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牢笼（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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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检点好钞票，身份证明，护照这些必备品后，拉上了背包拉链，她将从母亲保险柜里搜出的一把违禁枪支揣进怀中，在靴子里塞进刺刀，她最后回望了别墅的大厅，阴森冰凉，如同冰窟。
父母给予她这个名字，大约期盼她的人生纯白美好，尽管他们对他们的人生抱有不满怨恨，但在她出生时必然是对自己的女儿抱着美好期望的。
纯不知道美好人生该如何定义，在她看来能够安稳地活着就是不错的事，至于宏伟抱负，她不存在那种伟大理想——哪怕幼年在槙岛先生身边耳濡目染，看到很多因社会制度不足而造成的悲剧，包括她的家庭也是其中一例，她也从未认为巫女是罪大恶极的。
她拒绝人工智能仅仅是因为她缺乏良好的家庭教育而无法与管家沟通良好，再加上她是十足的电器盲的缘故。
在日本以外的地方，世界依旧陷于战乱，但是那里肯定有她的容身之处。与其整天担心在入睡后就不能醒来，或被猎奇的方式玩弄至死，还不如脱离这个国家。
唯一抱歉的是，她利用了藤间老师向他博取同情，自称是什么悲哀的人，事实上她对她一直以来的生存状态都很满意。她很感谢老师明白地指出她的伪装。她终于能够承认，她从未真正地膜拜过槙岛先生，因为她压根不理解槙岛先生对巫女的仇恨——她对亲生父母以及抚养她的人都毫无感情，当然也不会有真正的恨意。
脱逃成功的概率大约连10%都不到，她甚至想到了最后她会怎样跪地求饶，求他放过自己一命的情景，她感到心脏有电流通过的奇妙感觉。
现在是凌晨三时，她运气很好地搭上了二时四十分的夜间路线，下车后她提着背包，走过霓虹灯投影下的寂静广场，路经一间著名政要人物集会的饭店时，她看见了奇怪的物体。
因为她必须从饭厅门口经过，所以她得幸见到它的全貌——原本应该是个完整的人，不过现在已经如百年前肉案上贩卖的猪肉般被分割成块，以奇异的形态重新组合了。
而它的表皮，十分光滑，在不明朗的月光下泛着美丽的银光——这不是人的尸体应有的状态。
纯停了下来，也许是冲击力太大，也许是因恐惧而麻木，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动不动地凝视了它许久，凝视到无论过了多久，她似乎都能完整描摹出它模样的地步。
被绑在电椅上做电疗的奇妙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仿佛电流通过，心脏有如起死回生般地博动，仿佛之前的生命，她的心脏从未真正跳动过一次般。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然后，她四下看了看，跌坐到了地上，拿出手机报了警。一直到警车到来时，她都维持着那个姿势。
被害者是政治家乔田良二，她前几天还在酒吧里看到他从这间饭店里出来时受到采访的新闻，现在他的肢体却被扭曲到了如此程度，依旧是在这里，新闻记者将会播报此事。
“你是什么时候出门的，怎么到这里的？”
“凌晨三点左右，乘坐夜间巴士。”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门？并且到这么远的地方？”宜野座监视官一边记录一边严苛地追问。
“……涉及个人隐私。我不会说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一发现就报警了。”她缩着肩膀，低着头坐在角落里，警方正在封锁现场，“我想你们那里会有记录。”
“核对过了，她的确是鹿目纯。”和宜野座伸元一同来到现场的监视官在大门另一边远远地喊。
“再请分析官找到她的监护人的联系方式，慎也。”宜野座对狡噛慎也说。
宜野座伸元没有认出她是夜总会的负责人，因为那晚灯光很暗，当时她还盘着头发穿着和服，脸上画着好似涂了一斤面粉的浓妆，看去不知有多少岁。
“原本是儿童监护设施的孩子，不过，已经不在那里了。”狡噛慎也说。
“我没有监护人，我对自己负责。”纯总算慢慢抬起头来，“宜野座刑事，我们在六本木的飞鸟夜总会见过面，还记得吗。瑶。”
“我们会联系你的老师，出了这种事，需要有人陪你去公安局做记录。”宜野座扶了扶眼镜，似乎没能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他看了看分析官送来的资料，“毕竟，你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
纯没有立场表示反对，虽然此刻她怀里的违禁枪支顷刻成了定时炸弹，如果到公安局后被发现然后当成潜在罪犯关起来该怎么办呢，那时就别想能离开这个国家了。
她现在的脸色十分难看，灰白得如同被放入冰库的死人。好在看到的人都只会以为她被吓坏了，实质她的内心正被难以名状的浪潮冲刷着，以至于她无法掩饰这种激动，让它满溢了出来。
那头颅的横切面，白森森的骨头外包围着凝固的血肉皮肤，那到底是带着怎样奇妙的魔力呀。她在那里看了至少有半个钟头才想起要报警。
生命多么珍贵，人是多么值得怜爱，每个人都同样珍贵，即便那是六十三岁的年迈政治家，与她毫无瓜葛。这令纯更加坚信了她的正确，她对自我生命的珍视正是缘于对生命的无限尊重。
“对，我是这孩子的老师。”封锁线外，鹿目纯的老师到了——没能联系到指导老师，取而代之找来了教她们社会科学的老师。
但纯尚陷在沉默的纠缠中，她一闭上眼就能够看到那奇异扭曲的肢体，那是毫无艺术美感，甚至可称为相当粗鲁的拼接，但她却领悟了，原生力量恰恰是可以如此直接展示的事物——她也有这种力量，从来都没有将它交给过槙岛先生，从未有过，所以她从来不是无力挣扎的。
她因认识到这点，忽然想要笑，很大声地笑，原来之前的自己只是透过锁孔看着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能做什么，她是有价值的，很有价值——对她自己而言。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头顶，她抬起头，看到了藤间幸三郎。
她迟钝的瞳孔透着麻木，但那顿悟的笑意已倾泻到嘴边。意识到这点，她立刻伸手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胸前，这样就没人能看见她的脸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牢笼（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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