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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剑破长天【终】 ...

  •   6、

      名剑谱排名第三的,正是原为祝钧天所败的武当玄虚子。
      他四旬开外年纪,面相清癯,仙风道骨,除门派之事外并不上心,剑法之高世间难寻敌手。

      只是道家心法清静无为,玄虚子由此也少了点争胜之心,剑招虽绝妙,到底自保有余,进攻不足。
      云上宫心法虽也偏向道家,但由于纪清都本身性格所限,剑招已有改变,陆云洲剑法习自于他,自然与最初差了许多。

      再者纪清都后来自创剑法,脱出樊笼,陆云洲青出于蓝,亦是不凡。
      这一次比斗过程极平淡,可即便陆云洲是获胜者,也有一种身心俱疲之感,只因他长于激战,反不善于此种类似切磋的对敌。

      时至如今,名剑谱上除却祝钧天之外,便只剩下一个尚不琢。
      当年祝钧天败玄虚子之后一年,尚不琢便向玄虚子挑战,当时战况如何,无人知晓,但最终位列第二的却是尚不琢。

      此人是皇极门掌门,这门派原本并不显眼,完全无法与洗心剑派或者云上宫相较,只因出了这位武功不凡的掌门,才跃入众人视线。
      可这尚不琢在名剑谱十人中最为神秘,于门中不出,鲜少动手,有人传闻他已功至化境,远超祝钧天。

      当然,陆云洲是不信的,只觉得当小心提防。
      等到约好那日,见了尚不琢本人,他面上不显,心中却稍有意外。

      这尚不琢竟是个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虽则年纪大了些,也没损风度,温文尔雅似书生。
      真动手的时候,陆云洲便更诧异了,无他,对手比他想象中弱了许多……

      虽不至于惨不忍睹,但大概也就和叶常打个平手,可这二人排名却差了太多。
      陆云洲之所以不直接向祝钧天挑战,便是为了从不同的对手中寻得突破,现如今的实力比之与叶常对敌时,又长进了许多,对上尚不琢,根本未花多少气力。

      这一战他自是赢了的,可心中疑惑却是不减,等他走出几里之后,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之感,心中微怔,随即明白这分明是中毒迹象。
      前时他为人追杀,最后没有查出个结果,此时倒是有所揣测。

      若是当年与玄虚子一战,这尚不琢做了假,那得知将面对陆云洲,必定是心虚的,因此动念欲先下手除了他也未必没有可能。
      他从怀里取出解毒丸,匆忙服下,果不其然,不消片刻,身前身后已有人围了上来。

      剑法再好,功力再高,药性并未褪尽,敌人又多,陆云洲勉力杀退一阵,已觉乏力。
      幸而叶常一直不曾离他太远,及时赶到,与他会合。

      二人联手,处境好了许多,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长久之下,仍将饮恨。
      小半个时辰之后,叶常被人一刀砍中了臂膀,大半个身子鲜血淋漓。

      陆云洲大急,只是自身难保,无力施为,正待冲去护他,便见一人一把拎了叶常,将之扔在身后,随后独自一人,大开杀戒。
      那身鹤衣大氅着实熟悉,陆云洲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他竟然离山了?

      他心忧叶常伤势,忙低头察看,幸好只是失血过多,以致神思靡靡,并无大碍。
      他二人先前已杀了许多人,而纪清都功力高绝,花不了多少是时间便将这里清扫一空,等陆云洲看完伤势,已不见他人影了。

      叶常并不识得纪清都,只觉这人厉害无比,问陆云洲道:“那人是谁?”
      “我……师父。”陆云洲叹气。

      江湖上并未传出纪清都重出江湖的消息,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而如尚不琢这等欺世盗名之辈的下场,就更不必说了。
      陆云洲等叶常伤势有所好转之后,便告辞离开。

      他原本打算事了之后再回去,但事有变化,于是提前回了倄山。
      纪清都的心结并非是不能出倄山,而是不愿再入江湖,此前虽然帮了陆云洲,却并未露了行藏。

      上次走得义无反顾,此次回来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反倒是纪清都先开口:“那叶常……的确很像当年的我。”说话的口气很有些感慨。

      他坐在松下,仍着玄衫大氅,转头望向陆云洲:“我以为你一走就不回来了。”
      陆云洲心中颇不是滋味:“你都离山了,我怎能不回来?”

      纪清都转过脸不说话。
      陆云洲心中一动,入内取了两件东西,直接递到对方面前:“师父。”

      纪清都愣住,抬头看向他,却见他面无表情,只把手伸过来,掌心摊开。
      陆云洲十岁那年,被他收为弟子,因为年纪小的缘故,一应吃穿全由他来管,这修剪指甲也是他的事,只是过了两年对方就学会了自力更生,再未劳烦过他。

      可现在,那手心里躺着的正是一把精巧小剪子和玉锉刀。
      陆云洲在他身边坐下,道:“师父不愿帮我吗?”

      纪清都不说话,拿过工具,抓住他手,仔细修剪起来。
      等剪完拿起玉锉刀时,陆云洲低低唤了一声:“师父……”

      纪清都低头瞧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又见露出一截的漂亮腕骨,耳边听他这软软的一声师父,原本极稳的手不由抖了抖,内里更有些心猿意马。
      他握住对方的手有些失了力道,听见陆云洲又道:“师父……痛。”

      抬头看去,对方仍是那副冷淡表情,可纪清都心里感受与先前已截然不同。
      他强作镇定地磨完指甲,才道:“云洲,在你心里,到底把我当作师父,还是……父亲?”

      陆云洲反握住他手,指尖划过对方掌心:“若我说……两者都不是呢?”
      纪清都喜不自禁,怀疑自己是否真明了其中真义,却已忍耐不住地伸手抱住了对方。

      陆云洲浑身僵直,语气有些惶急:“师父!”
      纪清都见他眸中惊惧,心里咯噔一声,一时肠子都悔青了。

      他本待松手,却被对方反抱住,只觉对方头靠在他肩上,发僵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在他耳边不停唤着师父。
      那一声声师父,直如小猫爪子挠在心头,教他全身酥麻。

      无可否认,听陆云洲这般叫着师父,在如此情境之下……十分情趣。
      纪清都正自陶醉时,突然听见对方又道:“师父,过一段时间我便下山。”

      声音淡然,与平日并无两样。
      “啪”的一声,旁边的躺椅碎了。

      7、

      其实当年纪清都与祝钧天一战,并无旁观者,但因其本是一次赌约,结果如何,有目共睹,纪清都的确是败了。
      他二人都是一时之选,此前各有高下,但这一战之后,纪清都隐退,祝钧天风头无两,又败了玄虚子,实乃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陆云洲如初出江湖时一般,直接上了洗心剑宗,当面持剑挑战。
      而此时距离上一次,已是近三年过去。

      幸而此次并无人拦阻,他见到祝钧天的时候,实力几无损耗。
      “宗主曾言,他日你我之间还有一战,今日我便是来赴约的。”陆云洲换了一身胜雪白衣,左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则隐在宽袖之下,声线平稳。

      洗心剑宗弟子何止百人,于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无半分胆怯。
      “哦,”祝钧天容貌依旧俊美,眼瞥过祝钧天右手间,似是想起了什么,“你今日用何兵器?”

      陆云洲右手微侧,虽瞧不真切,但日光下依稀有寒意闪耀,显然手中握有一把利刃。
      祝钧天纯钧出鞘,笑言:“此次莫非还是三招为限?”

      陆云洲难得朗声笑道:“自然是……战到底!”
      祝钧天剑法高妙,自不是尚不琢那等欺世盗名之辈,与三年前相较,剑势愈见沉稳,锋刃陡转之间,暗藏危机。

      比之玄虚子,他的剑法至多不过是在伯仲之间,只是洗心剑宗心法讲求一个明心见性,纵然与人比试不带杀气,也不曾弱了剑招。
      陆云洲用的却是纪清都后自创的剑法,胜在一个剑招流转无矩,如行云无痕,无可捉摸。他自己历三年磨练,又有感悟,招式转换间更见流畅。

      他原本藏于袖中的利刃此时也已显现,只是到底速度太快,未能瞧见白茫茫一片。
      祝钧天隐约间觉得有些熟悉,但此时也由不得他多想,唯全心对敌。

      三百招有余时,祝钧天一招疏漏,往后退了一步,回神时喉间一点清凉,已然是输了。
      抬头看去,只见陆云洲衣袂飘扬,身姿潇洒如踏鹤仙人,正是云上宫那式立鹤姿。

      又见他手中那柄利刃,浑如白玉所铸,剑身纤长,却又柔胜缎带,曲折弯绕皆可为之,实是不亚于纯钧的神兵利器。
      这般景象入目,于他而言,直似故人当面。

      对于比试输了,祝钧天并无多少失望,只是……白衣、立鹤姿、鱼肠剑……
      若说现在他还不明白,也枉费他盛名了。

      “你是纪兄的……”
      陆云洲身姿挺拔,持剑肃容:“我于幼学时拜入恩师门下,已逾十年,听闻宗主剑法无双,特来请教。”

      祝钧天摇头叹道:“我当年就不如纪兄,未料到如今还输给了他的徒儿。不过,输给纪兄也没什么可丢脸的。”
      陆云洲心中生疑,口中说:“江湖中人有言,宗主乃天下第一……”

      “江湖中人的话,何时能信了,”祝钧天无奈,“我与纪兄关系一直极好,虽因瞿妹闹了些许不愉快,但也损不了交情。当年那场比试,若非纪兄故意相让与我,我如何能胜?”
      陆云洲在想师父当年心胸是否真有如此宽广……

      “只是,”祝钧天皱眉,“那次之后,他就因怕我心中有愧而避不见我,后来甚至隐退不出……的确是我对不起他。贤侄能否让我与他见上一面,这多年来,我实是想他得很。”
      陆云洲摸着鱼肠剑,心中情绪也复杂得很。

      洗心剑宗一战罢,祝钧天位列第二,陆云洲却得了剑圣的名头,同时他纪清都弟子的身份也传了出来。
      当年纪清都与祝钧天的比试,有了第二种说法,沉寂了近十年的纪清都之名,终于再一次传遍江湖。

      当然,此次他人提起纪清都,说的必定是剑圣之师……不过,有徒如此,这做师父的该有多厉害,自是不言而喻的。
      是好是坏,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了。

      倄山风轻云淡,纪清都隐退于此,不过是因为大意败在祝钧天剑下,深觉失了颜面。
      此次陆云洲得了剑圣名头,他才知其背后用意。

      至于那场比试,输便是输了,哪有那么多借口与解释。
      陆云洲站在他身侧,与他一同看身边枝干虬结的老松,其叶如密针,簇簇攒团,似遮天华盖。

      他道:“师父你性子躁,好胜心强,脸皮却薄,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纪清都红了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云洲却执起他手,极认真地说道:“我知你一直想离山,而如今,我已为你夺了剑圣名头,再无人会说你浪得虚名,你可愿与我一道出去?”
      还不及开口作答,对方又道:“你若不愿,我便一把火烧了这山,扛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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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剑破长天【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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