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明星》禄央

4、那些曾经

　　站在马路边，我紧张的用手扶着墨镜。该死，我怎么忘了我告诉梅子晚上不用来接我，而现在，我根本就打不到车！我又把帽檐往下拉了拉，生怕被路人认出来。就在我犹豫是不是还是麻烦一下梅子，让她出来接我一趟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路虎停在我的面前。
　　我想也不想的拉开车门窜了上去。
　　“你怎么也出来了？”
　　“你说呢。不出来放你一个人在这打车？就是我同意，嘉亮也不会同意的。”夏河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关掉音乐。
　　“河，对不起。”
　　“跟我说干嘛？要说跟嘉亮说去。他刚才问我，要是他辞演这部戏，桑会不会高兴一点。”
　　“我，”我咽了口吐沫，觉得进退两难。“去江边，我们聊聊。”
　　“OK。”

　　这是上海的郊区，黄浦江边很僻静的一段，每当我和夏河有了烦心事，条件允许的话就会来这里谈心。我们将车窗摇下来，然后打开天窗，放倒椅背。
　　我们并肩躺在座椅上，透过天窗看着漫天的繁星，我的身体放松下来。
　　“河，我心里很乱，忽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了。”
　　“那就接着那天被婷婷打断的说好了。”夏河将双手枕在头下面，舒服的叹了口气，“今晚的空气真香，有水稻的味道。”
　　“是吗？”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没闻出来，但是确实和城市的空气不一样。”
　　“那是因为你没在农村生活过，根本就不知道水稻是什么味道。好了，说吧。我可是洗耳恭听着呢。”
　　“我爱上了苏祺，可他，并不会爱我、接受我。这就是我痛苦的地方。”
　　“为什么那么肯定？你表白过被拒绝了？”
　　“不是。”
　　“我猜也不是。要是被拒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继续追就是了！咱们桑可是一头倔牛！”
　　“又笑我！”我自己也微微一笑，“说个故事给你听啊。”
　　“不是听着呢吗。”
　　“嗯。有个台湾的明星，少年成名。17岁参加选秀节目一炮而红，随后还发了唱片。可是这个少年真正喜欢的却是演戏。于是20岁那年，他转投另一家经济公司，专心向大屏幕发展。那个时候，少年很拼命也很努力，他很想像他的偶像一样成为一名国际影帝。少年的星路走的很顺畅，偶像剧红遍了整个台湾，又红遍了海峡对岸的大江南北。接连几年，眼看着少年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这时，少年23岁，他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爱情。”
　　说到这里，我侧过身子，看向窗外，也避过了夏河看过来的目光。
　　“这个女孩，是他电影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配角。当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了。于是，在女孩被导演骂演不好戏的时候，他悄悄的给她指导；在女孩被同剧组人欺负的时候，他指使助手去帮她摆平；女孩请假没来，他比谁都着急，甚至连戏都拍不好，一放工就立刻赶过去看她，陪她打点滴；他心疼那个女孩是孤儿院出身，无依无靠，住的环境也不好，于是出钱给她租了一个漂亮的房子，又帮她搬家；女孩被前男友纠缠的时候，他嫉妒的发疯，于是知道自己有多爱这个女孩。”我胡乱的擦去自己的眼泪，“他们在一起大半年的时候，少年奇迹般的获得了台湾的影帝。男孩意气风发，他想，下一个影帝就是全中国的，再下一个就是全亚洲的，再然后呢，他就可以跟他的偶像一样，站在全世界最高的颁奖大典上，举起那座影帝金胶带奖。”
　　“可是这时他却退出了影坛，退出了整个娱乐圈，对吗？”
　　“嗯，是的，他退出了娱乐圈。”
　　“为什么？”
　　“因为他心爱的女孩被检查出患了运动神经元症，最长也不会活过两年。”我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于是这个少年，根本连考虑都没有就选择了他心爱的女孩。他想要把所有的时间都陪在女孩的身边，不被外界打扰，他去和经济公司商量，能不能暂停两年的工作。经纪公司当然是不同意了。你也知道的，娱乐圈新人换旧人速度有多快，稍不努力就会被替代，更何况还是两年不工作？少年毅然和经济公司解约，赔了一大笔违约金。他又担心女孩因为他被狗仔骚扰，还听说美国的医院治疗效果比较好，于是少年干脆带着女孩远赴美国。他一直陪着她，每天都形影不离。他花光了拍戏以来所有的积蓄，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孩一天一天的枯萎，直至最后死亡。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也已经跟着死了。”
　　沉默了很久，夏河把我的身子掰了过来。他说，“桑，过去的毕竟是过去，再深的感情也只能放在心底祭奠。如果你爱他，就更不会忍心让他一人痛苦。但你必须要认清一个事实——既是他成为了你的男人，在他的心底，都始终会有一个角落，留给了另一个女人。”
　　我笑了一下，将头靠在了夏河的肩膀上。“河，你不知道。这个故事最悲伤的不是少年为了这个女孩放弃了一切，失去了一切，也不是这个女孩死了。而是，当这个男孩整理女孩的遗物时，他发现了女孩的日记。女孩的日记记载了他和另一个男孩美丽的爱情故事。直到某一天，女孩在日记上写，‘我发现大明星好像对我有意思呢！真不敢相信。’后来女孩的日记完整的记录了她根本没有爱上这个少年。她只是穷怕了，当她发觉少年喜欢她时，她就把他当成一颗大树依附上去。她狠心和男朋友分手，和这个少年在一起，只是为了借少年上位。她想当明星挣钱摆脱苦日子，然后再甩了少年和男朋友结婚。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借着少年上位，就被查出患了运动神经元症。她害怕的不得了，只能更紧的抓住她唯一的依附。她在日记中写，‘我是一个专业的演员，我一定可以让他相信我也是爱他的！’少年看到这里几乎要崩溃。他以为他的心已经跟着死了，却没想到，还会那么痛那么痛。”
　　我的泪已经浸湿了夏河的衣裳，但我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继续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少年不相信女孩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他哪怕一秒，于是他翻到日记的最后。最后那篇日记，是女孩在几乎只能动动手指的那段日子里写的，那上面只有歪歪扭扭三个字，‘对不起’。于是少年知道了，女孩没有爱过他。如果爱过，那么，此时这里出现的就会是我爱你这三个字。”
　　“少年回到了台湾，他17岁出道，只念过高中，没有学历也没有专业技能，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没有存款，连台湾的房子也已经变卖。他为了一个女孩放弃了自己的前途，也不再承担家人的高额生活费，而把所有的钱都拿去给女孩看病，他的家人早就已经不再理睬他。此时的少年已经不是少年了，他已经25岁。他想回娱乐圈，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当年的那些粉丝早已经被别的偶像瓜分。再加上执意解约得罪了经济公司的高管，对他进行了不痛不痒的封杀。少年几乎走投无路。河，你能想象吗？一个曾经的偶像明星，一个万众瞩目的影帝，沦落到要去早餐店打工端包子。”
　　“好在少年很聪明，当他认清台湾娱乐圈无法发展，就想办法来到大陆。或许真的有上帝垂怜，少年刚到大陆就遇上了一部小成本经费紧缺的新剧开拍，没有名气的编剧没有名气的导演没有名气的演员，就连女主角都只是一个从未拍过电视的大二学生。可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部剧，红遍了大江南北，并且成功的让少年重回一线明星的行列。但是，从此以后，少年不再相信爱情。尤其是娱乐圈的、女演员的爱情！”我颤抖着说完。
　　“桑。你怎么爱上这样一个人。桑……”夏河心疼的把我抱在怀里。

　　我在河的怀里尽情的痛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我躺在座椅上，身上盖着河的外套。而河，则站在不远的江边抽烟。
　　“河。”我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现在几点了？”
　　他朝我走过来，一边看着手表，“还不到3点，不再睡一会吗？”
　　“不了。”我摇了摇头，“我想去横店。”
　　“现在吗？”夏河吃惊的问，“凌晨3点？”
　　我用手使劲的搓了搓脸，赶走最后一丝睡意。“他本来就很不相信娱乐圈的女明星了，我不想他误会我故意使坏，害他失去这次的男1号。你知道的，他现在最看中的就是机会。他曾经那么惨烈的失去过。”
　　夏河不说话，只是狠狠的抽着手中的半截香烟。
　　“河，我知道嘉亮其实比苏祺更需要这次的机会。苏祺早已经不是几年前一无所有的苏祺，只要他愿意，他有一堆的片子可以接。可是嘉亮不一样，这是嘉亮目前最重要的一个机会。而且，既然是导演钦点的，就一定是嘉亮比苏祺更适合男1这个角色。这个道理我懂。”
　　“那你还去找他干嘛呢？”夏河把手中的烟头弹了出去，“现在，我并不支持你去招惹苏祺。他的过去，伤害了他自己，也会伤害你。”
　　“我要去。至少，我要亲自当面跟他把这件事说清楚。我不想他误会这件事，变得更加不会信任。还有，我要去跟他说句对不起。毕竟，我的无心之举，害他失去了男1这个角色。”
　　“好好。去吧去吧！我看你是着了他的魔了！”
　　“嘿嘿，那你车子借我。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直接去横店。”
　　“少来吧你！”夏河恨恨的上车，大力的摔上车门。“继续睡你的觉！到了我叫你！”
　　“谢谢你啊！河。”
　　“谢个屁啊！我是担心我的车！”
　　“嗯，我知道我知道。”我安静的躺下来，看他发动车子，熟练地转着方向盘，“夏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不记得了！都忘了！”
　　“噢。可是我还记得。你、嘉亮、婷婷、海松，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情形，我一直都记得。”
　　“记着那些干嘛。我看你还是多留着脑子出来记台词吧！省得你每次总NG。”
　　“不要。我宁愿吃NG，也要牢牢的把你们记在脑子里。”我傻乎乎的笑了起来，“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帮我搬行李，我请你喝饮料。你那时候的样子好傻哦！”
　　“说起来你恐怕不信，那是我第一次喝绿茶。”
　　“为什么不信？我听嘉亮说过，你以前过的挺苦的。”
　　“苦？我家是山窝窝里的，上学要走几里地的山路，放了学还要干农活。”夏河轻轻的笑了起来，似乎是对那段生活的怀念，“要不是后来《刺王杀驾》跑到我们山沟里去取景拍摄，我压根不会知道自己和电视里看到的东西能有什么联系。”
　　“对哦，我记得你在那里面还演了一个小牧童，救了逃难的太子，是吧？”
　　“嗯。那时候我初中毕业。本来就留在家种地了。是刘导看中了我，让我演了那个牧童，还跟我说让我一定要上高中，然后考进中国国家影视艺术学院。他说我天生就是应该搞表演的。刘导给我片酬要我上学，我现在才知道，他多给了我很多钱。我就是靠着这笔钱，念了高中，然后考进大学。”
　　“你真该好好感谢刘导。”
　　“这几年不是一直跟他有合作吗。对他，我永远都心存感激。”
　　“我也要感激他。要不就不会认识你了河。”我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帝能让我认识你们几个。”
　　“嗯。知道了，少在那煽情了！傻桑，快点睡吧，醒了就到了。”
　　“好。”我安心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