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泺石

13、第十三章

　　海淀区那边的工程已经进行了有段时间了，冯陆瑶偶尔会过去看看，经常性的她会站在玻璃后面俯视这个城市，这个她生活了23年的地方，她喜欢听着满耳的京片子，看着街上老奶奶卖糖葫芦，匝口喝着冰凉的豆汁，虽然那么难喝，还可以走进LV，Chanel这些奢侈品店，这就是北京，你可以过的很时尚，也可以过得很传统。

　　自己和陈嘉晋的婚事已是登在了报上，冯氏和陈氏都是这地儿的上榜企业，又是两家强强的联手，冯陆瑶看着报上的评论有些哭笑不得，有的人说他们纯粹是企业联姻，有的说他们是恋爱多年，还编造了极为风花雪月的故事。

　　根据孟小曼的强烈要求，必须等两个人办了酒席之后才能住到一起，这事冯陆瑶倒是举双手赞成。

　　“冯经理，您看。”工头把这一个月的进展表递给她，她接过边看边皱了眉头道：“我之前不是让你用山西的那批石料吗？怎么换成河南的了，这是哪家公司的？”

　　“是这样的，山西那边的厂说今年的量不是很多，他们考虑到路上的费用，决定把货都供应给当地的公司，剩下的我们这边又不够，所以就换了一家。”

　　冯陆瑶略有不满，随便的换了一家厂的原料不仅会造成成本的浮动，况且新厂家的信用也是一个问题。

　　冯陆瑶回到办公室，把秦美丽喊进来问道：“我记得和山西那边是签了合约的，他们这样单方面毁约可是不怕赔钱？”

　　秦美丽拿出手中的合同递给冯陆瑶道：“我们和他们的合同是下个月就结束的，就算赔，也不会有太多。”

　　“那新厂家的价格怎么样？”

　　“您看是这个数。”秦美丽把计算器摆在冯陆瑶面前，冯陆瑶冷笑一声道：“把他们都给我喊进来。”

　　冯陆瑶看着眼前站着的一行人，起身又坐下道：“换厂家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众人低头不说话，冯陆瑶又起身道：“之前王组长还说由于劳工费的上涨所以预算不够，那么这个厂家的报数就不会超过预算了吗？你是跟这家有亲戚还是怎么着？去年因为用了这家货的建筑公司有多少被质监局打回去的？何况，你用那家连个合同都没有，你这几年在冯氏就是这样办事的吗？”

　　冯陆瑶盯着王海，王海的那个汗都快留下来了，冯陆瑶说的还真没错，他的小舅子就是那个厂的厂长，自己给冯氏报的这个数也是虚的，多的钱都被他和那个小舅子平分去了。

　　“怎么？王组长？没话可说了？”冯陆瑶一挑眉道：“我是刚进公司的，你们原来是怎样工作的或许我了解的还不很清楚，但是，既然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凡事不管大小，又或者是总裁决定是事情，我认为我还是有权利知道的。”

　　冯陆瑶的语气不重，但是却带了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气势，虎父无犬女，他们当她冯陆瑶是个只知道玩耍的大小姐吗？不过上任才一个月竟开始不把她放进了眼里，看来是自己平常太过温和了。

　　“你们也都是公司的老人儿了，规矩上你们比我了解，我不希望这次的事情再发生。”

　　众人见她发了话都赶忙的往外走，“王组长，等会去财务部领这个月的工资吧。”冯陆瑶冷冷的加了这么一句，老虎不发威他们真当她是透明的吗？

　　“冯经理，那，这批石料怎么办啊？”秦美丽问道。

　　冯陆瑶揉揉太阳穴道：“反正量也不是很多，作废了吧，山西那边我再想办法。”

　　秦美丽一出去，冯陆瑶闭眼躺在椅子上想着该怎么办。

　　陈嘉晋的电话这时打来却让冯陆瑶没心情接，可又怕万一自己不接他再跑来公司更加的不好便伸手接起来。

　　“喂。”冯陆瑶懒懒的说道。

　　陈嘉晋听出她声音的不悦说道：“怎么？哪个不长眼的人惹着冯大小姐了？要不要小人去给你解解气儿？”

　　“陈嘉晋，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贫嘴了？”冯陆瑶没好气的说，按说陈嘉晋贫嘴的时候可不多，若是在平时她一定愿意跟他抬杠，可是这个时候她实在是有些累，是心累。

　　“陆瑶，怎么了？”陈嘉晋也发觉出冯陆瑶确实是脾气不太好便也打消了开玩笑的心思正经的问道。

　　冯陆瑶想着或许跟他说说还能解决问题便开口道：“如果在陈氏你底下的人不听你的话擅自做主怎么办？”

　　陈嘉晋想想道：“那要看他做了那些决定，对于正确的决定还是要有适当的惩罚的，因为你不能确定下一次他再自作主张的决定是对是错，如果是错误的决定，当然就要开除，毕竟是影响了公司的利益，不过呢，最重要的还是你要把规矩立好免得人人铤而走险，要从根上杜绝了这个问题。”

　　“嗯，我知道，只是我也开除了他，但是造成的后果我不知道怎么补救，你说，快到期的合同我怎么样才能在对方不太会同意的情况下让他续约呢？”

　　陈嘉晋听完她说的之后只得说：“机会很小，既然对方不同意，那么一定是他们看到了更大的利益，所以你现在能做的是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而不是考虑着续约。”

　　冯陆瑶敲着桌上的那份快到期的合约，还是不肯认输的问了一句：“真的没办法吗？”

　　“没有，除非奇迹出现。” 陈嘉晋都这样说了，冯陆瑶知道这事能挽回的几率很小了，但是要在这么紧的时间内再去找一家好厂家可不是容易的了。

　　“我，再试试吧。” 陈嘉晋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好，只要你觉得有希望就再试试，对了，今天下班我接你去我家。”

　　“啊。”冯陆瑶想要找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公司的事还没解决又要去陈府拉关系。

　　秦美丽将自己查好的资料交给冯陆瑶又担心的补了一句：“冯经理，这个李总还挺难说话的，您觉得有必要找他谈吗？”

　　“难说话？这没事，只要会说话就行。”冯陆瑶看着她担心的样子故作轻松的笑笑，谈生意就是这样，容易的案子还有什么挑战。

　　细细的把这个李天魁的资料都记下来，又去网上搜了些信息，把这些整理好打印出来塞进自己的包里，看了看时间，3：00。

　　“秦助理，我今天先早走一会，打电话请李总明天下午二点过来。” 冯陆瑶从车库取出自己的车，和陈嘉晋一样的奥迪A6，冯陆瑶主要是看重了它的线条，对她而言，即便是□□只要造的好看她也喜欢。

　　这个点路上正好不算多堵，二十分钟她便到达了目的地——宝龙小商品市场，不一会冯陆瑶便抱了一堆的东西出来放在车上。

　　刚给陈嘉晋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在这里便见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爷爷在捡着地上散落的红纸，冯陆瑶上前弯下腰帮忙捡起来。

　　话说陈国防知道今天陈嘉晋就把孙媳妇带回来，自然是要好好准备准备的，虽然陈国防是当兵的，但是要说他的拿手活还是剪窗花，便自己一个人来这里想买一些红纸回去，到时候可以交给孙媳妇，哪里料到被旁边的小年轻一撞，手里的红纸都掉到地上了。

　　幸好有个好心的姑娘帮着他捡，他眯眼一瞧，这不是自己的孙媳妇嘛！不过陈国防此刻却突然想要考验考验这个孙媳妇，虽然他对于陈嘉晋的婚事持同意的态度，但是理智还是要有的。

　　“谢谢姑娘了。”陈国防接过她手中的纸说道。

　　冯陆瑶摇摇头说：“老先生，您以后慢着点，这片人多。”

　　“哎。”陈国防说着手捂上自己的腿道：“哎呦，姑娘，可能是上了年纪了，这腿脚不好，姑娘能稍我一段路吗？”

　　陈国防边说边看向冯陆瑶的A6，冯陆瑶算了一下时间又看看面前的老人，便伸手扶他过来道：“我正好现在没事，您去哪，我送您去。”

　　陈国防说出自己的地址，冯陆瑶自然知道住在那一片的人非富则贵，又看了看他这一身的朴素衣服，暗想人真是不可貌相。

　　“老先生，您怎么一个人过来的？应该找个人陪着一起来才是。”冯陆瑶觉得两个人在车里太安静了便开口挑起话题。

　　陈国防打量着这车里的摆设试图找出自己孙子的照片，见着冯陆瑶突然问他，他有点支吾道：“哦，这个，我，我算老吗？又不是走不动了，不用让人陪。”

　　冯陆瑶看他故意的挺直了的身板笑道：“您心态真好，我有时候在街上看见那些五十上下的人都坐轮椅了呢，人家说的没错，只要心态好了身体自然也会保持年轻。”

　　这几句话可是说到陈国防的心里去了，不禁对这个孙媳妇更加的喜欢，打量着是比照片上感觉更好看一些，冯陆瑶因着上班所以稍稍画了点妆，不过分的妆容让陈国防好感加倍。

　　“姑娘这么好看有男朋友了吗？”陈国防想要从冯陆瑶口中听到自己孙子的好话。

　　想到陈嘉晋，冯陆瑶不自觉撅嘴道：“有呢，是个很讨厌的人。”

　　陈国防一下没反映过来，讨厌？这说的是自己的孙子吗？便开口道：“怎么会讨厌呢？”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冯陆瑶就不会说这些，但是眼前这个老爷爷看起来挺慈眉善目的，反正是见一面的人，以后也不会再见，她也正好把对陈嘉晋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他这个人总爱骂我，说我嘴贫，有事没事就往我眼前晃悠，之前有次还把我摔地上了，嘲笑我的吃相难看，我咖啡里多放点奶精他都说我，还有呢？”冯陆瑶说上劲了，话唠的本性露了出来。

　　陈国防在一旁有点头晕，怎么自己最宝贝的孙子到了她嘴里就一无是处呢？不自觉的抬手覆上自己额头，冯陆瑶以为他不舒服便停下数落，问他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没事，”陈国防微微深吸一口气道：“那，总也做过让你喜欢的事情吧？”

　　“喜欢？”冯陆瑶想想开口道：“也有，他很细心，常常考虑到很多我不上心的事情，帮我解决困境，对我的朋友也很好，我难过的时候他都陪着我，虽然也吵过架，不过我知道是自己理亏，他依然再来找我，他会说很多让我感动的话，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孩子原来也可以这么的感性，对我的耐心，关心，包容，谅解，鼓励，我有时候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冯陆瑶想起昨晚陈嘉晋说的那些话，她知道他们的婚姻是建立在自己那点尊严上面的，没有实质的爱情，可是陈嘉晋总会让她觉得自己还可以被一个男人这样宠着。

　　陈国防这才又露出笑容，这才对嘛！陈嘉晋怎么说也是他看大的，品行上他比谁都了解，不过听着冯陆瑶这么说，他的心里也在惊讶陈嘉晋竟然会这么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