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牡丹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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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 公元736年。
唐玄宗宠爱的妃子武惠妃病逝，听闻武惠妃之子寿王李瑁的妃子杨玉环，貌美如花，风姿绰约，且乖巧伶俐，精通音律，擅歌舞，遂召其进宫，后另立寿王妃，册立杨玉环为贵妃。
唐朝 公元756年
安禄山占领长安、洛阳，进入安史之乱的最高峰，唐玄宗率兵逃离长安，至马嵬坡。
“皇上，那个女人不能留啊！”
“是啊！皇上，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我们也不会遭受亡国的命运啊！”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一众附和。
临时搭建的帐篷内，跪了一地的官员，本来还算宽敞的帐篷，如今显得有些拥挤，而其中唯一端坐在上的，则是唐明皇——李隆基。
他正一脸难色的看着各个官员，如今，他的国已经亡了，亡途中，兵将们以杨国忠要造反为由，乱刀砍死了奸相杨国忠，然，这并不足以定人心，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携一众将士，乃至文武百官跪在他面前，要求处死杨玉环，所有官员均一致认为，杨玉环亦是亡国的罪魁祸首，如若不是她，大唐也就不会亡。
但，这道旨，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下，让他亲手处死她，那太残忍了，他又怎么下的去手，玉环是他的爱妃，是他日日相伴的枕边人，他们曾一同相誓曰：愿世世为夫妇。此刻就要将她处死，断了此生的夫妇情？！
他又怎能违背誓言，辜负于她！
闭眼凝神了会，他突然站起身，扫视了一圈跪着的官员，冷声道，“她只不过是一名女子，又怎会是扰乱朝纲，造成亡国的罪魁祸首！那些都只是他的兄长所为，如今杨国忠已死，这事已经了啦！”
“不，皇上，杨国忠谋反，贵妃也不能留下来了。”陈玄礼当即反驳，“如若不是贵妃蒙受恩宠，杨国忠也就不会当上一朝宰相，权倾朝野，而造成了亡国这无法挽回的后果，就在刚刚，杨国忠竟要造反，身为他的妹妹，又怎能留得，请皇上下旨处死贵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身后的所有官员也连连请求处死杨贵妃。
李隆基气的浑身发颤，一个个指着各位官员，怒道，“你们一个个是要造反不成？！竟敢威胁朕！”
“臣不敢。恳请皇上下旨处死杨贵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众位官员齐声道。
“够了！”他怒喝一声，身周立刻安静下来。
即便此刻他的国已亡，他已是亡国之君，但他依旧是君主，在下的依旧是他的臣子，身为帝王的尊贵与霸气顷刻显露出来，吓得没人再敢吱声。
“即便皇上不让我说我也要说，哪怕是死也要说完这句话才死的甘心！”陈玄礼大胆的支起上半身，大声说道，“杨国忠造反，贵妃身为他的妹妹万万留不得，所以贵妃必须得死，否则难以服众！”
“荒唐！简直就是荒唐！”李隆基一拍桌子，怒道，“贵妃一直都在帐篷内休息，又怎能知道杨国忠要造反呢？！”
高力士也道，“贵妃是没有罪，但是将士们杀了杨国忠，如果留着贵妃，将士哪会心安。希望皇上慎重考虑，将士心安，皇上也就安全了。”
李隆基怒视着这两个不怕死的人，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一甩衣袖，气愤的留下一句：“朕绝对不会杀她，亦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大踏步走出。
留下跪了一地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陈玄礼和高力士相视一眼，高力士站起身，边往外走，边无奈的摇头叹道，“红颜祸水啊，皇上被美色所迷啊…”
李隆基径直来到一座帐篷内，愤愤然的坐下，拿起身旁的一杯水，一口饮尽。
杨玉环见他气愤的样子，乖巧的不说话，坐在一旁为他将茶水斟满。
李隆基听到水声，这才回神看向旁人，他的爱妃，果真是一代佳人，身穿华美宫装，气质典雅出尘，倾国倾城，眼神也渐渐柔和下来，他握住杨玉环的手，问道，“累吗？”
杨玉环摇摇头，体贴的笑道，“不累。”
见她这般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又想起先前陈玄礼要求处死她的要求，不禁冷眼，心内愈加肯定杨国忠造反之事定不关她，更是舍不得将她处死。
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辛苦你了，爱妃。”
她也抱紧他，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辛苦，只要能跟在皇上身边，到哪也不觉辛苦。”
“爱妃，真是深的朕心啊！”下巴抵着她的额，赞言。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坐着，静静的不说话。
半晌，杨玉环轻声道，“大臣们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惹你生气了？”
他睁眼看向怀中的她，她也抬头看着他，面对她柔情似水，稍有些泪意的双眸，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回答，喉咙酸涩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一会，抚上她的脸，宽慰，“没有的事，我只是因为听到安禄山那乱臣贼子的事，一时有些气不过而已。”
“哦。”她低低了应了声，心内有些失望，他终究没有对她说实话，其实只要他开口，就算要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是他。
在她的哥哥以造反之名被乱刀砍死后，她就知道，自己定是难逃一死，听下人回报，陈玄礼率一众将士及文武百官跪在皇上面前，不肯起来，她清楚，定是陈玄礼让他下旨将她处死，他不肯，所以就长跪不起。
她心里很明白，陈玄礼因为她哥哥的关系，恨极了她，巴不得她死，恐怕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止陈玄礼一人，是所有人都极有可能。
听到他拒绝陈玄礼，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但也连带着为他忧愁，这样长久下去，他将难以服众，更不能指望复国了。
所以，为了他，她愿意赴死！
坚定了心中的信念，掩去眼中不舍的泪光，她舒服的在他怀中靠了会，站起身，笑吟吟的对他说：“让臣妾为皇上跳支舞，暂时免去皇上的忧虑。”说罢，自顾自的跳起舞来。
所跳的舞，正是他亲手编创的霓裳羽衣曲。
杨玉环舞姿婆娑，舞步翩翩，柔美的身段，裙裾飘飞，宛如仙女下凡，将这舞演到极致。
她专注的跳着舞，让他记住这个时刻，她跳的这支舞，就算是为他跳的最后一支舞，当作饯别。
而事发之后，李隆基再次回忆起这个夜晚，脑中只记得她绝美、曼妙的舞姿，和她身上散发出的牡丹花香，淡却不刺鼻…
第二天清晨，杨玉环简单的洗漱打扮后，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李隆基，独自离开了帐篷。
巡逻的士兵们看到她，个个都露出憎恨鄙夷的目光，丝毫不掩饰，她全然不在意，径直来到高力士的帐篷外。
得到允许后，走进帐内，高力士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见她进来，他颔首示意她坐。
她淡淡的看了眼品茶的高力士，并未就座，跪在地上，“我此次前来，望求高公公一件事，请务必答应玉环。”
现在是有求于他，她并未以贵妃自居，甘愿自降身份。
高力士不慌不忙的继续品茶，也不看她一眼，淡淡道，“贵妃言重了，只要是对大唐有利的，奴才若能办到一定倾尽全力办到，还望贵妃快快请起，你向我受如此大礼，奴才承受不起啊，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还得了。”他嘴上虽这么说，却并没有伸手扶她之意。
她并未在意，高力士真不愧是久居皇宫的人，对于她的请求，并未直接允诺，也没有拒绝之意，巧妙地回答，为自己留了后路。
高力士虽未宦官，却有才能，且深得人心，她相信，他定能辅佐他完成复国大业。
“我只求高公公能帮助皇上完成复国大业，大唐不能亡，他也就不是亡国的昏君，只要高公公答应玉环，玉环甘愿赴死，以平军心。”她这番话说的坚定，也决然。
听她这么一说，高力士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杯上移开，看向她，不相信的问道，“你甘愿赴死？”
“玉环甘愿赴死，只要高公公答应我，我死后，一定要助他完成复国大业。”她点头。
“好，我答应你，我定会助皇上完成复国大业，若有违此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死后，我也会让人将你厚葬，绝不亏待你，你放心去吧。”高力士一口答应，许下重诺。
历来，乱臣贼子死后都没有好下场，既然她愿做这样的牺牲，他也会在她死后派人厚葬她的。
杨玉环摇摇头，高力士皱眉，口气很是不是不好的道，“怎么，你想反悔？”
她连忙摇头，生怕高力士误会她的意思，急急道，“不，不是，我绝没有反悔之意，我摇头，只是希望高公公在我死后不必派人厚葬那么麻烦，我明白，身为杨国忠的妹妹，我死后定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也就不麻烦高公公了，你只需全心全力的辅佐他，助他完成复国大业，这是玉环唯一的心愿。”
高力士怪异的看了她一会，才道，“从进来到现在，你一直都是在为皇上着想，也没听你说几句自己的事，你来这，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皇上？”
“是，我是为了他，也许在你们眼中看来，我是造成亡国的罪魁祸首，死不足惜，但我是真的爱他，不希望看到他因为我而和众将士不合，既然你们要我死，我就去死，只要你们能一心一意的帮助他复国，他依然是君王，依然是那个开创大唐盛世的唐明皇，定会名垂千古，载入史册，而不是一个亡国的昏君。”杨玉环坚定的回道。
高力士不禁有些动容，看着面前跪地的女子，拥有倾国倾城的容颜，本该嫁个好人家，在家相夫教子，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却不该嫁入帝王家，卷入这场纷争，她的美为她带来了灾难。
谁也没想到，一个这样的女子，既然爱皇上到如此深的地步，甘愿为他赴死。
他叹了口气，向内走去，“美并不是一种错，错就错在你不该嫁入帝王家。我答应你的定会做到，你放心去吧，希望你投胎能做一个平凡的女子，过着简单的生活。”渐渐消失了身影。
她对着他离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响头，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我，无怨无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牡丹花（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