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断背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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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杰克说，他和恩尼斯相识于几个月前刚到牧场工作那天，两人一同受聘于断背山放牧。野外放牧的日子很无聊且枯燥，如若不是两个人相互解闷的话根本呆不下去。杰克笑着说恩尼斯性格实在太闷骚了，简直到了你不说话他就沉默到底的地步谁比谁难受。
“啧啧，除了我还有谁受得了他的性子？”喝了点酒的杰克开始摇头晃脑。
恩尼斯看着他无奈笑笑。专注的目光不经意被顾晓安看到，后者心里一咯噔。
因两个男的都喝了些酒，脸色红润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杰克一把拉起惊讶的顾晓安，将脸凑过来：“他•••恩尼斯是很、很好的人•••和•••好的好兄弟•••你、你一定得好好对待他•••”
顾晓安哭笑不得，您老都说了多少个“好”？姐姐比你更早认识恩尼斯好不好那是她家丈夫耶！
只是•••杰克这般样子到真有些像求而不得的人恳求情敌好好对待爱人的情况••••••呸呸！
突然肩头一沉，扭头看去杰克那厮已经醉倒在她身上，半个身子倚着。
回头往沙发一望，恩尼斯也醉趴在沙发。
顾晓安抽了抽嘴角，这两个醉鬼••••••
“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通通搬回床上，顾晓安擦了把虚汗然后认命地去替两人煮醒酒的茶水，末了往他们喉咙一灌。
“真难伺候。”然后令她吃惊的一幕发生在眼前，只见床上原本离得一个身位远的两个男人突然慢慢靠近——熟稔得似干了千百遍的动作，两人头颅逐渐靠近，身躯挨近、手臂缠到一起相拥而眠——如同每一对初出生的双胞胎般亲密契合。
“！”顾晓安捂住嘴不让自己吃惊的声响发出来。只是微颤的手腕出卖了她此时震撼的内心。上帝，瞧她发现了一个什么秘密••••••
第二天酒醒的两人很快便因为工作的原因早早收拾包袱准备回去牧场，临行时顾晓安将他们送至村口，看着他们骑着马匹消失于平野之际。
“恩尼斯，我很快会去探望你的！”
远远朝看不见踪影的两人呐喊，虽没有得到回应但顾晓安知道恩尼斯听见了。
站立半响她转身，墨瞳里未有任何波动。
时间匆匆而过，等到顾晓安想起这已经是她穿越到这儿第十九个年头时本人已经动身至恩尼斯放牧的山上。
怀俄明州的名字来自印第安语，意即“大草原之地”或“高山与深谷相间之地”。怀州面积超过25万平方公里，但人口只有50万，是美国人口最稀少的州之一。人们甚至戏谑在这里看到的羊群比看到的人还要频繁。
不得不承认这儿的自然风景十分漂亮，来的路上中途下了场雨，雨后天色呈现出一种瑰丽的美，与之前那些完美经过加工处理的明信片不一样的美丽。雨后的云彩变幻无穷，天空从未有过的清澄无瑕，抬首望去仿佛置身于无穷尽的天地之间，沧海一粟。
怀着喜悦的心情顾晓安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峰，终于踏上了恩尼斯口中的断背山。
遥远的几座山峰云雾缭绕。
顾晓安突然迸发出一种想要强烈呐喊的冲动，粲然一笑，“啊——————”
回音霎间传遍好几个山谷，她乐得咯咯直笑。
“阿尔玛？”身后的熟悉男声。
顾晓安兴奋转身，果然看见循声找来的恩尼斯。
“恩尼斯~~”
她扑至他的怀内，欢乐得直冒泡泡。
他摸摸她的发顶，“怎么不先写信让我来接你？”
“这不是想给你惊喜么？”她咪咪笑，“肿么样，惊不惊喜不喜？”一副‘你敢说不姐姐就咬死你’的模样，恩尼斯叹气状摇首。
拉起她的手，“走吧，杰克在等我们。”
来到两人惯常放牧地点的篷帐，顾晓安朝早已等待在那的杰克挥爪，“呦，帅哥~别来无恙~~~”
“阿尔玛。”怎料杰克见到她似见到多年不见重逢的好友那般热情，拉住她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额•••”你们在山上到底是有多空虚以至于见到个人就跟饿狗见肉般夸张•••
“瞧我还特地带了东西过来，你们看~”将兜里保护得安好的包裹拿出在他们面前显摆，立马就看见对面两人眼神澄亮起来。
“有你们最爱的伏特加酒、果子露、陪酒的下酒菜、花生米••••••”边介绍边一样样取出盘子，如愿得到两人巴巴上前讨好的神色。
“阿尔玛你真好~”酌了一口甘甜的美酒，杰克满足叹息。
“辛苦你了，来的路上没遇上什么麻烦吧？”恩尼斯关心问道。
摇头，“没有，中途下了场雨反倒看见很美的景色呢。”在怀俄明州的山上想找个人还真不容易。
“嗯。”然后恩尼斯沉默下来。
见状杰克发挥他的本色将顾晓安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例如这儿一成不变的生活作息、无边无际的蓝天白云、荒无人烟的山野之地••••••总之活泼思维跳脱的杰克表示无比地忧伤寂寞。
顾晓安拍拍他肩膀抚慰状。
打那之后顾晓安就成了断背山上的常客，提着个竹篮攀上爬下好不跳脱。这般惬意的日子直到恩尼斯的姑母回来，提及她和恩尼斯的婚事。
季节性放牧工作结束后，恩尼斯与杰克也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各自的生活旅程。因顾晓安与杰克一直都保持来信联络的缘故，她大略知晓对方之后的际遇。回家不久后杰克成婚了，尽管在她眼里这婚结得颇为匆忙和突兀。杰克凭着精湛的骑术成为了德州的竞技牛仔，依靠着妻子露琳家族的扶持事业蒸蒸日上。
选择留在牧场的恩尼斯则一天天沉默下来，眼神愈发忧郁和寂寥。这些顾晓安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断背山的那些日子里，在她无法接触、干预不了的岁月时光里杰克和恩尼斯有着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恩尼斯选择将之深深埋藏在内心，尘封上锁。
她想，自己终究不是能够解开他心结的那人。
半个月后，她嫁给了恩尼斯。成为名义上的妻子。
岁月匆匆流走，生活平淡得如同白开水，一如往常十多年般不变，可顾晓安知道有些事有些人已然变了。
在姑母的唠叨下，她决定和他谈一谈。在提出要个孩子的要求时，恩尼斯只犹豫了会便答应她的请求。
两年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取名为阿尔玛德。
漏斗中的沙子持续流泻伴随生活中的种种琐事，在小阿尔玛德一周岁已经能够满地爬走之际，意想不到的人上门拜访。
“杰克？！”
伫立门口的人不是久别四年的杰克又是谁？
“你们，还好吗？”几年后的杰克褪去当年的稚嫩，逐渐长成一个有着成熟魅力的男士。“恩尼斯在家么？”
她刚想回答，杰克便留意到趴在他脚边的小阿尔玛，后者口水横流冲他傻笑。弯腰抱起小阿尔玛，他笑道：“这是你们的孩子？”
“嗯。”平静看着他和孩子嬉戏，顾晓安觉得岁月真是个坑爹的货色。
没多久，外出买奶粉的正主回来了，“•••杰克？！”难以置信的语调。
“恩尼斯。”
顾晓安抱着孩子，讪讪看着好基友的两人久别重逢伫立相看泪眼的场面。“你们坐，我去给孩子换尿片。”然后取过恩尼斯刚买回来的袋子往内室走去。
——不可否认顾晓安是想给两人相处时间和机会。毕竟那人才是恩尼斯的心结啊••••••
叹气，轻轻拍打着宝宝背部哄之入睡，嘻嘻哼唱的安眠曲静静传于寂寥的室内••••••
杰克和恩尼斯后来的谈话怎样顾晓安是不知道，但是自那之后他们约好每年在断背山相会几天钓鱼游玩消遣。这般约定让顾晓安想到了大学时期看过的一部文艺电影《one day》，里面的两位主人公也是这么约定着每年相会一天，一直持续到•••女主角意外死去。
微微一颤，不知为何她身体莫名有点发冷，似无声预兆着些什么••••••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岁月无声洗涤周围的一切，慢慢地顾晓安发现自己的脸上竟多了许多皱纹和色斑，不再年轻不再保持红润的面容。眼见女儿愈发长得出落高挑，顾晓安开始对时间产生疑问。
“阿尔玛德，你几岁了？”
“母亲，你怎么了？”面容酷似她的女儿担忧看着自家母亲，“过完今年的生日我就十七岁了。”
“哦。”
原来一眨眼已经二十年了么？
那么他们和杰克认识已经有二十年了？恩尼斯竟然让杰克等了他二十年？！顾晓安莫名感到一阵愤怒。为自己也为杰克。
恩尼斯，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踏出那一步？
“母亲，您有什么不舒服吗？”女儿担忧询问，这些年阿尔玛得了病，精神时不时恍惚且经常性发呆，偶尔还有头疼发作。恩尼斯试过带她外出看病，可医生们都摇头说阿尔玛的病不属于很严重的病症而是长期性发作遗传病，只能抑制不能根除。
“阿尔玛德，去把你父亲叫过来。”躺在床上顾晓安吩咐道。
“好的，您等会。”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无比清晰。门扉开启的声音，脚步声渐近。
睁开眼，迎着逆光的黄昏曦色那张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曾几何时风霜替代了他的坚毅和犹豫，黯淡的眼眸愈加漆黑，背脊后面似有千斤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身后，顾晓安的眼眶微微湿润，是什么导致我们蹉跎了岁月？
“恩尼斯。”
踉跄撑起身子伸手，那人连忙抓住她的手坐在他旁边，语调一如既往地温和，“阿尔玛。”
得了，只消一声呢喃她心里头的酸涩又上来了。
“阿尔玛，难得你今天精神不错。”
“•••是我拖累你了吗？”泪水终止不住流下，“是我把你困在这个家，让你失去你的自由和爱么？”
看着面前温和内敛依旧的男子，顾晓安鼻头发酸。“恩尼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始终不肯走出那一步，你甘心和杰克的爱只局限在那小小的断背山上么？我做不到•••”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相爱的两人想爱而不能爱。
虽然这些年她头脑不清晰、脑袋混乱且精神恍惚，可她始终明白一件事：恩尼斯对杰克的爱随着时间的沉淀越来越浓厚和真挚，杰克反之尤是。
忘不了，多少个日夜，恩尼斯无声眺望着黑夜的远方沉默——那儿是杰克老家的方向。
又是何时自己清醒之际碰巧撞见丈夫那寂寥无边的眼神和萧瑟的背影，此去经年。
“恩尼斯，我们一辈子没有多少的二十年时间•••”紧紧握着丈夫的手，“下辈子相爱的彼此不再认识，而且都已经是别家的人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好好珍惜现在不是么？”她说出了那句藏于自己内心已久后来却没机会说出的话语，“真爱不限于性别，更超越性别。”
“恩尼斯，相信你的内心，它不会骗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断背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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