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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偏坐金鞍调白羽:期门 ...

  •   第十章期门

      李敢兄妹热情好客,才进府,便首当其冲把容笑和宝儿的起居问题给解决了,大有留她二人在此常住百年、颐养天年的意思。

      府内下人不少,个个对容笑态度恭谨有礼,想必是得知了今日街上发生的事情,不敢怠慢贵客。

      容笑得了狐假虎威的好处,由人伺候着洗了脚,美滋滋地套上李敢特意给她送来的新鞋。鞋子是男式的,偏大,李雁忙吩咐侍女舒儿记下容恩人的脚码,准备来日唤人多做几双合脚的鞋。

      李敢兄妹安顿完客人,便出城去迎接父亲李广。

      容笑宾至如归地坐在矮几前,同司马迁一起品茶聊天。

      宝儿出身蓬门小户,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府邸,对见到的一切都感好奇,不停跑来跑去,问东问西。

      容笑也感新奇,看家具摆设庭院布置看得兴致勃勃,对宝儿提出的问题,知道的便答,不知道的便胡乱答,听得司马迁把第一罐茶汤撒了一地,再望着容笑便是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茶具黑漆赤胎,兽面纹绘得笔法纯熟威风凛凛,容笑瞅着眼熟,喝了几口茶汤,猛然记起霍平疆也收藏了这样两只碗。

      那时霍平疆刚追她,请她到家中做客,不用茶杯,倒用了这样的两只陶碗盛茶。她喝完,才被霍平疆的弟弟霍檀不怀好意地告知,那是正正经经的汉朝古器,价值不菲。她越想越后怕,回家的路上,两手还在没出息地抖。霍平疆与她一同坐在车子后座,笑着攥住她的手,宽慰着:“别听檀儿胡说,碗的价值在于盛东西,就是摔了,又有什么?”

      话虽这样说,她后来再去遍布古董的霍家,不免小心翼翼、处处留神,连带着霍大少都同她一样觉得累。

      霍二少霍檀,那是出了名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追女人的经验足够写连套二十四史,见容笑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在旁边大呼“糟心”,急需哥哥清场,还他一片自在清静。他哥从善如流,第二天便拉着容笑的小手上街压马路,她这才能将气喘匀。

      容笑那时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真那么重要,弄得一向低调至极的霍大少都肯戴着墨镜乖乖跟她牵手逛街,连被狗仔跟踪偷拍都无所谓……

      一想起那个“霍”字,容笑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闷闷地放下茶碗,脸色也不知不觉沉了下来。

      司马迁坐在矮几对面,边耐心跟宝儿讲话,边暗暗观察容笑的一举一动。见她突然沉默,不明就里,便打发了侍女舒儿带着宝儿去院落赏新开的桃花。等到四下无人,才恬然开口:“是在下烹的茶不合容兄喜好么?”

      容笑在前世便对史书上的司马迁颇有好感,此时得见真容,又见本尊如此谦和,颇感受宠若惊,忙努力把往事挤出脑海,连连摆手道:“司马兄的茶烹得恰到好处,只是在下突然想起以后,一时为生计发愁罢了,倒让司马兄见笑了!”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有英雄行至穷途末路处的伤感与悲苦。

      这不全然是假话。

      遇到太子刘迁之前,容笑在长安城几家食肆应聘过。她从前主修法语,辅修英文,大学毕业后就到一家公司做了英法双语翻译。可是来到汉朝,丝绸之路尚未开通,洋鬼子的语言在此处毫无用武之地。自己与宝儿没有一技之长,在这长安城中又是举目无亲,到了食肆想应聘做个跑堂的或是洗碗的,老板问保人是谁,容笑支支吾吾,答不出来,老板见她身份可疑,越发不敢用她。

      容笑这才知道,在治安严谨的天子脚下,有份清清白白的无犯罪证明是多么重要。

      李家小姐当街被抢,容笑出手固然有宝儿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她出手前听得真真切切,那李雁的父亲是威震匈奴的李广将军!

      容笑历史学得不好,只是隐约有点印象,似乎霍大少曾在一次闲聊中说过:史上做淮南王的,个个都有点谋反情结,明知事发后会被抄家灭族,却仍前仆后继至死不渝。

      那时,她对历史完全不感兴趣,对霍大少谈古论史的言论一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气得霍平疆一脚把她踹进了泰拳馆,美其名曰让她强身健体,必要时刻还可以冒充女保镖,誓死保卫霍大少。

      不过,这仅存的一点点认知,已经足够让她坚定立场,毫不犹豫地选择李家那边。

      姨妈容丽常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容笑觉得,人在流落街头、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抓准时机,攀附个把将军也算不得卑鄙。

      人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只是偶尔也需要外力的推助。

      她不贪心,只希望可以借助李家的背景,为自己谋一份长远安稳的工作,好平平安安地把宝儿抚养成人,这样也就对得起宝儿爹的救命之恩了。

      司马迁知道了她的难处,寻思半晌,忽地心中一动,细长的手指在木几上轻叩两下,开口问道:“容兄可曾听说过期门军?”

      容笑转转眼珠,李雁曾说李敢是期门军的,街上的百姓又叫他什么期门郎,想必便是那个吧。

      司马迁似乎看出她对此不甚了了,淡然一笑,耐心解释道:“建元元年,也就是十五年前,当今天子十六岁登基,因为年幼又没有亲信,重权掌握在太后王氏及太后同母异父的弟弟田蚡手里。皇上少年壮志不得施展,却并不气馁,审时度势,暗中筹谋。登基三年后,十九岁的天子开始微服私访民间,体察社稷民情。为防不测,皇上身边有一批护卫他宫外安全的人,包括侍中、常侍、武骑,以及待诏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六郡的良家子。这些人能骑、善射,武功了得。因为都是亲自提拔起来的人,天子对他们很是信赖,每每微服出行,都会与这些心腹期会于殿门,同行同止。从那之后,便有了这期门之号。未央宫位于长安城的西南部,期门军因随皇帝出行,便也驻扎在城南。人数倒是不定,现有近千人,听说还在选拔招募新的郎员。”

      容笑对军事政治一无所知,好在司马迁很是细心,为便于她理解,用词十分直白,讲得又十分清楚。

      听到这里,她隐隐有所悟,司马迁这段话的重点在最后那句——“听说还在选拔招募新的郎员”!

      难道,他的意思……

      恰在此时,宝儿手里攥着一枝淡粉色的千瓣桃,跑了回来。话也不说,拿着花便往容笑的头上插,嘴里还嚷着:“笑笑,这花真好看,戴在笑笑头上更好看。”

      容笑一惊,忙闪开身子,把宝儿的小手狠狠拍落,喝道:“宝儿胡闹!表哥是男人,怎能学女人一样在头上插花?”

      宝儿一愣,过会儿回过神,想起容笑一路上的叮嘱,暗暗后悔自己闯了祸。小声说句:“表哥,我错了!”再偷瞅一眼容笑,见她仍是皱着眉头,便垂下小脑袋瓜,扁扁嘴,捏着被拍损的桃花,左腿绊右腿,无精打采地走了出去。

      容笑看他兴冲冲地跑来,闷闷不乐地出去,小手又被自己拍红了,心里颇是不忍。只是司马迁就在对面,人又十分精明,若不警醒,只怕要被他看出破绽。当下呵呵干笑两声,饮口茶,解释道:“司马兄,我这小表弟啊,从小无父无母,我是又当爹来又当娘,纵得这孩子没规没矩。”

      司马迁目光灼灼,盯住她双眼,也饮口茶:“孩子就是要这般天真无邪才好。”

      容笑也笑眯眯地看回去,捧起碗到嘴边,才发现茶早已被她喝光了。

      司马迁忙用茶勺在烹茶的罐中舀出两勺茶汤,为容笑的陶碗满上,缓缓道:“容兄面目姣好,我一见,便认定你是个女子……”

      容笑一口热茶没咽下,噗地一下全喷在了司马迁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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