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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嘿,兄弟
      吴岑长得人模狗样的,是走在校园里会让经过的人多看两眼的那种,和他走在一起,会有种拉风的感觉,当然前提是他保持沉默。每每有阿婆转过头来,吴岑都会不好意思地用手遮住半张脸,做犹抱琵琶半遮面状,娇羞地说:“阿婆不要这样嘛,人家还是处男诶。”请问一个矜持的人会把处男挂在嘴上吗,不会。所以结论是他是一个浪*荡的人。实际上阿婆们转过来只是为了越过他看看垃圾桶旁边是不是还有塑料瓶没被收走。
      我和吴岑是同桌半年之后才开始熟络起来的。我上课的时候他在睡觉,我睡觉的时候他翘课,我翘课的时候,我从不翘课……忽然有一天,外面狂风大作,自诩美少年的吴岑生怕豆大的雨滴打湿他的花容月貌,于是四下张望,最后轻轻敲了下我的桌子,很客气地说了一句:“帅哥,雨伞借我一下可否?”我幽幽地从课桌底下拿出一把折叠伞,头也不抬地递给他。他欣然走开。我对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感慨:可怜的娃,被社会残害得男女都分不清楚了。难道他视力差得看不到我明显凸出的胸部吗?我顺势低下头去,好吧,我原谅他看不出来。第二天,吴岑拿了一张名单表,手一抽抽,嘟囔着:林奇,性别女?真的没有搞错吗?坐在旁边的同学笑得扑倒在在桌子上,数张课桌在我周围欢快地抖来抖去,现在想回去都觉得后怕,吴岑,你差点间接害死我。换句话说,我差点因为吴岑死在数张大幅度抖动的课桌底下,还不是因为地震!他窘迫地把伞放在我椅子下面,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难怪雨伞这么花哨。”
      经过这件事之后,我和吴岑根据自己对对方的印象,分别给对方取了一个外号。吴岑叫我“胜男”,后来直接叫“啊男”。我则叫他“小昏”。
      “男,你真的不去整容或者变性吗?”
      “嗯。”
      “可是这样只有女生会喜欢你啊。”
      “狗仔,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那你性取向正常吗?”
      “……”
      于是,小昏同学用他粗壮的手臂把我摁在桌子上:“快说,你要变成真正的男人!”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不是很男孩子气,可能是我常年戴一副看起来木木的厚镜片的眼镜,头发是西瓜头,从不穿雪纺或者蕾丝,衣服全是冷色系,鞋子老是买男女同款的,有的时候直接冲到男装店买S号的衣服,但我真正的性别似乎丝毫不影响小昏对我的态度,他还是把我当个男人一样。我们像兄弟一样勾肩搭背,上课偷偷躲在高高的课本下面看漫画,互相讲笑话。他把我当男人,我们很自然地成了兄弟。后来,色相出众并且是处男的小昏耐不住一个月的寂寞在一个月落乌啼霜满天的夜晚和班花牵手成功了。按照当事人的说法,这个时候完全可以播放超级玛丽热血沸腾的片头曲来营造意境渲染气氛了。
      接下来是小昏同学的版本:我道貌岸然地约班花出来散步,走在情人坡下,月光皎洁,班花脸上浮现出隐隐的雀斑,十分可爱。我顺着绵长的月光牵住了班花同学的手,班花同学顺势猛扑到我怀里,大叫一声:“讨厌。” 于是我们被月光拉长的身影融在静谧的夜空下。
      而班花同学的版本:我百无聊赖地跟在吴岑身后,走在情人坡下,月光皎洁,吴岑同学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李晴同学,你的脸颊比月光还要皎洁剔透。我顿时满脸通红,害羞地低下头去。只是吴岑同学牵住我的手,又顺势把我拉到怀里,于是,在万般无奈的纠葛之下,我答应做吴岑的女朋友。
      作为一个中间人,我无法确信哪个版本是真实的,我总觉得在那个月色浓得不像话的夜晚,我们的小昏同学受到月光的感召,成为这座山头的一匹公狼,而我们的班花同学也接受了月光的洗礼,成为那座山头的一匹母狼,两人,哦,不是,两头狼隔着山谷遥相嚎叫,于是终于配对成功!
      我当然不敢告诉小昏这个想法,我怕他一冲动就翘课拉我去变性,还是自费的。
      海子说: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炎热的夏季,小昏在烈日的暴晒及空调制冷器的作用下,体内的流感病毒全部复活,于是,他感冒了。都说生死离别是最考验恋人们的时刻。其实生病的力量也不可小觑。班花同学一下课就往医务室赶,带回来大包小包的“999牌感冒灵”“芙朴冲剂”“新康泰克”和不知道哪里一起抓来的“999牌皮炎平”。小昏同学对自己不支的体力感到十分羞愧,在女友殷切的注视下,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芙朴冲剂”,结果当场趴下。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午餐时间了,班花细心地从食堂带回他爱吃的尖椒牛柳,小昏在吃饭途中几度落泪,连我这个旁观者都为之动容,待班花含情脉脉走回座位的时候,小昏一把抓起我的矿泉水:“男,实在是太辣了!”
      当然以上只是小昏和班花相处过程中搞笑的片段,也许他们自己都忘了,却让我这个旁观者历历在目。
      但是小昏和班花的爱情故事,就像所有的白烂偶像剧一样,在故事进入高潮之后迎来了第二波高潮,这个推动第二波高潮到来的人,有着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他叫施卓琛。看到这个名字也许你并不会感到惊讶,但是如果你和我在同一个学校,你就会觉得这真的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

      先说说我们这个学校,二流中学的质量,一流中学的铭牌和名声。很多年前,我们这个城市曾经发生过一次水灾,那时我还没从娘肚子里出来,细节都是听大人说的。那次水灾非常的严重,大概50年才来一次。连着下了两个月的雨,无数人家的房子被淹得只剩下一半了,很多带着侥幸心理在大雨初下时候没有及时撤离的人只好不断地往楼上移动,最后上演了一场场全家老小撑着伞在房顶大呼救命的场景。其中市中心有一幢两层半的别墅情况最为惨烈,一个女人一手抱着3个月的儿子一手撑伞,在屋顶上等待救命。就在女人疲惫不堪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对面的房子伸出一根很长的绑着绳子的木棍,朝着惊恐的女人大喊:“快把孩子绑好!我家房顶高,能保住他性命!”女人毫不犹豫地照做了,孩子被安置在这个男人家最高层的房间里。水位伴着雨水慢慢上升,女人有些支持不住了,几乎晕厥在阳台上。当时情况危急,西装革履的男人顾不得形象,脱掉了外套和裤子,解开衬衫,一头扎进水里向对面那幢房子游去。他精疲力竭并且极为狼狈地从水里爬到窗台,好容易从窗台湿漉漉地爬到屋顶,晕厥的女人才醒来。她一睁眼看到一个头发凌乱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气喘吁吁,水湿湿地滴到她身上,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被侵犯了。在认出是刚刚西装革履的男人之前,她马上站起来,用最后的力气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一个趔趄摔了下去。很幸运的是,这个被认为性侵犯的男人,他没掉进水里,而是,挂在了水管上。他的裤子,也就是被他都脱光唯一剩下的,内裤,承受不住高质量的他,无情地被撕成了两半。于是一个人这辈子都不该在白天在室外裸露的部位,裸露了。
      此时他喊了两句话,一句话是:“我是刚刚救你小孩的人!”
      另外一句话是:“别过来!”
      于是在惊魂甫定的女人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之前,这个被挂在水管上的男人,勇敢地扯开了剩下的布条,跳了下去。据说,那天他仅剩下的那条小裤衩被扯成两半迎风飘扬,很是鲜艳。于是之间水面上荡起了久久不曾散去的水花。有人说他淹死了,有人说他不堪心灵重负自杀了,也有人说他隐居山林了……总之,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那个女人和小孩被安全地转移了。原来女人的丈夫,是我们当时的市长。市长为了表彰这个救了他一家的男人,给了他一个烈士的称号。于是那个男人所在的学校——戚风中学,从二流学校上升到了一流学校。用市长的话说就是:一个学校的老师,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教书吗?
      这个老师的名字,叫施卓琛。他是我们戚风中学的神话。

      刚入学那天,校长就对我们进行了一天的教育,施卓琛老师是一个伟大的老师这一观念深入人心。在我心中,他是一个伟大的老师,一个为了贞操会奋不顾身跳下楼的伟大的老师。
      于是,当这个叫施卓琛的男生转到我们班上时,全班,哦不,全校都沸腾了。大家都说,其实他是那个老师留下的儿子,但这个论断马上被推翻了,因为那个老师35岁,未婚,没有孩子。也有人说,他是市长的儿子,但当时的市长姓王,怎么可能改掉孩子的姓氏呢。于是,这个施卓琛成了我们学校的另外一个谜,继上一个施卓琛之后。
      本来我是不大会去关注别人的,但是因为他的名字,我在第一天就好好打量了他一番。施卓琛个子不算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衣服的颜色一般都是淡灰色或者黑色的。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满大街不管是路人还是名人统统带眼睛和帽子,好像每个人都在躲狗仔似的。所以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至少眼镜很特别。
      其实自从小昏和班长在一起之后,我就和小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毕竟我是女生,即使样貌比较man也还是如假包换的女生,我怕引起班花和小昏之间不必要的误会。倒是小昏,因为每天注意力都不在我身上,所以也没注意到我和他有些疏远的关系。有一天,他忽然在高高的书本之下把我的脑袋抓起来,做贼一样和我说:“啊男,帮帮忙,这个忙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你去追求眼镜好不好?”眼镜就是施卓琛。
      “为什么?”我低下头不想去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就因为我不像女生就不应该有像女生一样害羞的品质吗?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觉得我要是再不采取什么行动,小晴会喜欢上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吴岑是我的兄弟,虽然我是个女生,但是兄弟义气我还是懂的,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我也是懂的,所以他叫我办事,我是毫不犹豫要考虑一下的,毕竟他是吴岑啊,我总不能死在浑浑噩噩的他的手里啊。
      于是我做惊讶状:“给我三天时间。”
      “干嘛?”
      “思考。”
      吴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忙答应。我给他三天的时间讨好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在乎李晴,因为在这三天之内,我的早餐中餐晚餐没有重样的。还有精美点心外加免费酒水赠送。这是神奇的三天,因为女朋友而冷落了兄弟我的吴岑,在那些日子里让我觉得特别美好。其实我早就准备答应他了,三天只不过是和他闹着玩的,看看他有没有诚意。
      在一个晴朗的夏日夜晚,我发了短信给施卓琛,号码是吴岑给我的。
      我问他晚上有没有空,想和他说点事。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问:“你是谁?”
      我的脸顿时黑线,回了句:“林奇。”
      “林奇是谁?”
      我无语了,还是耐着头皮回了句:“你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左边的左边。”
      十分钟之后,他终于回了句:“哦~就是不男不女的那个?”
      难道他不知道他发短信的当事人本人吗?!
      迫于吴岑的淫威,我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是的。”按下发送键的时候我狠狠松了一口气,发出呃的声音,很像上厕所时无助的呻吟。
      过了三分零7秒,他回了短信:“好的。”
      “那我晚自习下课来找你!”
      下课铃一响,全班同学鱼贯而出,不到一分钟,全班同学都走光了,给我和眼睛同学营造了极好的谈话氛围。我提着双肩书包,羞涩地走到他旁边,正准备坐下。“眼睛”开口了:“有什么事,说吧。”于是我悬落在半空中的臀部又羞涩地起来了,弯腰鞠了一个90°的躬:“请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
      “你先答应。”我模仿电视里的白烂耍赖剧情。
      “什么忙我都不知道,怎么答应?”
      “绝对是合理的,请你先答应吧。”
      “既然是合理的,那就说出来我看看,何必这么怕我不答应?”很多年以后,当我们毕业很久以后,一想到这一大段推脱,我都很想回到那个时空狠狠揍他一顿。
      “你一男的这么罗嗦,一个字,行不行?”我扯下伪装的温柔,恶狠狠地说。
      他微微笑了一下:“行”,顺便问一下:“林奇同学,按你这么说,你是属于会马上答应别人‘合理的要求’咯?”
      “当然!”哪像你,一点不像个男人。
      “那能不能答应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呢?”
      “当然可以!”我一定要表现得比你更像一个男人。
      “那请你假扮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的心,说实在的,感到心花怒放,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简直是天助我也!我强忍内心的激动,别过身去安抚了一下跳动得很猛烈的心脏,转回来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为什么呢?”
      “我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李晴了,可是不想破坏她和吴岑的感情,所以想找个假的女朋友,让自己断了念想。”
      “放心吧,他们的感情也不是你一个外人说断就断的,既然我答应你了,就会遵守约定。虽然是假装,但是我们也要装得像一点,明天早上我要吃烧卖和红豆豆浆,拜拜。”我抓着书包,在“眼镜”的注视下优雅地除了教室门口,后来我发现,一直到校门口,我的嘴巴都是张着的,张着笑。我想当时我的脸上肯定写满了四个字:小人得志。
      第二天,我的“男友”果然带着早饭来了,我欢快地一边哼歌一边吃早饭,吃得整个教室芳香四溢。早自习进行到一半,老班横空出来,我两只高度近视的眼睛还是灵敏地看到了她饱满到肥胖的身躯,马上把早饭扔到吴岑桌子上。老班扶了扶镜框,深深吸一口气:“吴岑!你说你像话吗!别人早读你吃早饭,那别人吃早饭的时候你要干嘛!我就不相信你会在别人吃早饭的时候早读!”我假装低下头看书,身子往里挪了挪,挪出老班唾沫星子的半径之外。其实空气中弥漫着的不是我的早饭的味道,而是老班一大早就去校门口那家百年老店里买来吃掉的章鱼小丸子的味道,这点有她嘴角残留的芥末作证。大概是骂累了,老班扶扶眼睛,打了个嗝,走了。
      我满怀歉意地朝吴岑看去,他没有抬起头来看我,我以为他生气了,用手肘推了推他,他抬起头来,睁开惺忪的眼睛问我:“干嘛吵醒我?诶,这是什么,在我桌子上。”他嗅了嗅空气:“哦,原来是章鱼小丸子啊,什么时候变包装了?”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大声朗读了起来。
      也许是昨天晚上不务正业到很晚,一直到早读结束吴岑也没有醒过来,我趁着班上没什么人的情况下,潜入第二小组,把班长的作业偷了过来。就在我整个抄袭活动达到高潮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在我桌子上敲出了清脆的声音。我心中一颤,马上抬头,做好向老师认错的准备。一抬头,居然是施卓琛。
      “怎,怎么了?”他是数学科代表,我很怕他到老师那里告状。
      “我们昨天不是说要装得像一点吗,你数学作业不会做,我当然要肩负起拯救你的任务啊。”
      我在瞬间被感动了。
      “给,这是我的作业本,抄我的。”
      要不是吴岑像死猪一样挡住了我的出口,我真的会一头撞向地面。抄你的和抄班长的有差吗?还不都是抄!
      看着我一脸迷惑和愤怒,施卓琛说:“作业快要上交了,班长有一道题目做错了,你先抄我的,我再和你好好讲解。”
      我闷声不响地拿过他的作业本,马上投入到了疯狂的事业当中。也许是我动静太大了,死猪一样的吴岑醒了过来,他睁大眼睛:“你们?怎么搞在一起了!”经过瞬间的迷惑和梳理之后,他脸上又洋溢起了惯有的痞感和喜感:“哦~我知道了,趁我睡觉的时候。”
      我默默低下头去,把班长的作业放回原位,听着施卓琛和我讲解。
      我还是深刻地记得那天数学老头上课的时候,捧着我的作业对着全班大声宣布:“今天我要特别表扬一下林奇同学,昨天布置的第20题,只有林奇同学一个人对,连重点班都没有人做出来!”
      全班同学都转过来,用羡慕或嫉妒或怀疑或祝贺等一系列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我吓得整个人缩进高高的书下面。心里不禁感叹,小小一道数学题,喜欢我的人和讨厌我的人一眼就被分辨出来了。这不是普通的数学题啊,是分离剂啊,分离剂。于是数学老头让我上黑板演示解题过程。我的腿哆嗦了半天愣是站不起来,吴岑拉了我一把。我看到施卓琛的目光,于是鼓足勇气拿着早上解题的草稿本,半抄半做地写了解题过程。数学老头很激动地拿过我的草稿本:“林奇同学连草稿都打得这么整齐,大家为她鼓掌!”我不仅连耳根都红了,我觉得我连脚趾头都红了。
      回到座位上缓了好久,我才想起一个问题,这道题不是施卓琛教我的吗?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对呢?但很快这个疑问就被淹没在滚滚作业中了。
      吴岑领悟到了我为了他敢于献身的精神,也为了表彰我终于回归女人正途,居然大手笔地去了专卖店给我们买了情侣T恤,正绿色。和还送上祝福:“祝你们早日成为真正的情侣!”而我,接过那个袋子之后,迅速在心底扼杀了自己两人分赃的想法,我一向钟爱男款,这种蕾丝边的衣服根本没法穿嘛,但是那件男款还不错,于是我偷偷地放了起来,骗吴岑说已经给施卓琛了,只是我们不会高调地穿出来。吴岑少了后顾之忧,和班花之间也没有了隐形的隔阂,两人如胶似漆,吴岑又重新把我丢在一边,不管我。不过这次我没有生气,因为我把我主要的精力都放在读书上面了,在施卓琛的带动下,我重拾荒废已久的数理化,也许是天资聪颖,也许是后天努力,也许是我学习方法得当,成绩很快有了提升。与此同时,我也在享受每天早上不用去食堂抢鸡蛋饼的高级待遇,因为我的冒牌男友非常地尽职尽责,会给我带学校外面的鸡蛋饼。虽然料不是很足,价钱也比食堂的贵,但反正不用我出钱,我吃得非常心安理得。我还省了好几个月的早饭钱,在网上买了一双觊觎很久的鞋子。结果我买的那天适逢情人节,鞋子放在情侣专区,一双鞋子的钱我买到了两双。虽然另外一双鞋子大得我没法穿,但我还是高兴地付了钱,不要白不要嘛。
      时间过得好快好快,在我这个中间人的联系下,施卓琛和吴岑也成了好朋友,吴岑在和班花吵架或者班花没人或者班花不理他的情况下,就会找施卓琛一起吃饭,偶尔捎上我。在我心中,能一起去食堂吃饭的饭友就等同于好朋友,所以我一直以他们共同的好朋友自居。时间也过得好快好快,我们高二第二学期就要结束了,也就是,我们开始面对期末考试了。不知道哪个校领导上厕所呻吟的时候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变态的制度,学校决定根据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将所有学生重新编排适合的班级。说的好听是适合,其实就是想把师资力量都聚集在那些成绩好的苗子身上,那些烂苗坏苗就果断抛弃不要了。虽然我对这种摧残人性、剥夺我们平等接受教育的制度感到非常不满意,但也别无他法,只好把剩下来的几个星期都献给复习。
      也许是迫于升学的压力,吴岑和班花也收敛了不少,不再经常翘晚自习出去玩了,我也老是缠着施卓琛问数学问题。也许对于吴岑来说,三个星期的时间实在太短暂,化学很弱的他考试之前还是很弱,尤其是那些化学反应方程式,怎么记都记不住。我看到为了期末考试搞得神经有点衰弱的他,有些心酸。如果有一天,我们没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压力,没有花样繁多的科目和考试,没有这样那样的苦恼,单纯地成为好朋友,那该有多好。
      化学考试的时候,我、吴岑、施卓琛做在同一个考场,只不过他们坐在第一排而且是隔壁的小组,我坐在最后一排。试题很多也很难,我拿到草稿纸就把出现频率很高并且很容易忘记的公式刷刷刷写下。考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个监考老师的声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只见他气冲冲地从靠近吴岑那边的过道上捡起一张密密麻麻的小抄,厉声问:“谁的?马上给我站起来!”
      我下意识地看了吴岑一眼,虽然不是十分真切,我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窘迫和脸红。我的心悬在嗓子眼,怎么办?就在这时,施卓琛大方地站了起来:“老师,是我的。”
      “怎么会在这里?”老师一看是年级里的好学生,语气马上缓和了下来。
      “老师,是我考前抄下来记忆的,夹在书里开考前就交上去了,可能是掉出来了。”他伸手把面前讲台上的化学书拿出来,递给老师:“不好意思,我下次会注意的。”
      “下不为例!”监考老师还是例行公事地说了几句。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敢继续做题。
      化学考完,第二天只剩下英语和数学了,英语是我的强项,数学短期内也有了很大进步,肯定比以前考得好,所以我的心情比较轻松。吃过晚饭回教室的途中,碰到施卓琛,我忍不住走到他面前把他拦下来:“你怎么那么大胆,要是老师就说你作弊怎么办?”虽然我把吴岑当成哥们,但是原则问题,我还是觉得不该他人承担。
      “怎么,忽然这么关心我?”
      “别扯开话题。”我一脸严肃。
      “不会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万一呢?”
      “即使真的被当成作弊也没什么关系,我下个学期去A市的临军中学,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受影响的。”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虽然我们只是为了骗吴岑才假装情侣的,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还是被你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了?
      “什么时候走?”我强忍气愤。
      “考完就走。”
      我转身回教室,走得大步流星。
      吴岑比我早些回来,以为我会狠狠骂他没出息,做不出来就空着交白卷啊,多牛啊,何必作弊呢之类的鬼话,但我面无表情地坐下,他没敢和我说话。距离晚自习开始的30分钟里,我生平第一次以那么快的速度运转我有些迟钝的大脑。就好像机器已经生锈了,你非得让它很快地动起来,那么动起来的过程中一定会出现很多杂音。我的杂音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感想,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时间不算长,但也算建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说分开就分开了,让我心里有点乱。但我无数的杂音中,有一个异常响亮:他明天就要离开了,你难道要用最后的时间和他生气吗?我想我不应该。于是在离上课还有10分钟的时候,我给施卓琛发了信息: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吧,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
      他马上回了:好的,等我五分钟,你五分钟之后去校门口等我吧。
      我在校门口等他,两个人趁门卫大哥不注意的时候,猫着身子就逃出去了。我很想笑,第一次逃出学校,还是以这么滑稽的方式。
      “现在我们去哪?”他问。
      “陪我去小吃街吧,我很久没去了。”我想了想,说道。
      “你不是刚吃完吗?又吃?”
      “去不去?一个字。”我微怒。
      “去”他笑着对我说,“麻烦你以后用脑袋思考一下,一个字怎么不去啊?”
      我忽然想起当初求他帮忙的时候,难道就是因为我的语法错误,他才答应帮忙的?不对啊,好像我什么要求都没提啊,是我帮了他的忙!
      我们从小吃街的街头吃到街尾,吃到我的肚子鼓鼓的。我甚至开始怀疑他出学校之前的五分钟是去取钱,想趁机撑死我。
      我们提着一袋子还没吃完的小吃,在公园的长凳上坐下。那个那时候太阳刚好要完全落下,晚霞异常鲜艳,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的雪白的云朵,光亮笼罩着每一个人,每一个人、每一幢建筑物都好像镶上了金边,美得很迷离。我眯起眼睛,往后一仰,很适时地打了一个饱嗝。我不觉得害羞,转过去问他:“你怎么不打嗝?肯定吃得比我少,为了惩罚你,剩下的都归你解决了!”
      第一次翘课,也不知道接下去要干嘛,只好慢慢坐着等到天黑。
      大概六点半的时候,施卓琛说:“走吧。”
      “去哪里?”
      “电影院。”我再一次震惊了,好吧,从小学之后我就没怎么进过电影院了。我深刻地认为,从家里出来,买票,坐着干等,就为了在乌漆抹黑的大厅里看一场隔几天网上影院就能免费看的电影,是一种吃饱了撑着的行为。没想到我身边这个看起来还很理智的男同胞,就光荣地步入了这个行列。我憋着笑,赶紧低下头去,怕他看到我笑得涨红的脸。
      到了电影院,施卓琛买了票,我问都没问是什么电影,就跟他进去了。是一步台湾片子,讲述初恋的故事,平实的情节,但是很感人,也很有深意。有时候,我们的青春就是缺少一些放肆,缺少努力,缺少一群朋友,和你本已得到却忽略的爱。施卓琛在看电影的途中和我说:“其实我很喜欢看电影,台湾的有一些也很不错,但是我们内地好多电影内容空洞,只讲个噱头,华而不实。”
      “你这么有想法,怎么不去当导演啊。”我问道。
      “这是我的志愿,我会考一个与这个行业有关的学校,即使不能去上,我也会努力去学习这个方面的东西,这是我很早就有的梦想。”
      我怔了一下,梦想这个词,好像离我很近又很远,考大学,考大学是为了什么呢?他们都说是为了实现,梦想,而我的梦想呢,又是什么。活了这么多年,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我居然连自己的梦想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第一次有了一种羞愧的感觉。施卓琛的形象,在电影不大的光亮中,瞬时高大了起来,我好像看到他的身躯上赫然印着“梦想”两个字。电影后面放映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也没怎么看,我开始思考了。上了这么多年学,我才发现,独立思考真的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电影结束之后,我终于开口问了一个困惑很久的问题:“你那天怎么知道我要你帮什么忙?”
      “猜的,看你和吴岑那么好,有些预感。”
      “那你喜欢李晴吗?”
      “不喜欢,只是编了个借口。”
      “那那天你的数学作业,那道题怎么会没有做对啊?”
      “哦,后来我不小心把答案给改了。”
      哦~~好吧,你成功地恢复了一个外表很男性化其实脑子和一般女生一样对数学不怎么灵光的我对数理化的热情,我代表我全家,都要感谢你的。
      “还有,我和你没什么恩怨情仇的,为什么老是帮我?”我不要脸地问了一个很纯洁的问题。
      “这个”,他犹豫了很久,艰难地从喉咙挤出这么几个字“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不会的,不会的,你说吧。”我笑得无比灿烂。
      “是因为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身体不好,住了好几个月的医院,有一天,一个小男孩住进了医院,每天都和我在同一个时间晒太阳。认识好几天以后,我才发现她是女生,只是穿着、长相都很男生化而已,但我们之间还是建立了很深刻的友谊,后来她出院了,我再没有见过她。”
      “所以你就把你小时候未完待续的友情延续到了我身上。”我接到。
      “可以这么说。”他看着我,等我发火。
      我却出奇地平静,其实在假装情侣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对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的耐心、上进、好脾气、讲义气,都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就算他当初帮我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可是情感这种东西,就是需要一种联系吧。我握起拳头,砸了他的肩膀一下:“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你呢?”
      “我妈刚说想我了,我回家看看她。”
      看施卓琛上了出租车之后我打了个电话给妈妈,让她出来接我,在我妈一片“死丫头,半夜叫我来接你,怎么没有呆在学校上课”的嗔怒声中,我笑着插科打诨:“想你了呗。”
      第二天回到学校,我偷偷地把藏在家里的那双鞋子和吴岑买的衣服放在施卓琛位置上,留了张条子:这个算兄弟装和兄弟鞋,记得有空给我打电话。
      吴岑看到我,问:“你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病了?”
      “我病了?”
      “对啊,你不是还叫施卓琛去请假吗?”
      我终于知道他昨天那五分钟去干嘛了,真够阴险的,要走了还不忘做点事情感动我一下。那天考完我没有和施卓琛告别,我深信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经得起离别的考验。
      后来考试结果出来了,我和吴岑不在同一个班,我们按成绩氛围A到F班,我侥幸进了B班,吴岑在C班,我们时常在走廊上一起晒太阳,顺便探讨一下理想。后来吴岑和班花分手了,理由是:还没成为真正有担当的男人,不想耽误别人。我讽刺他:算了吧,不想负责任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有担当啊你。”吴岑一脸痞样地看着我说:“是你自己想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吧。”我想起了他拉着我说要我去变性的日子,没想到过去好久了,感觉还是像昨天一样。吴岑把反躺着的身体转过来:“不知道施卓琛过得怎么样,成绩还是很好吧。”那天他主动背黑锅的行为,让吴岑感到既汗颜又感动,以至于他经常看到化学试卷就会想起他的救命恩人,于是陷在回忆的漩涡中不可自拔,并且恬不知耻地感慨:“幸好我当时犹豫了一下,才没耽误眼镜站起来当英雄啊!”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默默地剜他两眼,走回教室。
      后来,我们三个共同经历了高考,考完的那天,施卓琛给我和吴岑都打了电话:“我在戚风中学门口,快来接我吧。”
      我和吴岑一起去,见我们的兄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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