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云骸]成长》月***山

1、成长

　　ch.0

　　祝福是表达爱意的某种含蓄方式。这或许很难让对方察觉出来——假如想要刻意隐瞒的话，是轻而易举的。但之所以有人还是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大概是因为，最深的爱意是连语言也说不出来，就只能这样表达了。

　　ch.1

　　果然。

　　当六道骸拿着作战计划书出现在云雀面前，云雀所能给予的表情只有无可奈何。

　　“这次的作战必须确保成功。”六道骸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抽了条椅子坐下来。

　　“——所以，我们还是分开吧。”

　　直到从六道的嘴里吐出这句话之后，云雀才略有所动地抬起了一直低垂的眼眸。

　　“嗯。”

　　换来云雀一如既往的冷淡应语。

　　六道骸离开房间的时候，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重重摔上了门。

　　ch.2

　　冻海鱼的成分非常复杂，其中包括身体里面含有着致命的海皇毒素。

　　野外求生的话很容易就能打捞得到。这个看起来很美味的物种，其实连触碰都会感染病毒。

　　如果比喻的话，尽管有些非主流，但云雀恭弥对于六道骸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六道骸从初遇之时，就注意到云雀恭弥。像被鱼刺蛰了一下而毒液遍布全身的那种感觉，六道骸开始下意识关注起那个平时总是一声不吭，对所有人都是连眼都懒得抬一个的恭弥。

　　后来的发展只能说顺其自然，云雀总是能以彭格列云之守护者的身份出现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间，甚至有好几次差点死掉，都是托他的福把自己救回来。

　　“我们明明不是同一阵营。为什么要救我？”

　　六道骸第一次被救，问出这问题的时候，云雀沉默着没有回答。

　　第二次也是沉默依旧。

　　第三次那一次六道骸终于忍不住了。虽然负着一身伤，却猛地对着面前那冷淡如初的人，薄薄的唇圌瓣上就那么吻了下去。

　　后来的交往非常顺利。却最终还是结束在了六道骸个人，连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着对方都还没确认之前，就这样结束了。

　　但六道骸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愧疚。一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二是因为反正云雀恭弥也一样不可能对这段感情付诸认真。

　　反而，占据了六道骸满满情绪的居然是恼怒。否则也不会在离开的时候甩门甩得那么重。

　　ch.3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六道骸就算什么都忘光，惟独这句话像墓志铭一样深深印刻在脑海里，怎样也无法轻易忘却。因此就算是最快乐的时光，在他眼里也显得一文不值。乐完就忘，这是他行圌事的第一准则。

　　六道骸把这一项守则维持得很好，也因此，就算是最快乐的事情，也可以下一秒就舍弃掉。

　　养成这种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就是…好几年前，库洛姆、犬、千种几人死掉的时候吧。

　　他绝望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他的世界里，所有光都变得黑暗无边。他们是他唯一的信仰，明明应该是他活着的所有意义之所在的。连这些光也无法守护的他，让他自己整个人彻头彻尾地走上了绝望的复仇之路。

　　直到第一次遇见云雀恭弥，在战争中把他救起。那个明明陌生，却像是熟识了很久的温柔的感觉，仿佛让他再次看见光。

　　ch.4

　　日子一天天接近。

　　六道骸这一方的势力已经在打圌倒复仇者方面占据了绝对优势。最近的行圌事太过顺利，除了等待最终的作战。只不过照着这个势头看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三天之后的奇袭就是决定成败的关键，而彭格列的动向还是依旧没有查明。会不会去援助复仇者，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知道。尽管六道骸已经查清楚库洛姆是被复仇者杀害，但泽田纲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相信一个背叛者的情报，也因此在那个时候再次决裂。

　　泽田纲吉最爱对他说的话，就是请从执念中走出来。——就当他是在睁眼说瞎话。有时候，回想起来却又让六道骸不得不在意。

　　有什么是应该抓圌住的，却又因为另一些原因而主动放弃了。

　　但三天之后的行动六道骸并没有因此而产生类似于动摇的疏忽。除了彭格列一伙人终于还是出现在了敌方阵营。

　　六道骸举着手圌枪，在暗处对准彭格列的脑袋，却在此刻猛然想起那句关于执念的话，迟迟没有扣动扳机。这个档口，让彭格列捕捉到了他的存在。没有更多犹豫就朝他扑了过来。

　　他能做的只有躲避。但如果彭格列把他视为敌人，就凭现在的他，正面交锋也绝对打不过那个首领级的人物。

　　事实如此，彭格列在进步，而他却在以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速度退步。因此当彭格列对他使出ver改的时候，他根本连逃也没逃，就干脆这么直直迎了上去。

　　但这次就算是云雀恭弥，也不可能来救他了。脑子里思考着诸如此类这种没志气到想靠别人解救的内心活动，六道骸渐渐被冰尘封。怀着更加苦大仇深的恨意。

　　ch.5

　　快要接近黎明的时候，六道骸醒来。

　　窗外的天空犹如雨天一般阴暗。隐约甚至还能听到幻觉里才能听到的打雷的声音。

　　“醒了呢，六道骸。”

　　循着声源转头，看到加百罗涅的首领站在自己身旁。然后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之上。

　　“……”

　　六道骸有些措手不及。现在的他脑子里处于一片虚空的状态，暂时连什么也想不起来，因此面部的表情显得极为迷茫。

　　这毫无防备的动作让加百罗涅看到的时候感到错愕。觉得违和的同时，也仅仅只是愣了一下，金发的首领很快就迫使自己回神。

　　“果然是再次失忆——那么，我们就来好好整理一下前果后因。”

　　“什么？”

　　“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不如就从库洛姆•髑髅的死开始吧。”

　　直接切入正题的词语，显得加百罗涅很急。毕竟不想再跟这个人多耗下去一秒。

　　然而六道骸显然并没有反应过来。蓝色的眼眸跳动了一下，只觉得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笼罩了他，让他连一丝一毫的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仿佛加百罗涅再多一句话他都可以随时扑上去撕烂他。这种奇特的不安感应证了接下迪诺要说的故事对他而言的震惊性。

　　六道骸大概什么也不记得了。

　　库洛姆等人的死亡对他打击太深，以至于重回到最初之时，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背叛彭格列，选择性遗忘其它无关的羁绊，包括他的恋人云雀恭弥。三叉戟也在同时间失踪，那个时候的六道骸失去了一切，却以此为基础开展了他的复仇之路。

　　这样的他，开始了行尸走肉般的生存方式。

　　“要知道，彭格列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你。”

　　尽管知道他是背叛者，却还是无法对他不管不顾。泽田纲吉自然如此，但这些人里面甚至包括了云雀恭弥，就连泽田也没有意想得到。

　　因此六道骸才能在忘记他之后又重新和他相遇，然后在失忆的状况下再次和他成为恋人。

　　事实上彭格列从很早就在计划捣毁复仇者的目标。是库洛姆的死真正让这一系列计划开始加紧实行。比起这套完备的计划，六道骸自己制定的那些就显得无可比拟的幼稚不纯圌熟。

　　之所以没有跟六道骸联手，是因为当时的六道骸情况太复杂。但不可否认的是，六道骸光凭自己也能在削弱复仇者的势力方面产生极大的作用。让彭格列干脆利用了这一点，装作跟六道骸是宿敌的关系让复仇者放松警惕，便有了机会趁虚而入，从根源抹杀复仇者。

　　被彭格列用冰封印是计划中的重要一步，因此，才能让复仇者深信彭格列家族的立场与态度。然后，最后的奇袭发生在六道骸醒来的两天之前。复仇者毁灭，世界将开始崭新的秩序。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得有条有序，速度飞快，让人不禁感到诧异。但现实也不过如此。

　　六道骸闭上眼睛，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这一切明明最是现实的东西，听起来却叫人这么难以接受。他失去的记忆也在慢慢复苏，但精神上的反应明显还要慢去半拍。迪诺刚才所说的话让他看来，感觉像是在被套进了一个谎言。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所以现在，我迪诺•加百罗涅，以加百罗涅，第十代首领的身份请求你。”

　　“哦？”

　　他决定不再被牵着鼻子走，而是直视向床边站立着的金发的加百罗涅的首领，同时奉上最为轻蔑的语气和眼神。

　　“离开云雀恭弥的身边。”

　　如果这就是这个首领最终想要对自己说的话，那么也只能这样回答他了——

　　“——要我离开？你算个狗屁。”

　　ch.6

　　乐土前的荒原。

　　束缚着六道骸的，只是一把名为仇恨的无形的枷锁。这把锁让他无法逃避复仇的命运，让他无法不举剑面对所有的敌人，让他不得不舍弃所有的羁绊。在死亡中苟圌延圌残圌喘，然后制造更深重的死亡，陷入这样的轮回，一生都无法自拔。

　　一切都如加百罗涅所说得一样，杀死库洛姆的凶手死圌光了。阻碍彭格列的上一任复仇者全灭，被替换上了新的人选。回收尸体的工作在下一任复仇者身上有序进行着。

　　在这段时间内，六道骸想起了一切，并且为之好好地整理了所有的思路。仇恨也该是时候烟消云散，却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这让六道骸陷入了无止尽的空虚。毕竟，就算是仇恨也好，已经再也没有能够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了。那么云雀恭弥呢？

　　经历了太多，他们终究都有所成长。最起码六道骸不会再抱有一些我对你很感兴趣、或是我要跟你战斗这样单纯而寂寞的想法。就连他也该长大，也该明白活着也可以很轻松，也该懂得人生最重要的部分不是寻求当年向往的那些杀戮的快圌感、还有对某个人物的近乎变圌态的执着——这样的事实。

　　他的人生要从现在重新开始，回到从前的那个他。真正的、他有这样的信心，真正的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就好像，他已经能在再一次见到云雀恭弥的面时，内心轻易就开始被莫名的情愫牵动得翻云覆雨。然后面儿上还是用一种最为轻佻的、他最不圌要圌脸的语气对着云雀恭弥说：

　　“好久不见。我们再在一起吧。”

　　讶异之间云雀恭弥终于抬起了头，直视六道骸眼里复杂地闪烁着光。

　　“做出计划的人是我。”

　　“我已经都知道了。”

　　“…请不要抱我这个骗子。”

　　“我爱你。”

　　紧紧抓圌住他，这一次不会再让云雀恭弥再为他付出分毫，他也将用尽全力来爱这个最爱他的人。

　　而这次吻上云雀恭弥的嘴唇，是犹如初恋一般最单纯的滋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