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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各怀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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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冯府回来,二婶带着籽涵在中厅回廊与萧氏母女、杜氏母女分开,往西边小路走去,没有一个下人跟着。籽涵走上前,默默牵起了母亲的手。二婶愣了愣,笑着回握了一下。籽涵离开她时还很小,母女俩感情该是很淡,见她会亲近自己,二婶眼眶稍稍红了一下。
母女两走回自己的西苑,如今是寄人篱下,若不是有一儿子在,恐怕荣府根本没有她们的一席之地。
此时西苑漆黑一片,二婶看着脚底下走的跟快,籽涵跟了上去,她知道母亲担心的是什么。就这么出门一天,也不知道她残腿的哥哥怎么样了。
推开西苑大门,竟然不见一个下人在侧。二婶狐疑了一声,急急忙忙跑了进去,推开大门,只见自己的儿子荣晖躺在榻上阖眼睡觉,胸前一滩水渍,榻边底下是打碎的茶杯。
“晖儿!”二婶冲了进去,坐在榻边将荣晖推醒,“晖儿,这怎么回事?”
“哥!怎么不喊下人过来?”籽涵手快,从一旁柜子里摸出红烛来点上,屋子里腾地亮堂了起来。
荣晖被自己的母亲给推醒,揉了揉眼睛坐起,含含糊糊说道:“堂弟将我这儿的下人都给叫了去,说是趁着得空要出门办事……”
“为什么要叫我们房的下人?”籽涵走了过来,跟着母亲将荣晖扶到了桌子边坐下,为他重新倒了茶。
荣晖自嘲地笑了起来,“哪房的下人都是荣府的下人,他荣家大少爷想要哪个下人就要哪个,还管你是哪房的?”
“晖儿你饿不饿?”二婶擦拭着荣晖衣襟上的茶渍,似乎一点儿都不为夜魁喊走他们房的下人而生气,“晚饭用了吗?”
“我去找厨子做一点儿夜宵。”籽涵突然站了起来,“哥,你且忍一忍。”
荣晖朝她笑笑,什么也不说。
籽涵一路小跑倒也挺快,到了灶间见厨子们正围在门口聊天,便马上叫来两个给做了夜宵,四喜丸子加炒花生,又盛了一口冷饭,亲自给端了回来。等回到西苑,荣晖已经换上一套新衣服,那沾了茶渍的衣服被他们的母亲揉成一团,丢在了门口。
“哥,先来吃点东西。”籽涵侧身推门而入,将夜宵放在了桌上。又顺手倒了杯茶,放到荣晖的手边。
荣晖有些意外,道:“谢谢妹妹,你有心了。”
“都是自家人,哥哥你何必见外。”籽涵关上门,转身过来一同坐在了桌边。
荣晖瞧着她,颇有些意外。反倒是籽涵落落大方,说道:“你到底是我哥哥,就是我与母亲、与哥哥你分开那么久,这层关系也不会少的。”
荣晖点了点头,“好妹妹。”这才果脯起来。
二婶瞧在眼里有些伤感,吸了吸鼻子,轻轻说了声“好女儿。”
籽涵看着哥哥果脯,双手趴在桌上,没来由的问道:“那堂哥常常这么做吗?不把母亲哥哥放在眼里?”
这么一问,两人都是一愣。二婶连忙道:“你别胡说。我们能在荣家有一席之地就已经该酬神了,这些话籽涵你可别出去乱说,要是被谁听着了,还以为我们要闹什么事呢。”
“可……”籽涵蹙眉,“老太太常说即使我爹已经去了,到底也是荣家的人,待我待哥哥都是以荣家长子长女来对待,怎么那堂哥可以这么对待我们?”
二婶连忙捂住自己女儿的嘴,而荣晖更是愣在那里,嘴里含饭不动一下。
籽涵被他们俩的反应吓了一跳,好一会儿二婶才道:“籽涵你可不知了,这家的长子嫡孙永远都是那杜氏的,就是连大夫人将来也未必有这个地位,更别说那个玉涟了,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如今我们还有大夫人能接济,等她女儿玉涟嫁了人家,她在荣家怕是没什么地位了,再等杜氏的儿子夜魁娶妻生子,便是将来的当家,你说我们怎么能得罪他们?”
籽涵乖巧点头,二婶这才松了手。
荣晖吞下饭,笑着转移了话题,“娘,今天去冯家可好玩?那贵妃娘娘可是见着了?”
“见着了,见着了。”二婶笑着应答,丝毫没有被之前籽涵的问题给影响了,“到底是贵妃娘娘,那气质不是平常人能有的,而且很亲和,跟她聊得投机得很。”
“贵妃娘娘漂亮不?”
“人中龙凤,岂是平凡之辈?”二婶有所思道,“不过看来我们荣冯两家联姻是的确跑不了了,大概等那玉涟年底成年,明年我们两家的喜事就好办起来了。”
“那看来是说准了?”荣晖笑了起来,“那看来明年能喝上玉涟姐的喜酒了。”
“这倒是未必……今天我瞧见玉莲姐姐对那昀晌哥哥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反倒是謦儿姐姐一个劲儿的巴结着丹芳姐姐,若是按娘说的那杜氏铁定会为自己女儿出头,指不定是謦儿姐姐嫁过去呢?”籽涵面无表情地说着,让坐在一旁的母子倒抽一口气。
“女儿,这话你怎么……”
籽涵转而嘻嘻一笑,“女儿也是猜猜的……听你们说的,那杜氏一房的在荣家横行霸道谁都不放在眼里,这回与冯家联姻那么好的机会,又能得老太太欢心,又能拉到冯家这个靠山,你说杜氏会不会让她女儿嫁得去?我看今天謦儿姐姐可是下足功夫呢。”
“我的女儿呦,这话你可真不能说了。”二婶一把抱住籽涵,将她牢牢圈在怀里,“杜氏与萧氏从来都面和心不合,管她们怎么争,别殃及池鱼便好,待你成年了,娘定找个好婆家,将你嫁的好好的,不理这些事了。”
籽涵点了点头,嘴上是答应了不再提,可见自己母亲与哥哥如此软弱,心中顿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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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荣夜魁叫走了西苑所有的下人随他出门办事,玉涟就知道夜魁他又在戏弄荣晖了。虽说如今知道夜魁不是荣老爷的亲生儿子,可到底手里没什么证据,上辈子她就是太懦弱了,就是抓着了证据也不敢说出来,还道以为手中有这个把柄便没人敢动她。今日等她再抓到证据了,定然不会在这么放过他了。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动夜魁,但他这么对待荣晖的事,还就不能这么原谅他了。
打听了下来才知道,夜魁出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四处逛逛看看,找了会儿乐子,又到了荣贵徵的铺子那儿说是学点儿生意经,这是到了晚上,她们几人前脚刚到府,后脚这夜魁才带着人回来。玉涟将这个消息让碧罗在丫鬟下人里面一说,立马就传到了老太太和荣贵徵的耳里。
翌日,杜氏一早特意带着夜魁去给老太太请安,还拐弯抹角地说自己儿子,道他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实在不济将来也捐一点钱去做个官来,还能养家糊口。
老太太听出她话里头的意思,笑着安慰杜氏,说:“魁儿到底年纪还小,出去玩儿收不住性子也是应该的,哪有孩子从小就规规矩矩,那倒成傻子了。总之他是我贵徵的儿子,这将来荣家还要他来当,可不能去做官。”
这一颗定心丸送到了杜氏这边,将将让她笑开了花,也就是说,有老太太在,这荣家未来的当家人,必定是夜魁了。
如此一来,让杜氏在荣家更加横着走。
玉涟听闻此事,心中有些不平,她知道老太太重男轻女,却没想到她竟有些是非不分,丝毫都不记得这荣家还有另一位香火延续,便是荣晖。
荣晖虽双脚不能行走,但心智到底完全,不比夜魁差,可到底有些残疾,不得老太太的心。
却道这天看天气不错,玉涟便带着碧罗到西苑走了走,正巧见到被下人背出来晒太阳的荣晖。
西苑虽不常有人走动,倒也是个别致的小苑,小桥流水不比她们东园差,特别是院子里这河边露台,是个休息的好地方。玉涟在露台边上遇到了荣晖,这让荣晖有些惊讶。
下人们将荣晖扶到了躺椅上,便各自退下。碧罗端了茶水过来,分别给玉涟与荣晖倒了茶,道:“小姐用茶,晖少爷用茶。”这才要退身离开。
玉涟叫住碧罗,“不用退了,你在这里候着我们吧。”
碧罗脸忽然一红,瞥了一眼荣晖,对玉涟道:“是,小姐。”便站在了两人身边不远的地方。
玉涟先知道碧罗对荣晖有情,而后来荣晖对碧罗又有意,只是最终两人都没有在一起。当年二婶嫌弃碧罗的丫鬟出身,眼高手低,而后碧罗又当了她玉涟的随嫁丫鬟,跟去了冯府,两人就此劳燕分飞。后来杜氏当家,给荣晖做主找了一门亲事,二婶以为不错,谁晓得娶来才知道是歪瓜裂枣。二婶不敢去说,杜氏更是猖狂,还拐弯抹角道:“烂萝卜自然只能配烂菜坑了,你要求高什么。”
再等玉涟被休妻回来,荣晖的那位老婆竟然卷了二婶存了多年的积蓄与人私奔,再也不管他们。杜氏也撒手不管,推脱是荣晖自己看不住老婆。再往后,只是玉涟自己也不常出门,便也不知道了。
荣晖靠在躺椅手把上,“堂姐今日怎么到我这里来。”
玉涟抿了口茶,“来看看堂弟,怎么还要挑日子?还是说今日不方便?”
“那倒不是,堂姐知道我们这里不怎么有人会来。”
“那我常常来瞧瞧堂弟,好不咯?”说罢,玉涟瞥眼看向了碧罗,碧罗反倒是脸更红了。
之前老太太发了话,站定了将来当家的是荣夜魁,玉涟岂能让他这个外人得逞,只得先来拉拢荣晖,毕竟他才是真正荣家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