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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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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方上的女子先道:“我们决非有意为难,但尊驾踢翻丹炉、折断灵芝、撕毁道书、焚烧剑房,只得屈请大驾,亲自向家师说明,否则家师怪责,我们做弟子的万万担当不起。”
她声音娇嫩,听来似乎是个少女。
周伯通嘻嘻笑道:“你们就说是个老野人路过,无意中闯了祸,那不就完了?”
北边的男子道:“尊驾是一定不肯去吗?”
杨过心中又是一跳,他听的清楚,这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定然就是张无忌无疑。
见周伯通大摇其头,少女和少年对视一眼,少年突然伸出手指着东方道:“你看是谁来了?”
周伯通立刻回头,哪里有人?少女比了个手势,四人手中突然张开一张绿色大网,兜头向周伯通罩落下去。他们手法古怪万分,饶是周伯通武功出神入化,一旦被渔网罩到,也是立即手足无措。只听他大呼小叫,唤爹叫娘,但四人提着渔网东绕西转,不消片刻就把他绑了个结实,站在南方的男子当即将周伯通负在肩头,余下三人在旁相护,往东奔去。
杨过心道:这可不能放着不管,我得去救他。他却想不到片刻前他还想要置周伯通于死地,这时候怎么变成了非救不可。随后追了上去,口中叫道:“喂!喂!你们捉他去哪里!”
金轮法王等见如此怪事,岂能不去看个究竟?几人别过忽必烈,也随后赶去。他们脚程甚快,行了约莫二三里,来到一条溪边。见四人将周伯通放在船上,溯溪上行。众人沿岸追赶,又追了里许,见溪中恰好有艘小舟,便也乘舟上行。马光佐力大,扳桨划动,溪流曲折,转过了几个弯,忽然不见了前舟的影踪。尼摩星从舟中跃起,登上山崖,霎时间犹如猿猴般爬上了十余丈,四下眺望,见到绿衣人所乘小舟划入西首一条极窄的溪水之中,溪水入口处有一大丛树木遮住,若非登高俯视,真不知这深谷中居然是别有洞天。他跃回舟中,指明方向,众人急忙倒转船头,又划向来路,从那树丛中进去。溪洞山石离水面不过三尺,须得横卧舱中,小舟始能划入。划了一阵,见两边山峰壁立,抬头望天,只余一线。山青水碧,景色极尽清幽,但四下寂静无声,隐隐中似乎透着凶险。三四里之后,小溪到了尽头,面前有一条山径通往深谷之中,四周别无出路,几人弃舟登陆,向着深谷中行去。
只有这一条山路,倒也不会走错,一路上越行越高,路途崎岖,四周一片漆黑,直到向前转过了一处山隘,几人见远处火光闪动,都想在这荒山野岭之间不会有人家,必是绿衣人的住所,于是各自戒备,走到近前。火光从一处极大火堆中发出,火堆之后就是一座简朴的石屋。
尼摩星当先叫道:“喂喂,有客人来的!有人就出来的!”
石屋门缓缓打开,从屋内走出了两男两女四个人来,具身穿绿衫,但面上已无遮掩。
杨过一瞥之下,没看见张无忌。他知道自己刚刚绝对没有看错听错,不由得有些疑惑。
四人躬身向他们行了一礼,其中一个少女说道:“贵客降临,有失远迎。不知六位有何贵干?”
她的声音听着熟悉,正是之前那位少女。但右首第一位绿衣人行动之时,右腿屈伸不便,似乎身上有伤,再想到刚才四人都行动迅捷,杨过便已了然,知道至少先前有一人已不知去了何处,多半便是张无忌。转念想到他难道是故意躲避自己,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尹克西最善言辞,见少女问起,先上前笑吟吟的将六人的身份说了,又道:“我们见四位将那老顽童周伯通捉拿来此,好奇心起,于是过来瞧瞧。贵处景色幽雅,令人大开眼界,实在是不虚此行。”
右首绿衣人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右腿,说道:“那捣乱的老儿叫做老顽童?这名字倒是不枉。”言语之间却是恨恨不已。
又一个绿衣人道:“各位可是跟他一路?”
金轮法王见他表情警戒,便道:“我们同他是今日初会,倒说不上有什么交情。”
右首的绿衣人道:“不是就好。那老顽童闯进谷中,大肆捣乱,蛮不讲理。晚辈奉家师之命,看守丹炉,他疯疯癫癫的闯进了丹房,跟我胡说八道个没完没了。但丹炉烧到紧急的当口,我无法离身逐他,只好不理,哪知他突然将一炉丹药踢翻了。那些药材得来甚是不易,我要和他理论,谁知数言不合,他飞起一腿,将我打倒在地。”说到此处,他气愤之情已见于颜色。
绿衫少女见他激动,忙接口道:“我在芝房中听得丹房大闹,知道出了岔子,刚想过去察看,这怪老头闪身进来,伸手将一株四百多年的灵芝折成两截。”杨过此时才细细的打量她,这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肤色极白,眼神清澈,嘴边有粒小小黑痣,观之可亲可爱,便笑道:“老顽童真是胡闹,那灵芝长到四百多年,可很是珍贵。”
少女叹道:“我爹爹原定在新婚之日和我继母分服,却给老顽童毁了,他自然会大发雷霆。可老头儿既然折断灵芝,却放在怀内,说什么也不肯还我。我又没得罪他,也不知他为何这般无缘无故的跟我为难。”
尹克西问道:“令尊名号为何?我们冒然到访,还不知主人姓名,实在于礼数有亏。”
少女略一迟疑,另一个绿衣女子已抢先道:“实在抱歉,未得谷主允可,不便奉告,还请贵客原谅。”
杨过心想:这些人在荒谷中隐居,行迹这般诡秘,不知道无忌是怎么和他们混在了一起?口中却问:“后来又怎样了?”
那绿衣女子道:“这老头在丹房芝房中居然胡闹得还嫌不够,又冲进书房来,抢到一本书便看。在下职责所在,不得不出手拦阻。他却说:‘这些骗小孩子的玩意儿,有什么大不了!’竟一口气撕毁了三本道书。这时师妹他们一齐赶到,但我们合力也拦他不住。”
金轮法王微微一笑,说道:“他的性子稀奇古怪,武功可是着实了得。”
第二个绿衣男子道:“他最后也没放过剑房,说剑房内兵刃……兵刃太多,东挂西摆,险些儿刺伤了他,放了一把火将剑房壁上的书画尽数烧毁。我们忙着救火,给他乘机逃脱。他把谷中闹了个天翻地覆,我们只能追出谷去将他擒回,交给谷主发落。”
杨过道:“不知谷主如何处置,希望别伤他性命才是。”
绿衣少女勉强一笑,说道:“少侠放心,我爹爹……新婚在即,应该不会轻易杀人。”
这时第一个绿衣人接口道:“各位远道而来,定然饿了,要是不介意粗茶淡饭,就请随便用些。”
马光佐走了这许久,腹中早就饥饿,一听这话,口中连声叫道:“妙极!妙极!”绿衣人便入厨端来了饭菜,只见满桌青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黄的是豆芽,黑的是冬菇,竟然没一样荤腥,各人面前碗中所盛的也仅是清水。绿衣人说谷中的习俗是摒绝荤腥,不动酒浆。众人并不在意,只有马光佐不满,说他一顿不能无酒无肉,好容易用饭完毕,便要回去,尹克西劝道:“既然来了,见不到谷主,怎能回去?”马光佐还想再吵,潇湘子看他一眼,冷笑道:“这里没人要走,你要走便自己走,不要吵闹。”马光佐见他样貌表情真如僵尸一般,心里害怕,竟是默不做声。
四个绿衣人已走出门外,不再进来,将石屋让给了他们。石屋地下铺了几张草席,几人晚间睡在其上,觉得这谷中实在是冰冷诡异,不近人情。尼摩星忍不住道:“金轮老兄,你是我们六个头脑的,你说这谷主是甚么路道?是好人还是不好的?明儿咱们给他客气客气呢,还是打他个落花……落花什么水的?”
金轮法王道:“我和诸位一般,也难捉摸这谷主的路数,明日还是见机行事罢。”
尹克西道:“这几个弟子武功不弱,谷中自然还有高手,大家小心在意,不然稍有疏忽,六人就要一齐陷身此处。”
见马光佐还在念叨饭菜难以下咽,潇湘子冷冷得道:“你可要小心了,要是被抓住了关一辈子,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马光佐吓得立刻噤声,室中安静下来,众人各自入睡。只有杨过翻来覆去,总是睡不安稳,想到明日一定要找到张无忌,却不知道见了他之后怎么说,又不明白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不知想到几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