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尾杰艾]食梦之徒》坑娘蚂蚁

3、三

　　Part7

　　我回到监狱的时候杰拉尔似乎刚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满是汗水，他靠墙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觉到我回来了，他抬起头，我这才发现他竟然哭了。

　　“你怎么了？”我将装满布丁的袋子搁在地上，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知道在我面前什么都无法隐瞒，他苦笑了下，“梦到我差点杀死了艾露莎……”

　　“但是死的是一个叫西蒙的家伙。”我淡淡的接了下去，对面的人惊讶的看着我，我一边拿出勺子往嘴里送一口布丁，一边口齿不清的咕哝，“我刚从妖精的尾巴过来。”

　　并且在艾露莎的梦里看到了杰拉尔说的那一幕。

　　杰拉尔终于被我吓到了，看到他震惊的神色，我有些得意，“我现在的身份是妖精女王的宠物。”

　　我想我一定是第一个做了人类的宠物还那么得意的恶魔，但是管它的，反正在别的恶魔眼里我只是个对人类毫无威胁的下等魔罢了。

　　米兰说的对，只要自己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闻言，杰拉尔似乎有些无奈，他抚了抚额，“虽然知道食梦之徒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但是我以为你是例外……”

　　“不是很有意思吗？”我拿出第二块布丁，伸出勺子笑了笑，“你难道不想知道艾露莎现在怎么样了？”

　　杰拉尔的身子明显一僵。

　　“她在那里一定过的很好。”少年朝我笑了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同米兰一样那么完美，“有那么多同伴陪着她，她一定过的很好。”

　　“谁知道呢……”吃完第三块布丁，我舔了舔勺子，“啊对了，她们今天跑步比赛，艾露莎穿了一套兔子装，好可爱！”

　　“是吗？”他似乎对我的谈话起了兴趣，兴致盎然的听着，有时听到搞笑的部分还会忍不住笑出声，看到那张温文的笑脸终于能和艾露莎梦境里的少年融合，我的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满足感。

　　“你是个善良的恶魔，小米。”我想起米兰对我的称赞，“能在最后的时刻认识你真好。”

　　米兰的话时常在我脑海回荡，恶魔单薄的思想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意思，起初还以为是善良的青年一句无意的夸奖，然而自从遇到杰拉尔以后我才有些明白米兰的意思。

　　要是能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早一点认识他，在他迷茫的时候听他诉说那些无处宣泄的爱与恨，也许他就不会走到后来那个地步。

　　这是米兰的遗憾，也是束缚我至今无法离开这座牢笼的原因。

　　我于是更加坚信我和杰拉尔的相遇是米兰在冥冥之中的指引，使我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实现他毕生的遗憾。

　　而杰拉尔……

　　“谢谢你呢，小米。”杰拉尔忽然出声打断我的思绪，“你真是个善良的恶魔。”

　　似曾相识的话，我抬起头，阴暗的灯光下少年的蓝发周围的氤氲使我心头一震，在这朦胧的气氛里少年温暖的笑容也和记忆中的米兰重叠，然后我听到他低低的叹息。

　　“能够认识你真好。”

　　Part8

　　妖精的尾巴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我站在门口思索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彻夜不归，还未想出好对策，大门忽然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妖精女王无比热烈的拥抱。

　　“布丁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被谁给捉去吃了！”

　　是的，我现在的名字是布丁。尽管我一再强调我对我原来的名字很满意，但是妖精女王的强大气场直接无视了我小小的反驳，于是我的名字就以我第一次接触的人类的食物定下了。

　　这个名字得到了妖精的尾巴全员异口同声的吐槽。

　　杰拉尔得知这件事的反应倒是很平静。

　　“艾露莎从小就经常会有些奇怪的想法，”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他难得笑的开怀，“你应该庆幸你拿的第一样食物不是章鱼烧之类的东西……”

　　我满头黑线的表示赞成。

　　盔甲的硬度硌到我的脸，我回过神，看艾露莎一身装扮似乎是正准备出门。

　　“无论让我重复多少遍我都要说，”挣开她的怀抱飞进工会，我一边替自己辩解，“我是恶魔，恶魔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死……”

　　“那是什么？”门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双手背在身后的老头正上下打量着我。

　　“喝，这不是梦魔吗？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还存在啊……”

　　名叫马卡罗夫的会长让我想起了一件事，食梦之徒之所以会成为传说中的恶魔，就因为力量太弱了，在与其他恶魔的争斗中早已灭绝。

　　我是唯一剩下的那个。

　　而我之所以存活至今，是米兰留给我的力量。

　　这并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我一直以为自己早已遗忘。

　　“会长，有什么事吗？”艾露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乎并不在乎我是恶魔一事，我有些哭笑不得。

　　“这件事……”马卡罗夫忽然顿了下，声音也一下子压得很低，“今天是新生评议院审判的日子。”

　　身着铠甲的妖精女王浑身一颤，随即下意识将手臂收紧，“我知道。”

　　我再度从她怀里探出头，这才想起昨晚杰拉尔曾说今天是给他定罪的日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那副微笑的样子，我有些生气。

　　“你为什么还笑的出来，也许你明天就要死了，不然也是一辈子都没法出去了！”

　　“我很开心，”他轻轻打断我的话，随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充满愧疚，“之前只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可是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如果真的就这样走上断头台，那我才真是要难过。可现在我知道了……”

　　说着，他抬起头，笑容一如他最后与艾露莎见面时那般温柔灿烂，“这样，即使去死也无怨了。”

　　艾露莎很久没有再开口，我从她身体微微的颤抖可以感觉到她在给自己打气，似乎在挣扎究竟要不要问审判结果。

　　生，还是死？

　　会长见状也不勉强，收起那张疑似审判结果的纸张，意味深长的说，“明天是国庆日，最高监狱也允许探视的哦！”

　　艾露莎依旧没有说话，抱着不断挣扎的我直接跑出来，有水滴淅淅沥沥的落下，我想起我早上来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似乎是突然下起的大雨。

　　摸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羽毛，我抬起头看着最爱映衬别人心情的天空，第一次觉得下雨天也不错。

　　头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我收回视线，看到少女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早已挂满脸颊。

　　艾露莎，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这样大的雨，即使泪流满面也不会被察觉。

　　Part9

　　“你为什么不去见他？”

　　看着回到宿舍后一直魂不守舍的艾露莎，我不解的问，“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红发少女停下拿叉子蹂躏草莓蛋糕的动作，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因为是最后一次……”

　　就因为知道也许是最后一次，她才迟迟不想动身，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就能将这个“最后一次”无限延长。

　　我有些意外。

　　“这种时候看你倒很像个普通的女孩子……”我小声的嘀咕，想起昨夜杰拉尔微笑着等着赴死的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甘。

　　“可是他现在一心等死……”冲动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下了，看到少女手中的叉子一下子跌落在地，我急忙捂住嘴飞出去好远，“我瞎说的！”

　　心思迟钝的少女总是在某些时候意外的敏锐，她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我从窗帘后探出头，只看到少女转身而去的身影。

　　天空莫名的放晴了，夏日的天气总是这样多变，我看到少女绯红的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比耀眼灿烂，比那山顶处初现的彩虹还要美丽。

　　我跟在艾露莎身后，发现她要去的地方并不是监狱，不由有些意外，便挥动翅膀缓缓跟了上去。

　　她独自一人走了好久，雨后初晴的城镇，空气都异常清新，我跟着她乘上火车，随后又走了很久，直到我的耐心几近破表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

　　那是一个有些眼熟的海滩，我想起这里正是艾露莎当初被杰拉尔赶出乐园之塔时最初所到地方，我还记得梦中的艾露莎绝望的呐喊……

　　她来这里做什么？

　　似乎完全没感觉到我的存在，艾露莎在一块石头旁边蹲下身，我好奇的看过去，看到她正伸手在沙地里挖什么。

　　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景象，不由有些惊讶，正在努力思索是否有遗漏，就听见少女欣喜的声音，“找到了！”

　　“艾露莎，你看，紫贝壳！”经历一整天的非人折磨，男孩依旧笑容不改，看到女孩毫无精神的样子，拿出自己今日无意中发现的惊喜。

　　“啊，好漂亮！”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红发小姑娘欢喜的从对方手里接过贝壳，“有两个呢！”

　　“是呢，今天在海边看到的，我就趁监工冲别人发火的时候偷偷捡起来了。”因为女孩的笑脸而心情大好，杰拉尔没说自己因为迟到而被监工教训的事。

　　“是吗，真的好漂亮哦……”女孩开心的将两个小东西捧在手里左看右看，随即兀自嘀咕着，“这个蓝色的是杰拉尔，红色这个是我……”

　　什么蓝色红色？

　　杰拉尔奇怪的看过去，就见女孩手上正揉搓着两股头发，这才察觉到脑后有点发疼，男孩有些无奈的说，“你又在想什么怪主意了……”

　　“完成了！”艾露莎欣喜的举起手，白皙的手心里躺着一个刚刚成型的手链，是用两人的发穿过那两只紫贝壳做出来的。

　　“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小姑娘煞有介事的指着上面缠着不同颜色发丝的贝壳，抬起头，晶亮的眼神让杰拉尔险些失神，“这样就不会分开啦！”

　　“艾露莎，这样不结实啦，很容易就断掉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沃利毫不犹豫的泼冷水。

　　“没办法啊，又没有别的能做绳子的东西……”小姑娘哀怨的咕哝了声，随即抬起头，朝杰拉尔笑了笑，“不过没关系的，断了再重新编就好啦！”

　　杰拉尔愣住了，他看着艾露莎单纯明亮的眸子，一句“你知不知道结发的意思”还没说出口，女孩又补充道，“无论断多少次。”

　　无论断多少次都可以再重新编好，所以千万不要放弃自己。

　　我在这里等你。

　　Part10

　　“那个傻瓜……”

　　依然是那个靠墙坐在床上的姿势，杰拉尔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紫贝壳，声音低沉，夹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她是真的不知道结发的意思啊……”

　　贝壳上面缠绕的发丝因为年代久远而失去了当年的坚韧，所以之前少女一下子就扯开了，然后把这只带有蓝色发丝的贝壳交给我。

　　“去拿给那个笨蛋，”妖精女王一脸正色的对我说，不知是不是夕阳的缘故，我总觉得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颊呈现出不寻常的嫣红，“告诉他，当初说过的话……永远有效。”

　　人类真是狡猾的生物，因为他们的生命太过短暂，才能轻易的将“永远”二字说出口。

　　因为……“死了就不能算数了。”

　　我抱着前肢，冷静的分析。

　　“是啊，”杰拉尔将手中的贝壳收紧，抬起头冲我笑了，一如米兰偶尔捉弄我时那般温文，带着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得意，“那她一定到最后都不知道我被判了什么……”

　　“哎？”说起这个，好像确实是……

　　“判了什么？”我好奇的问。

　　少年却只是缓缓躺下身子，将手心里的贝壳摊开在眼前，嘴角扬起恶作剧般的笑意，“秘密。”

　　我囧了，这家伙是不是得意过头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什么秘密能瞒住食梦之徒？

　　那天晚上，杰拉尔再度送给我一道美食，我在他的梦境里穿过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群，在艾露莎最爱的那家蛋糕店找到他们。

　　那时的少女已经成长为成熟的女子，她正低着头喂怀中的小女孩吃蛋糕，对面的蓝发男子拿着一本书看得出神，他的跟前摆了一杯咖啡，偶尔抬头看看妻女一眼，眼角泛出柔柔的笑意。

　　红发的小姑娘有着和幼时的母亲同样可爱的面孔，一边努力嚼蛋糕一边伸手把玩着母亲手腕上的贝壳手链，同时遗传了母亲的大力气的小家伙不小心将捆绑结实的发丝扯断了，她似乎被吓到了，拿着那只缠着蓝色发丝的贝壳呆愣着。

　　眼看小家伙就要哭出来了，做母亲的驾轻就熟的伸手从对面人的发上扯下一缕，一边好声的哄着女儿说马上就能编好，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

　　无端遭罪的男子无奈的揉了揉脑袋，随即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发，似乎是在说只要不扯女儿的头发就好，被妻子狠瞪了一眼。

　　我终于耐不住好奇凑过去，听到妖精女王时隔多年依然理直气壮的宣言，“你有意见？”

　　“怎么会？”昔日的俊美少年已经成长为足以风靡万千女子的青年，他端起咖啡杯指了指对着窗户正在埋头使劲啃布丁的兔子，嘴角扬起魅惑的笑容，“布丁也没有，是吧？”

　　布……布丁！

　　我不可置信的飞扑过去，这才发现靠窗位置上还坐着一个兔子……好吧，看那奋力啃布丁的劲头就知道是我自己，可是为什么我会在他们的梦里？

　　我看到梦中的我刚想抬起头就被女主人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似乎都能感觉到那股疼痛的力道。

　　“宠物是没有发言权的。”艾露莎得意的宣布，“还有布丁，你吃这么多小心拉肚子……”

　　“要我重复多少遍我都要说，”“我”抬起头，得意的挥了挥手里的小勺，“我是恶魔，才不会得人类的病……”

　　话未说完，“我”就忽然哀嚎出声，我看到躲在艾露莎怀里的小姑娘正得意的挥舞着手里的一撮白毛……

　　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

　　看不下去了，我惊恐的从杰拉尔的梦中退出来，看到少年一副正好眠的样子，我缩在角落，默默的泪了。

　　呜呜，我是恶魔！是世上唯一的食梦之徒，恶魔食物链最底端的基石！我不是宠物，更不是那家人的玩物啊！

　　正在好梦中的少年自然没空理会我，我兀自哀怨的把翅膀收拢起来打算逃跑，耳畔却忽然传来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

　　“小米，谢谢你。”

　　惊慌的抬起头，我看到米兰正微笑着朝我挥手，声音还是那般迷人，“再见。”

　　再见……

　　我挥了挥手，喃喃道，“再也不见。”

　　抬起头望了一眼天花板，我小声咕哝。

　　“其实布丁这名字也不错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