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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裁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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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缝裁缝,裁裁缝缝
裁去的是自己的青春,缝出的是谁人的寂寞
——题记
一
我失业了。
在木叶形式大好,我的雇主正意气风发如日中天的某个清晨。
那时我正在做夫人要送给二公子的礼物,最后收尾做了一半就听到这个消息,我手下的剪刀一时没留神,好不容易绣制成的团扇被从中间一分为二。
丢下剪子冲了出去就听到人人都在讨论宇智波全族一夜之间都被杀了的事,我一下子就懵了。
要说这个村子的大家族也不少,多少都有点自己固有的骄傲,为了表达自己与别人的不一样总喜欢做些标新立异的事情,比如专属医生专属厨师之类的,我正是因为这个而得了现在这份高报酬的工作。
大家族都是爱面子的,我打理好了他们的面子,他们自然不会亏待我。
其实宇智波是个相当大方的家族,所以我很不喜欢市面上流行的关于“宇智波因为心胸狭窄而意图谋反”的说法,我宁可相信他们是因为聚众豪赌输得太难看而集体自杀。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
在确定了宇智波一族竟然只剩下一颗小萝卜头之后我大为忧虑,虽然我没有上下老少需要养育,但在这个战争随时可能爆发的年代要养活自己也是不太容易的事情,于是我不得不跑到储藏室拿出很多年前就被收起的招牌再度挂到门口去。
重操旧业,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二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目送今天来找后账的第十位客人怒气冲冲的离开,我一脸愁容的低头看着手中的衣服,红白相隔的标志像是在讽刺我曾经的荣华一样如此鲜明如此醒目。
这么多年一直只为宇智波家做衣服,这个标志已经成为一种必须品,似乎没有它衣服就不会完整。尽管我已经无数次警告自己不要再加上这个,但双手总是在我无意识的时候擅自将它缝了上去。
有时候手艺太熟练也不太好。
“不好意思,请问缝子小姐在吗?”
“不是缝子,是裁缝子。”我从柜台前抬起头,面色不善的说,“原裁缝子。”
我最讨厌别人叫错我的名字,他们总喜欢自作聪明的以为我姓原裁叫缝子。
“啊,抱歉。”走进来的小姑娘留着粉色的长发,似乎听出我的不悦,她急忙道歉,“那裁缝子小姐,能不能帮我改一件衣服……”
我看了一眼,是一条红色的裙子,似乎做得太长了。
“放下吧。”我悻悻的说,改衣服我总不至于再做不来,“后天过来拿就可以了。”
这些天已经堆积了许多衣服要修改,我没什么时间理会她,拿起剪刀正准备动工,小姑娘怯怯的声音就再度响起。
“那个,那件衣服可以卖给我吗?”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我愣了下,随即冷冷的说,“那是次品,不卖的。”
小姑娘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
“这么漂亮的衣服怎么是次品呢?”
正因这样才更是次品,那个我费了好大功夫修补好的团扇标志,终究还是没能送到宇智波二少爷的手里。
没能穿在主人身上的衣服就是次品,这是我作为顶尖裁缝的骄傲。
但这与眼前的女孩无关。
“我说次品就是次品。”连日来的烦躁让我很没耐心面对这个好奇心过重的小女孩,只好开口赶人,“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小姑娘。”
“我不叫小姑娘,我叫春野樱。”对方却似乎一点都没察觉我的烦躁,兀自盯着挂在墙角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碧绿的眸子晶亮地看着我,“缝子小姐,那个,可以帮我做一件一样的吗?”
“是裁缝子。”我再次有些恼怒的纠正,一边放下剪刀拿起一旁的算盘,“你知道那件衣服多少钱吗?”
三
习惯终于在我一日三炷香的祈祷中渐渐改掉,生意也跟着好了起来,那个小姑娘却再也没有来过。我站在柜台一边心不在焉的修改衣服一边回忆那天她听到价钱之后眉毛立即皱得死紧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看来贫富差距是我给这姑娘上的第一课。这样倒好,这个村子不会再有人提起那个家族的事情,我也可以收拾心情开始接下来的日子。
“缝子小姐!”
门口忽然响起的洪亮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手中的剪刀再次失手,我忿忿地抬起头,粉发小姑娘正朝我挥手,“上次说的那件衣服,我可以分期付款吗?”
我愣住了,那件衣服虽然确实比较贵,但上次那个价钱完全是我随便瞎编的,眼前这小女孩怎么也付不起,本意是让她早点放弃……可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回答?
似乎是看我很久没出声她有些急了,咚咚跑到柜台前,樱色的脑袋凑了过来,随即低叫出声,“啊!我的衣服!”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我刚才没留神把她的裙子剪坏了。
“你等下。”我从柜台下摸出一根针,红白两色的线在指间交替翻转,少女晶亮的眸子一直盯着我的手,直到我拿出剪刀剪下引线,将长裙递给她。
“拿去,这个不收你钱了。”
“哇,你好厉害!”她不无惊叹的摸着长裙上那个小小的团扇标志,“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这个。”
“没什么好看的。”我将针线丢回柜台,一边无聊的挥了挥手,“给你改好了,那件衣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哦……”小姑娘似乎终于放弃了,拿着自己的长裙离开柜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有些羞涩的笑了,“缝子小姐一定也很喜欢宇智波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跨步走出大门了,我看着她一蹦一跳离开的样子,想到刚才她说的那句话,忍不住有些嘲讽的笑了。
喜欢?也许吧。
那个标志同那个家族一样已经渗入我的骨血,即使我早已决定抛弃一切也难以忘怀。
“缝子姐姐,我要背负宇智波的未来。”
那句话是谁说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长年累月重复同样的事情,时间对我来说早就停止前行。我总是想不起来当初踮起脚尖站在那里等着我测量身高的小家伙是叫鼬还是叫佐助,但如今究竟是谁似乎已经没有关系了。
宇智波没了,我看到“未来”落荒而逃。
四
我看到宇智波,那个我总喜欢戏谑的称呼他为“二少爷”的男孩。
其实木叶说大也不算很大,住了十几年该熟悉的地方也都熟悉了,所以我也曾想象过某一天会在街道的某一处遇到佐助。只是我总是想象不到那时候我们会有怎么样的开场白,直到重逢猝不及防的到来。
“你为什么没死?”
熟悉的稚嫩嗓音,陌生的冰冷眼神,男孩的身高还是我上次测量时的样子,我弯下腰朝他伸出手,一瞬间街道的喧闹似乎全数远离,除了佐助的声音,我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
“因为我不姓宇智波。”
我不知道那样强大的一个家族是如何走到如今这一步,却清楚一切皆因宇智波所起。
男孩的眼神闪过一瞬的疑惑,却只是迅速变得更加冰冷。
“我不相信,”他有些恼怒地闪过我的手,“那家伙杀了所有在宇智波家的人,没理由放过你。”
“可他放过了你,二少爷。”我收回落空的手,仔细审视着他不知何时已不再圆润的脸庞。
“你是宇智波的未来。”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忽然以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冷笑了两声便离开了,我直起身看着男孩离开的背影,红白相间的标志逐渐远去,我不自觉叹了口气。
“唔,胖了呢。”
樱过来的时候我正踩着凳子试图将那件衣服从墙壁上摘下来,看到我的动作,她急忙凑上前帮我接住。
“缝子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改一下。”我找出剪刀和针线开始忙活,顾不得理会没事总喜欢来我这里闲逛的小姑娘,“衣服胖了。”
“不是衣服胖了……”小女孩的声音一下子压得很低,我顿了下,听到她喃喃自语,“是人瘦了。”
“我是裁缝,”我拿起剪刀沿着我刚才画的线剪了下去,“缝的是衣服,与人无关。”
与她,与宇智波都无关。
五
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木叶清晨的阳光灿烂如常,春暖花开的时候,忍者学校又迎来了学生毕业的日子。
一大早,小樱就拉着她妈妈的手跑到我的店里来做衣服,我看到当年踮起脚才能够到柜台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高出柜台半颗脑袋,一下子有些恍惚。
“原小姐,”颇有中气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樱发女子笑的温婉宜人,“我经常听小樱提到你,这孩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哪里……”我掀了掀嘴角,却莫名的笑不起来,“她也帮了我不少忙。”
几乎每个月都会来报告一次数据好方便我修改衣服,只是改得次数太多,它已经无法再送出去了。
“真是的,我才不会到处添麻烦呢!”小姑娘在一旁颇埋怨的咕哝了声,一边炫耀似的指了指发上的护额,“看,我已经是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忍者了。”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跑到柜台前朝我笑了,甜美中带着羞涩,像是多年前她说她喜欢宇智波时的样子。
“缝子姐姐,我和佐助在一个班呢,真好!”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衣服,没有再说话。
好与不好谁又知道,爱对宇智波来说是太沉重的话题,鼬和佐助都承受不起。
看着母女二人欢喜地离开店门,我伸手摸出柜台里的笔开始记录今早远远看到的宇智波佐助的数据,脑海却忽然响起一道温婉的声音。
“小缝子眼力真好呢。”
那个人有着不输四代火影夫人的美貌,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眼神,只是眼角处隐约的无奈总让当年的我理解不能。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坐在院子里看佐助练习手里剑,我总是能比他先发现他有多少支手里剑插在了树上,分别插在哪里,惹得小家伙忿忿不平。
“哼,等我开了写轮眼,这些小事才不在话下!”
“凡事都依靠写轮眼的家伙怎么肩负宇智波的未来?”我放下手中的笔,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啧,照这个状态练下去你早晚会变成独臂忍者,二少爷。”
因为训练的缘故,他的左臂与右臂已经严重不平衡。
“才不要你管。”他夺过我拿着的毛巾擦了擦脸,一边抽空冲我做了个鬼脸,“缝子小姐。”
他故意的,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这么叫我。
“是和我无关啊,”被小鬼们叫多了倒也习惯了,我拿起手中的纸张将右臂那串数字划掉,“正好我也省了块布料……对了,刚好做个口罩吧,下次大少爷再蛀牙的时候就可以戴着它出门了。”
“哥哥才不会蛀牙呢!”二少爷迅速炸毛了,扔下手里剑就朝我背后奔了过去,我转过身,看到鼬稍嫌尴尬的脸庞,显然我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
“哥哥你快告诉那个嚣张的裁缝,你从来不长蛀牙!”二少爷赌气的扯住鼬的衣摆冲我吼着,我兀自笑得开怀,然后听到鼬有些无奈的声音。
“原裁缝子,不许你欺负我弟弟。”
“啧啧,我看到蛀牙了哦,大少爷。”
“真的吗?哪里哪里?哥哥我也要看!”
小小的院子立即喧闹起来,我看着佐助努力想要攀爬到鼬的身上的样子,忍不住轻扬起嘴角,然后我再次听到美琴温柔的声音。
“他们都很喜欢你呢,小缝子。”她端着茶杯朝我走来,“你合该是姓宇智波的。”
六
我和宇智波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母亲是宇智波嫁出去的姑娘,在我十岁那年和父亲一起死在了战场,因为父亲在家族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我就被送到了宇智波。
其实就是推卸责任吧,养育一个没什么天赋才能的小女孩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而宇智波是个大家族,不介意收留两个吃闲饭的。
可我总是不甘心吃闲饭,才会以裁缝的身份留在宇智波。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见我说什么都不肯改姓宇智波,美琴笑得有些无奈,“这样的性格会吃大亏的……和我那两个孩子一样。”
一旦认定的事情就绝不回头,不管前面有多艰险或者身后又多少殷切期盼的眼神,自己决定的事,粉身碎骨也要坚持下去……
“缝子姐姐果然很喜欢宇智波呢!”
耳畔传来女孩欢笑的声音,我回过神,这才发现我又盯着那件衣服发呆。收回视线抬起头,樱正站在门口朝外面的人挥手,“佐助君,她在呢!”
一道黑影从门口闪过,迅速不见了踪影,我愣了下,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女孩安慰的声音。
“缝子姐姐,佐助君是在害羞啦,害羞……”她一边说一边气鼓鼓的走进来,我看到她的长裙下摆红白相间的标志随风飘动,“真是的,明明是他让我进来看你在不在的……”
“没关系的。”我从柜台里摸出纸笔开始记录刚才一眼观测到的数字,“二少爷又长高了呢。”
“那是当然啦!”小樱蹦跳着来到柜台前,我这才发现她已经高出柜台一颗脑袋了,“佐助君和我们一样一直在成长啊。”
“也是呢,”我搁下笔,又抽出另一张纸写起来,“小樱都长这么高了……”
“嘿嘿!”小姑娘得意的指了指脑袋上的护额,“我马上就要去参加中忍考试了哦!当然佐助君也一起……”
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弱了下来,我奇怪的挑了挑眉,就见樱双手托腮趴在我的柜台前,女孩娇憨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茫然。
“缝子姐姐,其实我很没信心,可我不想拖佐助君的后腿……”
我愣了下,随即伸出手抚了抚女孩樱红色的脑袋。
“你不会是任何人的累赘,小樱。”
无论前路多么艰险,这份爱意会成为她最强大的动力。
那句话是谁说的?以爱为名的人总能走得更远更坚定,即使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是谁说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没有试着去爱过一个人,也就不知道这份爱意能支持她走多远,但我想我总会看到的。
用我比写轮眼还看得清晰的眼睛,去看清他和她道路的尽头。
樱眨了眨眼,不知有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摇摇头将手中的纸张贴在女孩的脑门上。
“比起这个,你好像又胖了哦……腰围,粗了一公分。”
“啊!”小姑娘立即惨叫出声。
七
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你深入骨髓的记住一个人?
即使你不懂得什么是查克拉,即使他改换了别的容貌,穿的不再是你缝出来的衣服,即使他说话的时候,是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声音。
“你还在这里。”
手中的针线忽然顿住了,我抬起头,来人宽大的身影遮住了阳光,我看不到他的样子,只好低下头继续我的工作。
“我在等。”
其实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我生性倔强不肯妥协而已。
我一直在等,多年前那个男孩踮起脚尖承诺过的,名叫“未来”的东西。
“如果我告诉你,它不来了呢?”
“和我说这些是没用的,大少爷。”我剪下引线,将手中的衣服托起递到他跟前,“蛀牙似乎没有了呢,那就不用剪下二少爷的衣服袖子了。”
对方很久没有再说话,也没接过我递过去的衣服,我不禁觉得手酸,看到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大个子,我顺手将衣服丢了过去。
“大少爷劳烦你照顾了。”
“奇怪的女人。”那人这样说,却还是接过了衣服,一边挥了挥手中的大刀,“你们姓宇智波的都很奇怪。”
“我也这么认为。”我很赞成的点了点头,一边若有似无的勾起了嘴角,“幸亏我不姓宇智波。”
那个姓氏是沉重的诅咒,不是每个人都背负得起。
“缝子姐姐!”
两人离开之后不久,很久没过来的樱跑进来,我抬起头看向门口,女孩一头长发不知何时变成参差不齐的短发,脸上的表情也从往日的欢笑变为凝重。
“我好害怕。”她忽然张口道,“我觉得佐助君离我越来越远了。”
“这话从何说起,小樱。”我从柜台里摸出一件红色短裙递给她,“就算二少爷站在很远的地方,我也能将他的样子看进心底。”
从头到脚看的清清楚楚巨细无遗,唯恐下一刻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她伸手接过短裙,低垂着头一边无意识的翻找着一边喃喃自语:“可是……我觉得他马上就要离开我的视线了……”
“那就去找回来。”我伸出手去将裙子内里翻开,女孩苦苦寻找的团扇标志立刻摊开在我和她眼前,“只要不放弃希望,‘未来’总会来临的。”
八
佐助离开的那个清晨,我莫名的起了个大早,因为天还未亮,街道上根本看不到人影。我坐在门口打着呵欠,远远看到从宇智波大宅走过来的少年。
“哟,二少爷,好早。”我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板凳,“坐一会再走如何?”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在我跟前停下脚步,却并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
“二少爷要出发去寻找未来,我怎么能不来送行?”我摸出被搁置了许多年的烟杆,“毕竟我就是为了它而留下的。”
“书上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我想起男孩软嫩中带着坚持的声音,“缝子姐姐以后不准抽了。”
当初是怎么染上这习惯的我也已经记不清楚了,最后似乎是烟杆弄丢了我才渐渐改了下来,直到很久以后我在佐助的床底下发现了这个。
“你找到它了。”他闷声陈述着,语气中逐渐掩饰不住愤慨,“即使没有写轮眼,你要找的东西也总是能找到的。”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回头呀,二少爷。”我拿起烟杆指向他的身后,“也许‘未来’一直藏在你身边,只是你眼力不好而已。”
它总是如此狡猾,和它的双胞胎“命运”一起捉弄着每一个想要追逐或者改变它的人。
“你骗我!”看到樱发少女站在身后泣不成声的样子,他立即低吼起来,“你故意拖延我的时间……”
“从小到大我从来不骗你,二少爷。”我拿起烟杆放到他跟前,里面连一根烟草都没有,更没有火星,“是你离开的脚步不够坚定。”
不斩断最后一丝留恋,又怎能离开?
这一点倒和他的哥哥不一样呢……我想起那个当年对我丢下一句“快滚出木叶”就转身离开的少年,忍不住拿出烟杆敲了敲店门口的招牌,对着月朗星稀的天空哼起了歌。
“裁缝裁缝,裁裁缝缝……裁来剪去的谁的青春,缝进绣出的是谁的寂寞……裁一尺红布,绣上半寸团扇,红白相间的符号里隐藏了多少悲伤?红线几时了,白丝到尽头,纠缠到底舍弃的是谁人的岁月……”
“裁缝裁缝,裁裁缝缝……裁去的是自己的青春,缝出的是谁人的寄托……”
“真是有趣的歌词,是宇智波裁去了你的青春?”
少年冰冷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我不知所云的歌曲,我靠着门牌抬起头,佐助眼底仅余的一点迷茫已经舍去,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不屑的看着我。
“我母亲听到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他真的越来越聪明,一下就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
我眯着眼站起身递给他一套衣服,是前几日小樱从医院病房得出的数据。
“你错了,二少爷。”我偏头越过他看向长椅上昏睡的小姑娘,浅浅的笑了,“青春这种东西我从来就没在乎过,剪去就是去了,而我一直在缝的,只是夫人的一个寄托。”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请代替我看到那两个孩子的未来。”
是谁在冰天雪地的夜晚找到被家族抛弃的女孩,牵着她的手嫁进了那个名门家族?又是谁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偏要将重担交付于在宇智波的庇佑下才成长起来的小小裁缝?
是谁呢?
我总是不想去清楚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也刻意不去想她究竟为了什么而留下这样的寄托。混乱的记忆裁来剪去,剩下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少年和长凳上的少女。
他说他要去寻找宇智波的未来。
她说无论佐助去哪里都要把他找回来。
“二少爷,你就是宇智波的未来。”
佐助再次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便冷笑着离开了,我看着他手中终于能到达主人手里的衣服,不期然想起多年前樱发女孩第一次来找我时的样子。
“缝子小姐一定也很喜欢宇智波吧!”
喜欢?何止呢?
那个家族是我的信仰,我对“未来”唯一的仰望。
日子总是要有点盼头,人才能自然的活着。
尾声
“然后呢?然后呢?”黑发黑眸小家伙双脚蹬在板凳上,一边使劲往柜台上蹭一边叫嚷道,“那个叫二少爷的家伙有没有找到‘未来’?”
“谁知道呢……”
我从柜台摸出尺子放在他的手臂上,上了年纪的人眼神也那么灵敏了,我只能借助传统工具来测量,可惜兴奋过头的小男孩根本静不下来,细瘦的手臂不断挥舞着,我不由有些头疼。
“我的小祖宗,你停一下,我要帮你量臂长。”
“缝子阿姨怎么这么没用!故事里的缝子直接用看的就可以收集到二少爷的身高!”小家伙显然很不满,黑色的眼眸滴溜溜直转,趾高气昂的看着我,却还是依言老实了一会。
“是是,阿姨最没用……我的小少爷。”我搁下尺子将数据记录下来,“还有我说了很多遍了,是裁缝子不是缝子……”
“缝子姐姐,”从门口走进来的女子留着整齐的短发,长裙边上的团扇标志早已改到了背后,声音也不复当年的稚嫩,多了一份成熟,“量好了吗?”
“好了好了,你快把这小少爷带走。”我赶紧朝她挥了挥手,“吵死了。”
“妈妈!”小家伙急忙从板凳上跳下来奔到樱怀里,“刚才缝子阿姨给我讲了个故事,故事里那个二少爷也姓宇智波呢!”
“是吗?”樱牵着小家伙的手缓缓走出门外,一边朝我挥了挥手一边诱哄道,“那你有没有给阿姨添麻烦啊?”
“我才不会呢!”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小家伙立刻丢了母亲的手去扯住那人的衣摆,软嫩的声音充满撒娇意味,“爸爸,背我。”
“宇智波未来!”做妈妈的立刻本性毕露的吼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很重的!”
“哪有!”小家伙一边叫喊一边不死心的往父亲身上攀爬,“我可是爸爸的‘未来’呢,一点都不会重,对不对爸爸?”
门口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放下剪刀朝外走去,就见做父亲的正蹲下身将小家伙背起来,名唤未来的男孩得意的朝樱做了个鬼脸,一边炫耀似的问身下的人。
“爸爸你快告诉妈妈,未来一点都不重。”
“未来怎么会重?”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就算再重也背得开心,是不是呀,二少爷?”
“什么二少爷!”小家伙朝我翻了个白眼,“这里只有小少爷,小祖宗……”
“是是,我的未来小少爷,您走好!”我赶紧将那一家三口往门外推了推,“让让,我要关门了。”
做父亲的转过身,和小家伙如出一辙的黑眸直直的看着我,微微张开嘴,似乎说了些什么,我却已经听不到了。
听不到,我想我确实已经老了,在终于如愿以偿看到“未来”以后,我不仅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灵敏了。
看不清那一家三口背后红白相间的是不是我绣了一辈子的团扇标志,听不到那个孩子是不是叫“未来”,记不清,方才那个人是不是说了“谢谢”。
就算是,又有什么好谢的呢?
我是裁缝,裁的是自己的青春,缝的,就只是一个未来而已。
——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