了眼,究竟是何人做得假?
“哼!”金香玉一掌扫落案上笔墨,咬牙切齿道:“我倒不知,这天下还有如此能耐之人,连我金香玉都敢戏耍!”
“妈妈,这……”
“派人去查!那混吃骗喝的痞赖货究竟是怎么进了这青楼,又是怎么进得八方城,一定给我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