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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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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瑛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她很明显的感觉到唐生那两道注视的目光,不禁略微攥着自己的衣角道:“陆瑶,你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了,就是医生大惊小怪的非让我住院,”冯陆瑶说着抬眼看向唐生,示意他别这么正大光明的盯着人家姑娘。
唐生赶忙收回热辣辣的目光倒杯水给林晓瑛,林晓瑛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这声轻轻柔柔的声音可把唐生美坏了,立马坐在她旁边伸出手道:“我叫唐生,你好。”
林晓瑛只好也伸手:“我叫林晓瑛。”
唐生握着林晓瑛那双小手乐得是找不到北了,这年头找个这种说句话就能脸红的姑娘可是太难了。
冯陆瑶轻咳了两下,白唐生一眼,唐生就松开手又拿了水果递给林晓瑛,林晓瑛不好拒绝就接过来,可是没有动。
陈嘉晋去了医生办公室询问明天出院的事情,所以他回来的时候一看到唐生那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神情就知道林晓瑛来了。
陈嘉晋冲她点点头,靠着冯陆瑶坐下。
林晓瑛也冲他笑笑,又问冯陆瑶:“我看到报纸上写的文章了,祝福你们。”
冯陆瑶一拍她的肩膀道:“你不说这事我还忘了,婚礼的时候你当我伴娘吧,我认识的人就你一个,找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那我必须当伴郎了。”唐生在一边插嘴道。
陈嘉晋笑道:“那是必须的。”
冯陆瑶察觉到林晓瑛并没有对唐生有任何的反感,便稍稍放心。
几个人东南西北的聊了许多,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唐生在标榜自己的优秀,后来护士小姐说探视的时间到了,要唐生和林晓瑛离开。
“天这么晚,唐生,你送晓瑛回去吧?”冯陆瑶朝他挤眼道。
唐生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只是不好开口先提,听冯陆瑶这么说连忙点头道:“护花使者是必须要当的。”
林晓瑛微红着脸答应了,唐生临走时还给了陈嘉晋一个‘哥们成功了’的表情。
“你觉得他们两个会成吗?”陈嘉晋轻声问道。
冯陆瑶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差不多吧,晓瑛苦了小半辈子了,该是有人去爱护她的时候了,唐生这么的献殷勤肯定能把她感动了,哎呀,做红娘的感觉真好,今晚可以睡个美美的觉了。”
她说着脱鞋上床,陈嘉晋也跟着她过去,冯陆瑶一把把他推下去道:“去你的沙发上睡,本小姐今晚要睡‘大’字型。”说着她平躺在床上,伸展着自己的双手双脚。
陈嘉晋无奈的笑了笑又把备用被褥抱出来。
临睡前还不忘提醒她一句:“明天出院去婚纱店量尺寸。”
唐生看着林晓瑛从他的车里下去,一路小跑回到家里,他四处看了看她家住的地方细心记下来,车里似乎还有林晓瑛留下的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唐生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不用香水也是可以吸引到人的,原来洗衣粉的味道是那么的好闻。
清晨,冯陆瑶被门外嘈杂的声音吵醒,揉了揉眼拖拉着个鞋出去,看着好几个护士都往里面跑去,她拉住一个问道:“怎么了?”
“18床那个病人没了。”护士撂下这么一句便跑走了。
没了?冯陆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当她跟过去看见赵成武的身上被盖着一层白布的时候她意识到‘没了’就是死了的意思。
从后面跑过的人撞了冯陆瑶一下,她一个不稳摔在地上,众人都忙着处理事情,没有人看到她,她扶着门框慢慢站起身。
护士推着赵成武的床出去,冯陆瑶知道他们是去太平间,那里有着许多的这样盖着白布的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人,然后他们被送去火化,最后只剩一个盒子的骨灰。
陈嘉晋看着护士们离去,冯陆瑶却还是站在那里,她一个人走进房间看着床头处还挂着的写着‘心肌梗塞’的牌子。
“赵大叔的老伴很久前就去世了,他儿子是做生意发了财的,所以他可以住在套房里面,”冯陆瑶将牌子摘下来,她竟一直没有问赵成武得的是什么病。
冯陆瑶继而慢慢的说道:“可是赵大叔不喜欢,他说他原来是在农村的,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在北京,可是还有村子里其他的老人陪着他一起说话,他说自从他来了北京,住进了医院,他每天讲的话就越来越少,他儿子忙也不来看他,他不能出院,所以他就养成了跟自己说话的习惯,他站在这里看着下面的人跟自己说‘你看,那个人车子开这么快早晚要出事的,还有那个过马路的人也不来回看看四周的车子’,赵大叔说他梦游是因为睡不惯医院的床,医院的床让他觉得不舒服,他说,他想念他老家里那张床,因为那张床是他睡了一辈子的,他说,等他病好了就又可以回去睡了,他说,他在老家还有几亩地,那里种了好多的枣树,他说等到枣都熟了的时候就让我也去看,他说红彤彤的一片特别的好看,吃起来很甜,他说,他们那里人和人都是乐呵呵的,整个村子没有不认识的,他说,他在这里感觉不到一点幸福,就算住着这么贵的病房,用着这么贵的药,不用下地,不用干活,可是他一点也不幸福,他习惯了听着公鸡打鸣的声音起床,冬天里也用冷水洗脸,一盘菜吃一天,中午的时候就跟其他人在太阳地里晒着,自己家包了水饺就送去给邻居们,赶上好天儿的时候就一起去镇上,他说那里卖好多玩意,比北京卖的都多。”
陈嘉晋上前搂住她颤抖的身子。
“为什么明明昨天还跟你说话的人,今天就不见了,你也看见了的,他昨天还对着我笑,为什么明明是觉得还可以见到的人,为什么不见了?”冯陆瑶捂着脸说道,泪水从她指缝间流下,落在白净的地毯上,留下深深的水渍。
陈嘉晋将她的手拿下来,看着她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睛说道:“冯陆瑶,看着我,生老病死是很平常的事情,对于你来说,你觉得难过,你认为活着是一件好事,但是或许对于赵大叔来说是很欣慰的,他离开了他不喜欢的北京,离开了孤独的病房,他现在或许回到了老家,回到了那张床上,他可以每晚都睡的很安稳,他可以看到他辛苦栽种的枣树,晒着让他感到温暖的阳光,走在他熟悉的村子里,对于他来说,他得到了想要的幸福。”
冯陆瑶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病牌,她的眼泪打湿在纸上:“赵大叔,您真的幸福了吗?”
“会的,一定会的。”陈嘉晋拥她入怀,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他从不相信人死后会上天,可是当他听冯陆瑶说着赵大叔的时候,他也愿意相信人死了会在天上,看着一切他生前所想念的。
很快的,这个房间便被打扫干净迎入了新的病人,他们丝毫不在意这里之前死过谁,因为这就是医院,死亡,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冯陆瑶带着黑超走出医院的楼回头看去,一层一层的数着直到数到自己的楼层,她吸吸鼻子道:“赵大叔,我出院了,等到枣树成熟的时候我就去看,我去替您看看,我相信,一定很甜。”
陈嘉晋看着她那张小脸基本快被黑超都给挡住了,伸手摘下来,露出冯陆瑶通红的眼睛,冯陆瑶一把抢过来重新带上。
“你现在这个样子倒真的挺像是小白兔了。”陈嘉晋想着逗她笑笑开口道。
冯陆瑶用带了很重的鼻音的声音道:“我又不愿意吃胡萝卜,我是肉食性动物。”
陈嘉晋见她还能跟自己抬杠就知道她已经想开了,便朝婚纱店开去。
“等会就量一下尺寸,婚纱的话要两个月的时间,顺便看一看我们拍怎样的婚纱照。”陈嘉晋将今天的事情给她讲清楚。
冯陆瑶顺从的点点头,陈嘉晋发现只要冯陆瑶情绪不高涨的时候无论什么话她都能听进去。
店员看着昨天的男人又来了,刚露出欣喜的笑容,忽然,当她看见冯陆瑶的时候立马拉下脸来。
“请到后面来量一下尺寸吧。”店员尽量的扯了扯嘴对冯陆瑶说道。
冯陆瑶点头跟她过去,或许是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本来就瘦的小腰又瘦了一些,店员在本子上记下尺寸,又看向冯陆瑶,这个女人从进来就带着黑超,连个笑脸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眼睛长到头顶上去的大小姐,冯陆瑶哪里知道自己这副悲伤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
陈嘉晋见冯陆瑶出来又将自己选好的一些婚纱照指给她看。
里面都是一些其他情侣拍过的照片,冯陆瑶一面扶着墨镜一面翻着,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笑着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伸手覆上相片。
陈嘉晋低头一看脸色微变一把拿过去,又拿出另一本给她看,冯陆瑶咬咬嘴唇未说什么,牧一航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从她脑中挥散不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当爱情结束的时候,她念念不忘的流着眼泪,他却可以怀抱美人微笑,是不是爱情就像龙卷风一样?来的时候毫无理由的将他们纠缠在一起,走了,每个人受着伤落在地上,看似离得很近,但是却咫尺天涯。
“牧先生,尹小姐,婚纱已经改好了,现在试穿一下吗?”店员热情的打开门迎着客人。
冯陆瑶抬头看去,她庆幸自己脸上架着的这副墨镜,不然她该怎么解释自己又一次红了的眼眶呢。
牧一航静静的站在那里,他手中握着照片上的新娘,眼睛却落在这个带了黑超的女人身上,就算冯陆瑶把自己捆绑成木乃伊,牧一航也可以认出她,这是多年默契所造成的,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茫茫人海中,他一眼就可以找到她。
Ps:这一章写到赵成武去世的时候很难过,其实他所说的很多话都是我的奶奶说的,那个时候爸爸给奶奶买了新房子,比原来的大,比原来的好,可是经常跟她一起打牌的牌友却都离得远了,有次我去吃饭,她就这么跟我说的,她说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就自己跟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