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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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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相思
任维安琢磨着她的话,笑而不语。
听不见走在身后的人出声,段乡媤接着问,“你怎么回应州城了?”想了想,“上次见你,都是六年前了。”任维安本是在顺天有个官职,无奈正德初年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被杀,作为门生的他也就被牵连的罢了官。后来回了宣州府却又在六年前与妻子和离。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三姑带着任维安回了应州城,那是段乡媤懂事之后第一次见他。那年她才十三岁,而他虽然已经二十二了,却与她极为投缘,与其说他们是表兄妹,不如说更像朋友。任维安说小时候还抱过她逗她玩,可惜她早已没有印象。
“是挺久的。”任维安点头,“我来当然是为了做生意。”
段乡媤突然回头看他,“做生意?还是你那狗皮膏药?”
任维安轻敲她的头顶,“那可是最好的跌打损伤贴!”
“在我看,你就是卖狗皮膏药的。”段乡媤不理会他地解释。突然小了声音道,“你可相信一见钟情?”
任维安停了脚步,眯起眼睛盯住段乡媤,半晌才道,“一直相信。”眼睛似是凝起了浓墨。
段乡媤垂了眼帘,以为自己的话让他想起了前妻张清灵。急忙转了话题,“这衣服可是绸子的?”
任维安点头,“吴绸,我娘特意留给你的。”
“那……”段乡媤有些迟疑,太祖那时候就规定了商贾之家不许着绸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任维安打断她,“这里天高皇帝远,不必担心。”想了想他又道,“就算被皇帝瞧见了,他也不会治你罪的。”
段乡媤看了看他,点了头,这话倒是不错,如今正德帝是出了名的喜爱玩闹,这些礼数禁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她又偷偷看了看任维安的衣服,那是上好料子的一身玄衣,平民都不许穿何况商贾呢?可他却不在乎。
见段乡媤还在琢磨衣服的事情,任维安低沉沉一笑,凑近她道,“若是出了事,我替你顶着,别琢磨了。”
在他身上,段乡媤并未闻见一丝味道,既没有狗皮膏药的臭味,也没用烟丝的熏味,连香包的味道都没有。干干净净透透亮亮的。“泽渊是卖狗皮膏药的,怎么替我担着?难不成送给皇帝两片膏药他就不会降罪了?”她反问,接着又道,“你身上为何没有味道?”
任维安好笑的看着她,“我的跌打损伤贴是最好的,并无一丝异味,我身上当然没有了。”
“那烟草味呢?”段乡媤指了指他手中微弯的烟杆。
任维安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轻轻道,“我并不抽烟。”
段乡媤不解的看他,“那你做什么拿着它。”
“乡媤不觉得我这样分外潇洒稳重么?”任维安朝她一笑,那笑容分外好看,毫不做作,很是干净。
段乡媤摇摇头,“你还是这样喜欢开玩笑。”那答案明显是胡说的。
任维安却不再说话,随着她往前厅走着。
任维安和三姑就在段家住了下来。任维安为了生意四处奔波着找铺子,可却没有中意的。段老爷一拍巴掌就把自家粮店挪出了一个门脸出来给他做铺子。
任维安倒是也没推辞,雇了两个人就开始收拾。
时候快到晌午,任维安却没回来吃饭。三姑便开始念叨了,“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啊,那铺子谁盯着不行,就缺了他。”
段老爷去粮铺了,只剩了段乡媤在家陪三姑说话,见她着急,段乡媤安慰道,“我看泽渊是忙过头忘了,我也吃好了,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做,要不给他送过去吧。”
三姑有些迟疑,“要你个姑娘大中午的出去送饭,三姑怎么舍得。”
“哎呀三姑,”段乡媤笑道,“我经常去爹的粮铺,没关系的。您看看泽渊喜欢吃什么,我给他装个食盒。”
三姑私心里是想那两个人多多相处的,便点了头,忙和了起来。
段乡媤带着食盒和蟠桃坐马车往店铺去,正巧碰上任维安的铺子在挂牌匾,大大的“镇南堂”三个字,写得力透纸背。
段乡媤下了马车将食盒递给了任维安,抬手着了太阳瞧着那牌匾。
“怎么样?”任维安站在他身边问道。
“挺好的……”话还没说完,那牌匾却砸了下来。
任维安瞳孔一缩,要动未动之际有人先他一步冲了出来。
“唔……”那人影闷哼一声,用自己的臂膀挡住了砸下来的牌匾。
段乡媤惊魂未定地瞪大眼睛看着,她不知这两天是怎么了总是走背字。
“没事吧?”任维安拍拍她的肩膀。
段乡媤摇摇头,又看向那个冲出来的人影,“多亏这位挡了一下,你可还好?”
那人抬了头,“没什么……嘶……”似乎是伤了筋骨。
见了面,段乡媤心脏猛跳,“是你?”
苏丞泽眯了眼睛辨认着眼前的女子,半晌才想起来是那天在城门口接住的人。“小姐,”他不知道叫她什么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又让你受惊了。”
段乡媤急忙摆手,“每次都是你救我,真不知怎么感谢才好。”
任维安在一边沉默的看着两人均是手足无措的在对话,心里头动了些心思。
“泽渊,那天就是这位大哥救了我。”段乡媤红着脸对着身边的人道。
任维安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多谢兄弟。”
苏丞泽觉得眼前这笑着的人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只简单的回了个礼。
“我这有药贴,若不嫌弃,我给你贴一记?”任维安主动要求。
苏丞泽思索了下,点了点头。“麻烦了。”
“是我该谢你。”任维安指着门口,“请!”语毕又看向段乡媤,“你先去粮店后头歇歇吧,这边你不方便。”
段乡媤也知道贴膏药是要脱衣服的,点了头。
虽然呆在店里,可段乡媤却选了个能看见门外的位置。没多久那人就出来了,苏丞泽走的步子十分大,还没等段乡媤出门,他已经走远了。
“看得眼睛都拔不出来了。”任维安站在她身后轻笑道。
段乡媤也不避讳,“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怎么?喜欢?”任维安挑眉。
“恩。”段乡媤虽然并不小家子气,但是跟个大男人讨论心上人,还是有几分羞涩的。“他救我两次了。”
任维安想了想,“我看他还行,虽然兵家出身,但身上并无外伤,身体也够强壮。”刚刚他特意把人看了个通透。
“他伤得不重吧?”段乡媤有几分担忧。
“没事,我那牌匾轻着呢。”任维安摇头。
段乡媤追问,“那可有多赠他几服药?”
“没有。”
“你……”段乡媤有些急。
任维安却笑了,“就是因为没给他药,才得劳烦段大小姐给他送去啊。”
知他竟是在给自己制造见面的机会,段乡媤笑了起来。“谢谢你,表哥。”
“不是都不叫我表哥的么?”任维安把玩着烟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段乡媤却笑得更甜,“这不是讨好你么。”
任维安指指自己的脸颊,“那你亲我下。”
“又不是小孩子了!”段乡媤急忙拒绝,虽然小时候她的确经常因为他的糖和玩具而亲他,可毕竟现在长大了,这等孟浪的行为可是不能做的。
“逗你呢。”任维安不再说别的,转身进了铺子。再出来手上拿了一个油纸裹着的小包,“药贴,回家去吧。”
第二天段乡媤带着药贴去了城门,苏丞泽正在守门,没到换班的时间,段乡媤也不好意思走上去,只好让马车停在一旁,她就撩开帘子看着他。
苏丞泽早就注意到那辆马车了,虽然只见过两次,可他却记得清楚,是那位段小姐的。他向她望过去,没想到段乡媤却跟他点了点头。知道她是来找自己的,苏丞泽内心居然有点兴奋。还好再有半个时辰就换班了。
这半个时辰两个人过得都有些煎熬。交接完毕,苏丞泽几乎是小跑到了马车边。
“段小姐可是找我?”他抹了把额头,虽然三月的天气并不热,可他一直站着未曾休息,加上有女子盯着他莫名的紧张,竟是满头大汗。
段乡媤下了马车,将东西递给他,与油纸包一起的还有一方白净的手帕。
苏丞泽接过油纸包,却不肯接帕子。
“擦擦汗吧。”段乡媤又往前递了递。
苏丞泽悄悄在背后抹了抹手,才接过了那帕子,可往脸上一抹,便黄了一片。他不好意思的冲着她一笑。
看着苏丞泽那羞涩的小脸,段乡媤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低了头轻笑了起来。
“把你帕子弄脏了,真不好意思。”苏丞泽磕磕巴巴的开口,“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段乡媤心中一动,他那意思是他们可以再见面咯?“你肩膀好些没有?这些药贴是换用的,昨日表哥忘了给你。”
“好很多了,”苏丞泽动了动肩膀,“很管用。”昨日见那人对她那样亲密,还以为是他们是恋人关系,这一听放了心。
“我怎么称呼你?这么多次了,却还不知道你名字。”段乡媤抬头看着他。
“苏丞泽。”
段乡媤看他比划着那几个字,“苏大哥,”她叫他,“我叫段乡媤。”
苏丞泽一愣,没想到这女子这么轻易就将名字告诉了自己。
“那我过几日再来看你。”说完段乡媤回身进了马车。
直到马车走远了苏丞泽才在城门口那群人的口哨声中回过神来。
“苏老弟,运气不错呀!”白起调侃着。
苏丞泽苦笑着摇摇头,她那样的富贵人家小姐,哪能看上自己呢?叹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掖进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