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拥抱》姚娆

29、第一章

　　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时蕾仍无法适应现在的生活。
　　她被分到了文科班，这意味着无论期末她取得如何的成绩，都无法回到一班了。尽管开学前刘霄君就十分愧疚的把这一消息告诉过她，因为她俩人的期末成绩十分巧合的一模一样，挂在班级末尾，恰好被普通班一人超过。而若要查小分的话，刘霄君在主科成绩是无论如何赶不上时蕾的，毫无疑问会被流放下去，正因为这样，刘霄君的父母动用学校关系擅自将时蕾选报学科改为文科，就可以保全她在一班的位置。刘霄君是无意中知道这件事的，非常为时蕾鸣不平，“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可是她父母无不以“这还不是为你好”的表情来面对她，要不就是“如果你能稍微努力考多那么一点，我们也不会做出这么不堪的事。”争执的最后以刘霄君哭着说“如果你们一定要这样做，不如我也去学文科好了，反正我对物理化学都没兴趣。”甚至把行李搬到了宿舍，和时蕾保持共同进退。
　　“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的，”时蕾反过来安慰她，“反正我将来考师范，文科理科都是一样的，你父母对你期望那么高，你这样太伤他们心了。”
　　“时蕾你怎么能这样说，难道你就不伤心么？”刘霄君很少有大的情绪波动，可是现在几乎要替她发怒了，“虽说他们是我的父母我也要批评他们，这样太不公平了，不就是看你家里没什么后台好欺负吗，一个两个都这样对你，你心里就一点都不难过！”
　　时蕾笑了笑，低声说，“难过又能怎样，还是一样要过，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你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你现在根本不像我认识的你了，”刘霄君有点忧虑的看着她，吞吞吐吐的说：“其实，我还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事。你那天缺考，是被周嘉惟陷害的对不对？”
　　时蕾微微惊了一下，瞬间回复常态，“都过去了，我不想提了，你知道就算了，别再告诉别人。”时蕾觉得周嘉惟只是自私了些，并没有坏心，时蕾一没证据二也没想让她的形象太过不堪。
　　“我知道你心好，可你没必要继续把她做朋友偏袒她，毕竟她给你下了两颗安定！”刘霄君又抛出了一个炸弹，时蕾不得不动容，“你怎么知道？”难怪那天会睡得那么死，就连醒来后的时间都昏昏沉沉。
　　“她亲口说的，”刘霄君看到时蕾的表情，“你还不知道么？放假前有一天，乔安旭和她一起在后操场，那时学校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们两人吵得很厉害，声音很大，我恰好去收床单被罩路过，乔安旭还打了她一巴掌。”
　　说到这里刘霄君扭了下头，不知为什么，成绩一向稳稳保持年级前三的乔安旭竟然也选了文科，实在太意外了，他们三人又被分在了同一个班，新班主任比较随和，座位也任由他们自由组合，刘霄君和时蕾继续坐同桌，乔安旭挑了最后排靠角落的位置，面前摆了厚厚一摞书，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霄君，”短暂的震惊过后时蕾一本正经的叫了她的名字。
　　“哎！”比起一班的严谨，现在的班级松散多了，自习课上说话的不在少数，可是刘霄君这声答应也太响亮了些，引来旁边几人的注视。
　　“你有目标吗？”时蕾不为旁边人视线所动，继续自己的话题。
　　“有，我要做翻译家，同声传译那种，像我舅舅一样！”刘霄君也保持和时蕾一致的严肃。
　　“好，那我们现在一起努力！”时蕾终于找到最初的热情，即使周围都是不利因素，目标需要更努力才能达成，如果一味懒散逃避下去，只会被更多的不利叠加压倒。
　　刘霄君看向她的眼睛亮亮的，带着坚定的信念，“嗯，一定，我们一起！”

　　柯扬经常在课间出现，有时带着笔记有时拿着资料，不由分说塞给刘霄君，“多看看，没坏处！”每次转身飞快就走，看也不看时蕾一眼。
　　“你们，怎么了啊？”刘霄君又有些八卦。
　　“没什么。”时蕾用手肘撑着桌面，托着下巴。高二的物理已经进入电磁阶段，老师讲课飞快，很多含混带过，课间也从不停留，想问个问题实在很难，问得多了反被讨嫌，“问这么多干嘛，反正将来你们也不会考。”时蕾看着练习册上大片的空白，心中很是不甘，她也会为课后题犯难，这样在考试时会被拖得更远吧。而柯扬丢过来的资料，恰到好处弥补了这些空白，让她心中五味陈杂。
　　暑假时柯扬在乡下的家里找她，碰巧看到了她最难堪的一面，被骂被打被讽刺，偏偏还赶上不求上进的大伯聚赌被抓，让她感觉既羞愧又嘲弄。当时一定是昏了头了吧，怎么会能喜欢他呢，他如此洁净美好的一个人，怎能进入这样污浊的场景中，他们两人一个高高在云端享受阳光照耀，一个只能藏在泥垢的阴影里。最后甚至还是他帮助出钱才能把大伯赎回来，即便如此仍遭到大娘一通指桑骂槐，诸如上学不用心，尽使些狐媚手段勾三搭四等等。让她觉得没有面目再见到柯扬。
　　最后柯扬在房顶找到她时已经是黄昏了，太阳一点一点的往下坠，将时光拉扯得分外绚烂美丽，可是时蕾却没心情享受这些。柯扬拎了两罐啤酒，递给她一瓶，时蕾没接，甚至没回头看他，“你来干什么？”
　　“看日落，这么好的风景一个人看太可惜。”柯扬一只手向后撑着身体，右手还是不敢太用力，颤颤着端着啤酒往嘴边送。
　　“我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来我家里。”或许这根本不是她家，可是却藏着她最底层，最不愿与人知的隐私。
　　“想你。”柯扬歪头看向她，时蕾那天穿着她妈妈做的一套衣服，柔软的绵绸布，米色底小碎花，宽大的衣摆和裤管都在晚风中轻轻飘荡，头发可能刚洗过，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随意用一条手帕扎起垂在肩上。夕阳的余晖映着她的发梢和脸颊带些金红色，不知是酒意醉人还是情景撩人，柯扬感觉心口颤颤的一荡，扳过时蕾的脖颈就吻了下去。
　　时蕾一个激战，也就任由他带着酒气的唇印在颈后，继而又是一阵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带着醇醇的酒气，“你呢，想不想我？”
　　时蕾不愿沉溺到这种温柔中，微微侧过身不动声色的挣开柯扬的手臂，“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柯扬不以为然的一笑，“不用。”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臂，“只要你心里想着我就足够了。”
　　“不，”时蕾很坚定，“我一定会还的！”
　　“好好，你坚持的话，什么时候还都行，我不急。”能够在时蕾危急的时候给她帮助是柯扬最愿意做的事，而他也最了解时蕾的个性，固执又倔强。
　　“你回去吧，你不该出现这里。”时蕾把额头埋在两膝中间，声音中带着疏离。
　　柯扬懵了，“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急忙去拉时蕾的手臂，“你不是，反悔了吧？”
　　时蕾用力抱紧曲起的腿，心中默默的说：你什么都看到了，还不了解么，我们相差那么远，怎么可能……
　　柯扬没能拉动她，叹了口气，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夜幕降临，两人长久的沉默着，直到时修也爬了上来，带了更多的啤酒，“小蕾，你妈找你。”
　　时蕾站起身时因为长时间的蜷坐身体僵硬，趔趄了下，被时修圈着肩稳住，柯扬抬起的手只堪堪擦过她的衣角，带着一阵风，从他的指尖掠过，又是一阵怅然。
　　那晚时修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柯扬枕着手臂看天空，纯净得像一大片玻璃，镶满了钻石般的星星，明明离得那么近得一个人，却给他那么飘渺遥远的感觉，更可恨的是他不知该怎样才能贴近。

　　时蕾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高中三年的课本很大一部分都是高一开学时一起发的，她放在箱子里塞在宿舍床下面，而那口箱子明显被翻动过，除了今天老师特别交代过的一本阅读资料，很多重要科目的课本都不见了！而这口箱子除了放这些书之外，只放过周嘉惟的一些小说和杂志，她上学期搬回家后就什么都拿走了，当时时蕾也没仔细查看过是否不小心带走了她的课本。
　　时蕾去周嘉惟班上找她时，周嘉惟正和一群女生讨论昨晚的《还珠格格》，看到时蕾稍稍迟疑了下，还是走到门口，皱着眉看她，仿佛时蕾耽误了她时间是很不能被原谅的事。
　　“我的书，你看到了吗？《阅读与口才》，下学期的英语，高三的化学，都不见了，就放在床下的箱子里，你搬回去的时候是不是……”时蕾很着急，也不跟她绕弯子，话说的很直白。
　　“你的意思是我拿了你的书？”周嘉惟一脸很委屈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家又不是没钱买那些课本，当初只不过借了你的箱子放了几本书你就要这样怀疑我？”
　　“没有就算了，我再找找，也许放在别处了。”时蕾本就不太想来找她，看她一副被冤枉的样子，口气也很冲，再说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是，自己好好找找，别什么丢了都赖别人。”周嘉惟更是态度强硬。
　　找是自然找不到的，刘霄君看到时蕾愁眉苦脸，问清情况也很生气，“她怎么能这样呢，真是欺负人，你别急，我家有很多旧课本，我下午偷偷去帮你拿，就是有些可能换版本了，大致内容不会错的。”
　　“嗯，谢谢。”时蕾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要是时修在，还能跟他借，可是他已经开学报到走了。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