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晴天一霹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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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青这几日心情不佳，而原因自然在玄霄身上。
说起来，他那日的大决定无非是决定对某个人说明某件事。上琼华这些年，该学的都学了，待与师兄约好的同游过后，云天青差不多也该下山过回他孑然一身的逍遥日子。既然总是要分开，怎么也得寻个机会把该说的话说了。或许是同游时候，或许是离别之前。
既然决定了就要立刻有所行动，云天青本来想先略做试探，然而这几日不知为了什么，玄霄总是对他格外冷淡，任凭他使劲浑身解数也得不了师兄哪怕多一分好颜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云天青完全摸不着头脑，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也就只能无奈地陪着小心。云天青原不是会吃闷亏的性子，若是平日也该上来脾气了，此时虽勉强忍住，却也难免淡了那日的情热心思。
这一日，玄霄一大早便被玄震叫走，神神秘秘也不说是什么事。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玄震又来找云天青，只说去大殿见掌门，具体何事竟是连这大弟子也不知道的样子。
待云天青进了大殿才发现这阵仗着实不小，掌门与诸位长老都在，而居于主位的竟是碧乾真人。
在这见到玄霄云天青并不惊讶，而发现站在玄霄身旁的竟是夙玉就让他有些吃惊了。见云天青到来，太清真人便让夙玉先退下，又招了招手示意云天青向前。
“天青，今日我请碧乾真人考察你修为进境，你当好好配合。”
“师父，这是……”
“无需多问，尽力便是。”
“是。”
云天青觉出气氛不同寻常的郑重，面上却仍是带着淡笑，只见他走到碧乾真人面前道：“该如何做，还请真人吩咐。”
“伸手。”碧乾真人道。
云天青不明所以，依言平伸出右手，掌心中便被放入了一枚鹅卵石样的东西。
而碧乾真人伸出一只手，正覆在云天青手上，中间夹着那枚石子。但见他眉目低垂，额心紫印微微发亮，云天青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从掌心传来，迫得他不得不提起真气，以自身灵力相抗。
“我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当你再无力抵抗之时，这枚灵石便会碎裂。”
“呵，知道了。”那枚灵石随着双方灵力的变强放出越来越亮的淡青色光芒，云天青挑眉，“这什么石头，有趣得很。”
“专心些。”碧乾真人淡淡说道，无喜无怒，然而灵力却又加强许多。
云天青点点头，额上开始冒汗，他不得不将全副精力用在抵挡碧乾真人的灵力上，也无暇再去关心那灵石的事情。
若是云天青还能分神留意玄霄，便会发现他这师兄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目光中有难掩的急切。之前他也经历了同样的考验，而他发现碧乾真人考验的似乎并非仅是修为深浅，还有灵力的精纯度以及性质。玄霄已通过考验，被告知将作为琼华某项重大任务的执行者之一，而另一名执行者，将在云天青与夙玉之间选出。
云天青已比夙玉多撑了许多时候，玄霄微微松了口气，却也只是微微。他很清楚云天青的修为，并不很担心这一项，可那另外一件……便在这时，云天青掌心的灵石在爆发出一阵极强的光芒后终于碎裂！
碧乾真人冲着满头大汗差点跌坐地上的云天青点了点头，而太清真人和青阳重光等几位长老则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云天青把汗擦擦，又露出洒脱而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似的笑容，“师父啊，您请真人考察我修为进境怕是有用意的吧？我瞧着我这考察大约算是通过了，您该能把这怎么一回事告诉我了吧。”
“莫急，天青，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拜入我琼华派？”
“为何拜入琼华？”云天青记得初入琼华时太清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只是当时的回答已经模糊。“为了学习道法与剑术。道者，可载万物，可解万物，可令我跳出小我桎梏。而剑术乃我之大爱，琼华派剑术冠绝昆仑，自是首选。”
太清一面听一面满意地点头，他见云天青顿下语句便和颜悦色地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云天青挑眉，微微不解，“没有了啊。”
这一下几位长辈都皱起了眉，青阳看不过，提示道：“咱们修道是为了什么，你再好好想想。”
云天青隐约猜出了他们想要的答案，却仍是摇头，“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太清拂袖，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难道你不想得道升仙么？”语声平淡，不辨喜怒，然而一股威势凛然而出，重重压向云天青。问出这话的竟是碧乾真人。
玄霄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紧紧盯住云天青。
却见云天青混若无事地笑笑，掸一掸衣袖上的浮尘。
“我，不想升仙。”
除碧乾真人之外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天青，休要胡言，这可不是任性胡闹的时候。”青阳果真慈善长者，此言已是循循善诱。“掌门，天青这话或许并非出于本意，不妨听他细讲。”
太清面色稍霁，他所有弟子之中云天青是极为聪明通透的一个，青阳的意思他自当听得懂，如此便有了转圜余地。那件事，他还是属意云天青的。
“天青并非信口而言，飞升成仙确实非我所求。”
诸人再次变了脸色，而太清的怒火已道一触即发的程度。碧乾真人神色未变，却也深深瞧了一眼云天青。而云天青仍是微笑，大殿中瞬间凝重的气氛好似完全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为何要升仙呢，因为可以长生不老么？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仙神寿数近于无穷，不知几万年一春秋。拥有这样漫长的时光，简直是一切愿望都可以达成，一切错失都有机会弥补。呵，倒确实是好啊，所有遗憾都不会发生了。”云天青摇头叹气，却又莞尔，“只是对我而言，遗憾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正因有了遗憾，正因人生苦短许多事情过去便不能回头，所以才会珍惜当下惜取光阴，全力以赴地追寻所求，所以才有了酸甜苦辣人生百味。若是活上千上万年，什么都看过了，什么都看透了，什么都不怕错过与失去，也就什么都不再全力争取，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趣？”
云天青双眼明亮，光芒直入玄霄眼底，刺得他皱起眉头微微闭目。
“又或者成仙是为了得无上法力以除魔卫道惩恶扬善？是啊，仙神抬手便可地动山摇，确实厉害得很。可若是做错了，惩的不是恶扬的不是善又当如何？有情便会有私，有私便会生过，若真要做到大道至公，少不得先要太上忘情。”
云天青扬眉一笑，“我却并不想忘情呢。成仙纵然千好万好，云天青所求不过是天涯走遍，喜怒哀类生老病死世间走一遭！”
“你！！”太清怒喝“不肖之徒！”
云天青知道这番话不仅必然惹怒众位师长，更是伤了他们教导爱护、盼他成器的心意。他虽洒脱磊落不愿于这件事上说谎，可因此让对他关怀爱护的师父师叔伤心却也绝非他之所愿。三年时光，琼华已是除了太平村外他生活最久的地方，而说起来，却又比太平村更像是家。
云天青撩起衣摆垂首跪下，道：“师父，若能平您老人家心头震怒，天青甘愿受任何惩罚。只是这件事……本心难违。”
“好，好，好！云天青，你给我……”
“慢着。”开口的竟是碧乾真人。“太清，云天青既不愿成仙，便于琼华大计无益。不若……”
碧乾真人说到这里停了一刻，神情似是沉思。太清对他十分尊敬，便压下怒火静候下文。
“不若，把他让给我做弟子吧。”
此言一出又是满室皆惊。
“这，您为何……？”
“嵩阳好武，风白行医，灵枢痴迷灵符之术，我这三个弟子皆不喜好修道，我也不想勉强他们，只是无人传我道法衣钵。”说着碧乾真人竟似微微一笑，“云天青，我瞧他倒有趣。不若后日便随我一同回出云灵山吧。”
这下就是云天青自己也始料未及，碧乾真人已成仙身，便是因此备受修道之人钦慕，可他居然提出要收说出“我不愿升仙”的云天青做弟子继承道法衣钵。
“做我弟子，只需每年深秋回山一个月听我授课，其余时间皆可自由来去、四海云游。如何？”
碧乾真人语声淡淡，说出的话却是极有吸引力。
“我……”
“师父！云天青乃是琼华弟子，怎可随随便便地另投他人门下？”
听得这语声云天青一个激灵，抬眼看去便是玄霄怒意难掩深深锁眉的样子。
“玄霄休得无礼！碧乾真人与我琼华派前缘甚深，此事自有我做主答允，你毋须多言！”
玄霄踏前半步，似还想说什么，却被太清以眼神制止。玄霄性情刚烈冷硬，对这师父却一向尊敬，只得攥了攥拳退了回去。
“这里已无你我的事了，云天青，你随我出来。”言罢碧乾真人便当先而出，并不回头看云天青一眼。
“哎，真人你……”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晴天一霹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