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老太太威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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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原籍金陵，先帝时期史公青云直上，担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一职，族人才渐渐搬到京城来。
现在这座宅子就是那时候先帝爷所赐，分内院和外院，史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此时又办丧事，一路行来，只见满目素白，人来人往。
史大老爷生前并未承袭侯爵，只是个八品的太常寺协律郎，还不如两个弟弟在皇上面前有脸面。
但史家历经百年兴旺，朝廷中的亲友数不胜数，故而大老爷去世的消息一传开，上至东西南北四王，下至七八品的官员，都纷纷来吊唁。
二老爷史鼐和三老爷史鼎在前院款待男宾们，三位太太就在内院正堂招待众女眷们。
今儿正是大老爷头七，不巧二房出生不久的女儿史湘雯病了，二太太陈氏只得在家照看女儿，无法出来帮忙。
幸好三太太柳氏是个极精明能干的，虽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但做事周到，说话爽利，和甄氏把里面照应的倒也十分体面。
此时，她正陪着贾母，王子腾夫人等人说话。
贾母叹道：“我这大侄儿一向身体康健，怎么说去就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叫我老婆子，唉……”
不知哪家的夫人也跟着叹息，“老太君说的正是呢，上月不还好好的么？还和我们老爷喝了回酒。”
柳氏拭了拭眼角，道：“大伯这病来的突然，中秋的时候精神头还足着呢，过了两天就说身体不舒服，再没出过东厢。”
贾母对娘家大侄子这边的情况也有些耳闻，她皱了皱眉，不易察觉的给柳氏递了个颜色。
柳氏会意，懊恼的想撞墙。
其他几个不知道内情的夫人，看了眼贾母和柳氏的神色，也猜出了点眉目。
柳氏振作精神，继续道：“家里的大夫只说无大碍，开了几幅调养的方子，吃了快一个月却不见疗效，我们这才着急了，忙请了宫里的王太医来，太医一看就摇头说不中用了。大伯临终前我去看了一眼，唉，真是瘦得皮包骨头了。”
贾母听完柳氏的话，一时间老泪纵横。史老太爷夫妇都去世的早，是以她这个做姑姑的对三个侄儿就颇为照拂，眼看着三人都成家立业，谁料到大侄儿竟如此突然的就去了。
柳氏见状忙劝说：“瞧我，又惹您老伤心了，真真该打。”
贾母也自觉有些失仪了，就擦了泪笑道：“你这嘴呀，还是和以前一样，果真该打。”柳氏是理国公的嫡孙女，贾母自然是熟识的。
正说话间，甄氏进来，身后周妈手里抱着个胖乎乎的女娃。
史湘云看了看屋里众人，因是参加丧事，众夫人们都穿的素服，身上那份高华之气却未因此褪色，她的目光最后落到坐在上首的老妇身上，只见她穿着靛青色寿纹褙子，头发花白，面容富态，眉眼微微弯着，带着和蔼的笑意。
湘云以前看红楼梦时就特别喜欢这个平易近人的老太太，她对红楼众女儿们是真心疼爱，上至孙女外孙女，比如林黛玉，下至小丫头子们，比如鸳鸯晴雯，连尤二姐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她也能带上老花镜仔细瞧瞧肉皮儿，然后真心夸赞。而她对史湘云这个侄孙女更是百般照拂，湘云想着，自己爹刚去世，能有贾母这样一个有人品有地位的老人家照拂着，她和她娘以后的路会更好走一些。
思及此，湘云便想开口叫声“祖姑姑好，”可这对于一个才一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困难，她嘴里咕噜咕噜半天，才发出一个“好”字。
湘云无奈，只好露出个笑，心里真担心自己会像红楼梦里的史湘云一样，爱哥哥爱哥哥的。
贾母见湘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自己，笑起来娇憨可爱，便夸赞道：“哎哟，这孩子真个是可人疼！瞧这一双大眼睛就透着激灵，不愧是我们史家的姑娘。”
甄氏笑谦了几句，又抱着湘云让几位太太见过，这些人在红楼梦里都没露脸，只有王子腾夫人她还有点印象，但也只是个龙套君，连长啥样也没写。
曹公您老人家真是，年轻姑娘一个比一个写的仔细，到了大妈就连笔墨都懒得费。
人家王子腾夫人长得挺不错呢，眉目端正，气质高贵，想必年轻时候，也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如果有胎一定爆的小美人儿呢。
她很配合的让这些太太们把自己的小胖脸捏了一个遍，唉，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成为怪阿姨呀！
贾母见这侄孙女儿乖巧，更喜欢的不行，搂在怀里不停摩挲着，对甄氏笑说：“干脆让我抱回去当孙女养算了。”
这就要进贾府了？这这这，不太好罢……湘云一颗小心脏刚提起来，就听王子腾夫人开了口；“老祖宗果真是爱孩子，家里那么多孙子孙女在身边，您这又惦记起湘云了。”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甄氏笑道：“姑太太若果真喜欢我们云儿，是她的福气，只是云儿还小，老爷又刚走，等她懂事些，我带着她常去府上玩儿就是了。”
就说嘛，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算热孝在身，不好去别人家做客的。入乡随俗，湘云可不愿坏了礼数。
柳氏一向是活跃气氛的能手，此时也凑趣道：“老太太既然这么喜欢云丫头，不如定了她做您孙媳妇吧。”
王子腾夫人道：“是啊，老太太家的宝玉年纪恰好合适。”
不要啊！宝哥哥是林姐姐的人，有个宝姐姐来插一脚已经够乱的了，湘云可不愿再掺和进去。
贾母笑道：“哈哈，这门亲事好，不是我自夸，宝玉这孩子真好，绝对配得上咱们云丫头。”
她这话半开玩笑半是真，这时候贾珠还没死，宝玉并不是二房的第一继承人，以后娶了媳妇，除非分了家，否则是轮不到宝二奶奶管家的，是以这宝二奶奶的人选不触及权力问题，只要样貌家世配得上，别的都好说，想她那儿子儿媳也不会反对的。湘云是她的娘家人，侯门女配国公子，门当户对。不过两个孩子毕竟都小，说什么都早了些，也不知道以后湘云生的性情如何？只是她先把话放这儿，云丫头是我孙媳妇的第一人选，谁敢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
几位夫人都连声附和，只有柳却不说话了。她本来只是嘴快，随口一说，谁料到贾母竟真就答应了，贾母这是明摆着要给大房撑腰呢，唉，罢罢罢，看在大房孤儿寡母的份儿上，她也没多计较。
毕竟是来参加丧礼的，不能表现的太欢快了，众夫人开了会儿玩笑就说起大老爷的死，又好生劝慰了一番甄氏。
眼看着天色暗下来，贾母道：“天也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了。如姐儿也该去灵前守着了。”甄氏的闺名叫宛如，熟悉的人都叫她如姐。
一众人出了屋子，甄氏和柳氏扶着贾母走在最前面，贾母笑着对二人道： “你们妯娌平日要多互相帮衬着，甄氏进门时间长，多提点着你三弟妹，柳氏你也多跟你大嫂学着些人情往来，再者，你大嫂一个人管这么大家业，你二嫂又是个活菩萨，对下人太和善了些，那些人难保没有个偷懒耍滑的，你这性子恰好能压得住他们，”她拍了拍两个侄媳妇的肩膀，“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老爷都在外面为朝廷效力，这个家里就靠你们妯娌撑着。”
甄氏和柳氏忙谢了贾母的提点。
送走几位夫人，甄氏就让周妈抱湘云回去。
此刻天色已全然暗下来，月亮孤单的挂在天上，心中怨念，我的光华都被灯光掩盖了，都没人来欣赏我了。
正怨念着，忽见一抱着孩子的妇人满含情愫的抬起了头，哎呦，月亮躲到云层后面偷着乐去了。没听到周妈的心声。
周妈：“那死鬼估计又喝酒了，我现在去抓他个正着！”
原来周妈的男人在后门当差，素爱喝酒，今日府里客人多，她怕他喝多了耽误事儿，便寻思着去瞅瞅。于是慢下步子，哄着湘云赶紧睡觉。
按照平时，湘云白天是要睡个两个多时辰的午觉的，可今天没睡，这会儿已经很困了，被周妈一哄，倒还真睡着了。
周妈到后门也不敢多坐，见她男人没喝酒，便放下心，抱着湘云往回走。
从后角门到大房的院子路程并不算近，此时夜深露重，周妈有些冷，也怕湘云着凉，便抄了条近路。
秋风飒飒，寒意透骨，湘云被冻醒了，只偷偷瞧了一眼，见是史府的小花园，此时。
忽听得不远处假山后有人声响起，周妈和湘云都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说第2章 老太太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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