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浅色的歌》百里墨筠

31、燃火禁止

　　很热，非常热，温度高的简直是让人变得无法呼吸了。
　　在烧，都在烧，四周不知道被谁恶作剧般的点燃了，原本好端端的景物上面沾染了熊熊的烈火，连着边上的空气也一起变得扭曲。
　　耳边好像有什么人的声音嚷不停，像是怎么也赶不走的苍蝇那样叨叨絮絮，就只是一点也听不清。

　　直到最后，代音忽然觉得脚底发软，膝盖处传来一阵疼痛后，她看到自己的天与地整个都颠倒了。

　　呼吸不稳到简直要窒息，热度根本是要将她从里到外融化个透，难受，无比的难受，代音挣扎着伸手到处乱抓着，企图抓到点什么能够让她安心的东西。
　　可这热度就仿佛要阻止她的动作，毫无预警的升温让忍耐不住的代音口中传出了痛苦的声音。

　　恍惚中好像有什么人尝试着将她从地上拽起，恍惚中听到了什么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语句，但是她听不清，看不清，就连脑子里也犹如一团烧到沸腾的浆糊。

　　现在，在代音的世界里，什么都在扭曲，什么都在燃烧，什么，都无法依靠。

　　然后这一切嘈杂在突然降临并将她笼罩的红色里消失殆尽。

　　阿散井恋次现在觉得脑子里一片的空白，傻愣得半蹲在原地，紧紧抓住躺在地上的代音的手。
　　没来由的烫，尽管她脸上的颜色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温度绝对的不正常。
　　咬咬牙又一次加大了力气想要将代音从地上拉起来，也不知为什么她的身体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的沉重，难道是刚才的中饭吃多的缘故？明明平日里非常注意进食的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说她一顿这样的养生常……
　　——真是够了！！！！
　　恋次简直想扇自己耳光，现在可不是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必须立马就行动，把这样的代音送到校医那里去，尽管是个新来的，姓氏也是第一次见到的“仙波”。
　　可不是他不想，是他根本就不能了。
　　要是先前代音的体重是类似于一个无法提起但还是能让她离开一点地面的重量，那现在滚烫的犹如火炉的代音重的让他觉得是灌了铅。
　　不行啊这样下去不行啊，恋次咬着牙，这时候，因为急躁而出现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滴在了下方代音的眼角，然后因为弧度的关系滑了下去。
　　先不去追究“为什么这汗珠没有蒸发”这种问题。
　　这一幕，让他的思绪顿时与代音哭了的那段回忆接连上了。
　　一直闷在胸口的想法与话语在毫无顾忌得表达完了之后竟然，会造成这样的结果，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代音变成这样，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一次次的尝试挪动代音并且失败后，恋次的急躁心情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峰。

　　黑暗的最深处，有什么声音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字字清晰的，代音，代音，代音。
　　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她这样想着，然后踏步向前。
　　并不多久，四周的黑暗就逐渐地散去了，不顾风沙的代音发现，现在她所处的位置是个看起来是个荒凉到只剩砂砾的萧条地方。

　　是个沙漠。
　　嘛……顶多再算上一些枯树枝和类似骷髅的白色物体。

　　虽然记忆里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但她觉得有点似曾相识，总觉得什么时候来过这种地方，而且不是在梦中。
　　她低下身子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沙子，凑近鼻孔嗅了嗅，不是她喜欢的粗糙味道。
　　有些熟悉，好像什么时候触碰过它们，只是并不是这样温柔的。
　　而是更加用力——粗犷得践踏在上面，狂奔，摔倒了压在上面，留下一连串急促的脚印。
　　又变的有那么点的迷茫了，代音将手里的沙子摔在了地上，仰起头，一望无际的天空笼罩在她上方，那里蓝的一点云都没有。

　　这里什么都没有。

　　在及时赶到的蓝染老师的帮助下，总算是把昏倒在地的代音带到了医务室。
　　只是他本来以为校医能够迅速到位查看代音的情况，岂料那个新来的家伙却是不急不慢得检查前一位看起来没什么大毛病的同学，见状，恋次急得简直是想上去拽着那个连正眼也不看代音的家伙领子，将其拖到她的床边。
　　此时床上的代音看起来比平时更安静了。
　　忍耐不住得恋次走向前，伸手向前却又停住，在蓝染老师投来充满疑问的目光下，犹豫了片刻，覆盖了上去。

　　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那种灼人的滚烫。
　　皱着眉，恋次咬着嘴上的死皮，转身想要冲着那家伙吼上两句引起注意，就在临近张嘴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颤抖得肩膀上。

　　蓝染惣右介做着“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一边的墙上，随后摇了摇头。
　　尽管墙面上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标贴，但，恋次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医务室静止喧哗。”
　　可是这要他怎么忍得下去，于是他有些厌恶似地拍开了蓝染的手，目标明确的大步向前。

　　先前算是广阔的天空突然变暗，响起了隆隆的，疑似打雷的声响。
　　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代音抬着头遥望着，滚滚的黑色风起云涌般从上空掠过，不做片刻的停留。
　　就在这时，像是有人拨开了云层那样，厚重的云层上突然破开了一个口子，刺眼的光倾泻而下，带着无法言喻的热度向下降落。
　　代音捂着刘海不让其被这股强劲的风吹乱，她瞪大了乌黑的眼，脸上的表情很是吃惊，她盯着那个光亮的地方嘴唇开阖，一个未被听过的名字从她嘴里传出。

　　就在恋次走上前的那一瞬间，从他身后爆发出了一股力道强劲的热风。
　　四周一下子就陷入了满是尖叫声的境地，不知情的学生不顾到底发生了什么，开始了他们的四处逃窜，顶着风，躲开身后几个乱窜的身影，恋次转过了头，看向了代音该在的床位。

　　就好像是被其他故事用烂掉的场景。
　　那股风的起始点不是别处，正是代音所在的地方，而现在的她终于不再是躺在床上的那副柔弱模样，只是恋次不明白，怎么她的手里忽然就反向握着一把看起来很是锋利的，像是匕首的刀具。

　　此时的代音没有别的举动，连同这热风也一起停止了它的放肆呼啸，她还是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连着灼热并扭曲着的空气，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眼神，同样也无法判断现在她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
　　恋次只是气氛很不对劲，他所熟知的那个代音就算再沉默也不至于这样，更何况她手上竟然还多了一把来历不明的，竟然能够算作武器的东西。
　　他不禁又要怀疑起自己其实根本就，与她不熟悉。

　　可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异变突生。
　　原本反握着刀具的代音一个甩手将刀摆正，接着执着反光的红刀三步并作两步，速度快得让恋次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很快恋次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她的目标并不是他。
　　他和她，只是擦肩而过。
　　恋次的眼角瞟到现在的代音的表情了，那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
　　她的脸上没有别的情绪，她的眼里好似一滩宁静的死水，深不见底，压抑的黑色像是长出了手那样，紧紧箍着人的喉咙无法畅快呼吸。

　　她的目标，是站在门口尚未离开的校医——新来的那个。

　　虽然身为真央灵术学院的老师必然是会点功夫的，可代音这一举措是杀得对方措手不及，仙波医生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被代音冲到了面前，突刺、横批、斜向上，这一系列的攻击流畅的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仙波医生只能吃力的用刀鞘做着无法反击的防御，接着代音一个转身甩刀压着对方向后退了很多步，至此，他才发现已经被她硬生生得逼近了墙角。

　　对立的两人暂时没有任何的动作，而就在代音重新反握住刀具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代音的背后。
　　感受到接近的气息时，代音本想反身做抵抗，这一步却在对方朝她身上画了一个手势后宣告结束。
　　没有以吟唱作为开场的缚道比平时弱了许多个等级，却也让因为不稳而摔倒在地的代音挣扎了好些时候。

　　“代音？”

　　就在大家没人敢接近的时候，恋次声音颤抖着走了上前。
　　听到他的呼唤，原本面部略有狰狞的代音愣了下，抬起头，被刘海遮住了些的眼里闪着惊愕的亮光。

　　“阿散井……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