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新仇旧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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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倒下去时还在吐槽。自己刚表白就阵亡还是被爱的人一剑穿心，这辈子简直太不值了。
不过……他勉强自己抬起头，想再从已经开始吞噬视线的模糊中捕捉曹操的面容。还是忍不住去猜这个魂淡此刻是什么表情，会不会为他流一滴泪。
就这样吧。他想着郭嘉的台词，闭起眼，任由无尽的黑暗在眼前扩散。
曹操只顾搂着荀彧渐渐冷掉的身躯。
郭嘉在他耳边说些什么……贾诩高声狞笑，还有谁，在城关下叫嚣……他充耳不闻。
生死存亡的一刻，荀彧扑向他，被他杀死了。他在【乱武】中活了下来……而活着，就还有希望翻盘。
远处又有一只军马扬尘而来。是敌军，还是友军——都与他无关。他此刻只想让这一切结束。
他端起连弩，加一个南蛮，干净清场。
然后任由张辽等人将他架到中军帐，只觉眼前人影憧憧似鬼魅明灭，再看不分明。
“你们……”
“我等听说群雄袭城就赶紧回城，幸好主公无虞。”折返而来的众魏将如释重负地擦一把汗。
“陈宫他们……”
“已全部关押起来，只等主公下令。”夏侯惇说。
“……文若他……”
这下帐中无人再说话，只剩一片死寂。
郭嘉眼中含泪，移开目光。曹操不知道他是为阵亡的荀彧，还是为已锒铛入狱的爱人。
他眼珠终于活泛起来，他还有些旧账没算。
“我要见他。”
陈宫被五花大绑推到他面前。众人识相纷纷作鸟兽散。
他看着他。过去的时光如金戈铁马从中呼啸而过。
还是陈宫先开口：“请出就戮。”
别念你那阵亡台词了！曹操摸着案台上的青玉镇纸，百感交集。
他爱过他，然后满世界找过他。当荀彧在他怀中流干所有血时他恨过他。而现在他面对他，心里一片平静。
都过去了。他上前替他松绑。
看着一圈圈落在地上的绳索，陈宫还有些愣神。他揉着被勒疼的手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保住了小命：“你要放我走？”
曹操指着帐门口：“你走吧。”
陈宫看敞开的营帐仿佛在质疑曹操的诚意。质疑有什么好处，摸一张牌吗。曹操索性将头撇向一旁，不再看他。
听得他没头没脑冒出一句：“你喜欢他？”
曹操知道他指的是谁。
他缓慢但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爱他。”
陈宫面有愧色，“我并没想连累别人。”
“你还是这么滥好人。怪不得会辅佐吕布那个白痴。”
陈宫似有怒色：“奉先他虽然智商捉急，但为人比你光明磊落得多。而且他才不是白痴，他，他是我的……”曹操惊讶地发现他脸上居然浮现出满载的宠溺，说着说着还红上了脸。
他忽地就释然了。
他们之间，谁欠谁的，都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都选择了向前走。
四目相对。他们同时对对方说一声：“对不起。”那些过往的恩怨终作烟消云散。
所谓爱情就是三字经。我爱你，我恨你。你好吗，我很好。算了吧，对不起。
放走了陈宫，曹操走出中军帐，下第二道指示。
“把仲达放了。”
荀彧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已经多少天了。
几乎所有武将都去寻找回血的方法，想将他从完杀濒死状态复活过来。
司马懿与曹操并排站在城楼上，各自无言。
“主公，你不怪我？”这不像曹操锱铢必较的性格。
“不是你的错。”一切只怪他咎由自取。
“奉孝还是不见肯你？”
司马懿苦笑：“他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家里……更不会见我了。”
“你虽不是我最得力的忠臣，但也一向对我忠心耿耿，究竟是何原因让你谋反？”
司马懿将离开许昌后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贾诩用某种方法封住了张春华的技能，说只要我帮助他，他不会伤害奉孝，夺下许昌城后，就让我们离开。”
曹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张春华前来寻夫，陈宫来取他性命，司马懿想保护郭嘉，他们被城中潜伏许久的贾诩利用一番，然后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主公，其实你的心思，我和奉孝都明了。但我们都觉得那不是爱。爱一个人是很自私的。你为他，可以放弃整个世界。而你的世界，也只会容下他一个人。爱一个人也会成为习惯，就像每天呼吸的空气。”
曹操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只要文若能醒过来，他一定会告诉他，他曹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爱（好像什么地方不对）。
华佗一见荀彧就连连摇头：“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曹操还抱着一线希望：“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华佗在榻前摸着荀彧脉搏，皱眉：“【完杀】效果很难解除，文若在贾诩的回合阵亡，所有需要在各自回合发动武将技能，如【结姻】【解烦】，包括老夫的【青囊】也都无法使用。要救他，只有一个办法。”他沉吟。
“只有让贾诩本人对他使用【桃】……”
曹操来到魏营大牢中。数日前这里关押着三个人，如今只剩贾诩一个。
他缩在角落里发霉的稻草上，发冠与衣衫还是一尘不染，灰色的额发垂在眼前，挡住了他的神情。
曹操席地而坐，与他隔着层铁栏杆。
“魏国贾诩在哪里？”
角落里的人毫无动静，若不是还开口说话，简直要与身后的墙壁融为一体。
“被我杀了。”
曹操一阵恶寒。拥有分|身的武将，其实等于拥有多次生命，万一真的阵亡了灵魂和记忆也能在分|身上重生。贾诩骗过了所有人，杀死自己的分|身，让所有人都以为只有一个贾诩，只为了混进魏营，说丧心病狂都显得太轻。
何况面对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如何下得去手。
“你究竟有何目的？”
贾诩动了动，“为了复仇。”
这个他早就从司马懿那里听过了。然而他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等等。“难道……”
“没错。”贾诩终于抬起头，一双仇恨的眼睛直盯着曹操，“你害死阿绣，我要你们统统偿命。”
曹操后知后觉地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么个事。当年魏国贾诩迟迟不归营。他在宛城见了群雄贾诩心动不已，便公然出手调戏——张绣这么个羸弱的主公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张绣夜袭营寨，害典韦丧命不说，连他自己也差点搭上一条命。
后来他知道这毒计是贾诩出的不怒反喜，表示这种蛇蝎美人他要定了。于是举大兵攻杀张绣，终于如愿以偿招贾诩归降。
他根本没想过会有后患。强抢这种事他并没少干，张绣不过是个连武将技都没有的大众脸，贾诩怎么可能对他死心塌地。况且他自从进魏营一直循规蹈矩，甚至可以说对他曹操忠心耿耿。
谁想是养虎为患。
看来他还真的不懂爱。（BGM：曹~操|你不懂爱，铜雀台~会掉下来~~）
“我不会救荀彧的，你走吧。”贾诩又缩进角落里开始装雕像。
“即使你害死再多的人，失去的也不可能回来。”如果跪下求他有用的话，曹操当即就会跪在他面前。
然而他知道，这没有用。
“我既已深陷囹圄，便再不指望复仇。况且虽然没能拉你们全部陪葬，我的目的已达到，我可以去见阿绣了。”贾诩抓了把稻草，对着看不见的空气微笑：“而你，我的主公——你终将和我一样，一个人，孤独终老……”
曹操离开时耳边还回荡着贾诩恶毒的言辞，这人总是一语成谶，又仿佛在诅咒别人。毒士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他仰头，望铅灰色的天。
难道真的不能再见了，文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新仇旧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