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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绝望之处才敢大声钻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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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活下去。
很想很想活下去。
“请把背后交给我吧。”
屋下三织根本没有时间去看Xanxus难得不带有嘲讽的眼色。十年前的这个叫屋下三织的少女在瓦里安——甚至是整个彭格列——根本就是一个拖油瓶,她自己也知道,作为云雀恭弥的远亲非但没有一点方面和他相像,反而又弱又胆小,有的时候会顶几句嘴逞强,但肚子里有几分货色自己清楚。
可是尽管是这样……也依旧有人是站在她的身边的。
她闭上眼睛短短几秒,感受到身后的男人透过衣料传来的热量,让人心安的就想这样沉沉地昏睡过去。
那么强大的人,那么安全的人,也是那么危险的人。
屋下三织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在一个瞬间,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子弹铺天盖地地击向了他们,屋下三织迅速开启了匣子,火焰已经不能使空气这种作弊利器扩展多远了,她尽可能的把这层看不见的防护罩放到Xanxus可以使用的地方。
在第一波子弹噼里啪啦过去了之后,屋下三织头上已经是密密地一层汗,四周灰色的建筑已经变成了一个样子,她脚有点发软,晃荡两下又撑在了原地。
背后发出带着笑意的低哑声音:“不逃么?”
“真是对不起你了,”少女皱眉,“不逃。”
在不断的射击中手腕已经逐渐僵硬,手指早就无力地不想再动了,楼林之间是一片硝烟的战场,屋下三织看着四周飞溅的鲜血麻木地甩了甩头。
并不是不恶心,可是身体上其他的反应屏蔽了视觉上的冲击,火炎在前几秒前被收回了匣子,并不是屋下三织实在撑不住了。身体已经将近了崩溃的边缘,连带有旧伤的腿也在晴天的情况下因为超出常量的负担而感到刺痛。如果这个时候再把火焰都用完的话,Xanxus就真的只能带着她一个拖油瓶孤军奋战了。
能干掉一个是一个。
后方敌人死掉的数量好像远远超过自己眼前的一二十个人,屋下三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有注意到几乎所有的枪支都已经聚集在了一起,准备朝自己发射子弹。
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了,眼底发黑,额头上的汗水流进瞳孔难过地睁不开,即使这样她还是站着。
背后的温度忽然消失了,她被人推了一把到了一边,Xanxus站在她原来的位子上,枪支正在积蓄这一个火炎,非常非常亮,无与伦比的鲜艳。
“朝外面跑,渣滓。”
男人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是听上去真累。
屋下三织坐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又听见他说:“你真是个拖后腿的。”
拖后腿。
拖后腿。
拖后腿。
拖后腿。
你满意了吧?
“我知道了我就走!”她的眼泪一瞬间填满视线,转过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面跑出去,那些原想从屋下三织找突破口的看见她跑了,立刻追了上去。
晚了。
倾天的火舌把整片土地卷入一片红色,城市上空总是湛蓝的天空被下放源源不断蔓延出的黑烟迅速吞没了。屋下三织用手枪里最后的子弹为自己劈开了一条路,她拨开人群漫无目的地跑,双脚失去知觉,只是凭本能一直向前向前向前。
跑、跑、跑。
Xanxus给她留出来一条活下去的路,只有跑、跑、跑。
风吹过耳边呼呼的响,她感觉泪痕都被大风吹干了,挂在脸上火辣辣的。
身后传来焦臭味已经渐渐没有了,屋下三织知道自己跑够远了,看了看周围正常走动的市民,她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手脚并用爬到电话亭上,从口袋里急急忙忙地摸索出一枚硬币,颤抖着塞进了投币口。
拨号和转接时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您好,这里是彭格列九代目附属瓦里安暗杀部……”
她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出声来——
“奥利尔——!”
屋下三织跪倒在地上,电话挂断了,她在有限的时间里哽咽着对接电话地奥利维尔亚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得知鲁斯利亚和列维早就已经出门找他们了……可是找不到。
屋下三织的心凉了一半。
“我觉得有幻术在从中作梗,三织。大概是BOSS的一击把幻术打破你才得以逃出来给我打电话的,因为他没有理由为了几个虾兵蟹将耗那么多时间,Boss大概也早就察觉到了这是一个结界……我查了一下你刚刚告诉我的白兰把你拐跑的酒店名字……非常遗憾我在西西里找不到这个地方。”
她紧紧地握着电话,却浑身发抖地滑到了地上,像一坨破烂的布絮一样……这一切怎么可能都是幻术?身体上的酸痛就是分明摆着的,溅在自己脸上的鲜血也是冰冷的。
Xanxus最讨厌的就是幻术,也只有幻术才能够蒙蔽他的大脑,像毒药一样给予他致命一击。
“你周围的人都觉得你很奇怪是么,他们感觉不到战场的硝烟味是么?”
“因为你刚才经历的都是幻觉——”
“——不要再说了!”
她把电话狠狠地摁回电话亭,失落的瘫软在广场的一角,白鸽不怕人的在她的周围跳动着,路人都惊讶地对这个说这奇怪语言,浑身带血的东方女孩投去了惊异的目光——西方国家对于异乡人总是宽容的,他们会保持礼貌而不去指指点点。
……可这才是受够了啊。
没有人感觉到你奇怪的地方,你浑身红色的鲜血在他们看来都是不能点破的事物,你觉得你就像一个被隔离的外星生物,接受他们惊异的目光和沉默的气氛。这让一切的疼痛鲜血都好像不存在一样,这时候才让人感觉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幻觉。
屋下三织双手捂着脸压上了花岗岩的地面。
“你能不能出现啊……这不都是幻觉么……”
她小声的发出抽泣声,却没有眼泪流出来。
“我好想你……Xanxus先生……”
脑海中水淋淋地浮现出男人生气的样子,淡然的样子,和偶尔出现的微笑。她一直以为这个强硬的首领是永恒存在不会消失的。谁都不会想到就在这一刻,他在空气里蒸发了,生死不明。
“你现在就出现好不好?”
视线是模糊的,屋下三织跪趴在地上因为伤心张大了嘴,冷风灌进喉咙,舌头麻麻的。
“——你出现好不好啊!”
心如刀割。
她从没感觉到这种绝望,以往每到这种时候,Xanxus已经一脸嫌弃的站在她面前,把她从地上一把拉起来鄙夷地说着渣滓了。可是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的走过,也没有谁会对这样一个陌生人破口大骂。
在这个楼宇林立的灰色城市里,一切都显得让人悲哀。
屋下三织把头埋进臂弯,眼前是一片漆黑,鼻尖上嗅到的是若有若无的血的铁锈味。她一个人逃出了那个真实的幻境,却感不到任何心安的因素,奥利维尔亚说鲁斯利亚和列维早就出门找他们了,怎么还没到呢?
都去找Boss了吗?
找到了吗?
她再一次发现自己在这个黑手党的世界里是有多渺小,无论最后有没有找到Boss,鲁斯利亚和列维大概都不会来找她的。瓦里安不需要十年前的废物云守,反正十天以后十年火箭筒的效应就会过去,一个强大的云守又会重新回来。留给十年前的烂摊子是不用他们费神来处理的,至于谁爱管谁管。
然而现在的这个女孩在他们心中大概只是一个占人均居住面积的食客,谈不上是什么六翮,甚至不如腹下之毳。
屋下三织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浮现出曾经念过的古文,那些生涩难懂的古板文字现在在她的脑海里一个个都那么清楚。
六翮是指鸟的翅膀,是飞禽赖以为生的肢体;腹下之毳是指鸿鹄腹部的绒毛,有没有都无所谓。
不,大概是如果有这一束绒毛的话还会在飞行的时候平白无故增添一些阻力吧。
阻力是什么来着?好像是指摩擦力,摩擦力又分为滑动摩擦和滚动摩擦……
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什么都在这一刻涌出来了,慢慢的把关于Xanxus的悲哀遮盖掉了一点,可是当屋下三织抬起头看看这个世界,那些用来遮掩的东西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泪水又一次溢满眼睛。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会寻找一个瓦里安的云守,但是大概不会有人想到一个叫做屋下三织的人。
相对而言,Xanxus对她是多么的客气啊,就算出自于对于十年后妻子的关系,能够尽量容忍自己也真是太好了。屋下三织对于自己自不量力的小小春心感到嘲讽,就算蒙住眼睛也不能欺骗自己,Xanxus对于十年前的她有半点的感情。
多么让人感到悲伤。
在一个绝望场所里的小小姑娘努力抱紧膝盖,嚎啕大哭。
这个世界终于只有我一个人,屋下三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