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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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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秋
翩翩青梅熟六月,
几回秋啼,
当是西风催江移;
轮回往莫,
叹无常、惊雷阻雨恨涛及。
孤身行只寒灯里。
独影?
重影?
不过君情写别离。
时光荏蘘岁月蹉跎,齐汀洲在京兆转眼间已有两年,这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可在无形之中改变许多。
一如姬夜与他之间。
姬夜的性情大变源自于两年前禁宫的一场祸事,虽幸有齐汀洲相助却难免在心中留下烙印。
章帝崇文八年初秋却依旧残存着苦夏的闷躁,东殿之内早课才刚散去,齐汀洲携了姬夜正要回转却不想中宫传出话来召齐汀洲过去;皇后见召齐汀洲自然不敢怠慢,可事涉后宫礼数繁复姬夜自是不能同往,齐汀洲思索再三想来禁中原该无事便低低对姬夜嘱托一番“你略等我片刻,不过半个时辰我就出来”
“嗯,知道了”姬夜闻听乖顺的点了点头,虽说平日里齐汀洲待他温和体贴,可在宫中却不敢表露。
齐汀洲见状依旧有几分不放心的攥了姬夜的手握了握才随宫监往后宫去了。
这里姬夜在齐汀洲离开后独自一人看了片刻书,觉得无趣就起了身往东殿后面的苑场处去。起初姬夜慢慢踱了尚在东殿附近,可走了些许时候便有些忘我,连带的在无意之间走向了苑场深处……
“嗯..求您…求求您放了奴婢,求求您…”一声细不可闻呻吟带着几许哀求传来打断了正低头冥思的姬夜。宫中如何会有这种声音?姬夜暗自忖度不由得疑惑起来只忘了形寻向声音源头。声音源于树丛深处,姬夜轻踮了脚向内里凑去连带听的也愈发清晰了许多,渐渐识别尚有啜泣喘息涵盖其中;进而发觉并非一两个人的声音“不、不要…求求您、求求您…嗯…啊——”
姬夜到此时忽然退缩起来,只觉得那声音毛骨悚然,人却为一股力量所驱使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些,借由树叶间的缝隙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形,却立时怔愣在当场。
树丛之间连主带仆共有五六个人,为首的是章帝的皇十一子景岩并卫王嫡子皇侄景澈,婉转之间却是对一名年轻的宫人行不耻之事。后宫这种事情原本不算稀奇,只是不捅破就好,姬夜虽涉世未深尚能了解期间的利害故此忙回转了身子决定悄悄走人,却谁知慌乱之间一个不留神绊到一旁的树上惊动了林中正行苟且之事的人。
“有人,快、快给抓住!”姬夜听到皇十一子景岩的声音再想躲避已经迟了早被迅速赶到景岩手下扣住拖回到林中。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美人你啊”景岩与景澈在看清楚姬夜后便不再惊慌反而一前一后栖欺身过来,面露淫亵之态。
姬夜见了有些厌恶的别开脸却忽然被景岩钳住下巴“啧啧,这么个小东西没有白让他齐汀洲独享的份,澈你说是不是啊”
“嘿嘿,谁说不是呢”景澈阴阴一笑进而开口向景岩谄媚“您先来?”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景岩奸笑一声一挥手示意手下将姬夜背对着自己按压到一旁粗壮的树上,便不顾着尚在挣扎中的人只卖力拉扯起的衣裳,瞬间只听断玉裂锦声传来,姬夜的大片皮肤已暴露在日光之下……
“你…呜——”姬夜才要大声叫喊早被人用布条堵住了嘴,当是时却听不远处树丛外面有人连声招唤“姬夜、姬夜——”
“是太子的人”景岩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自己的手下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回话“太、太子与齐公子已带了人过来”
“这、这可怎么好”景岩听了早慌了手脚却见景澈一脸镇定挤眉弄眼的凑了过来“别慌,我们迎上去”
“有你的”明白景澈的意图后景岩也不再惊慌,只小声示意手下解了那宫人的绳索捆了姬夜向齐汀洲与景曜处过来躬身施礼“参见太子”
景曜与齐汀洲找人正酣突然见到景岩与景澈不由得眉头紧锁,只胡乱应付一声“噢原来是你们”却在看到后面的阵势时噤了声。
“太子臣弟有事回禀,带过来——”不理会景曜的反应,景岩说话间示意手下将姬夜与那宫人一前一后拖了过来洋洋说到“太子,姬氏的夜正对此宫人行其不轨,被臣弟等撞见正要回复太子交有司问罪”
“什么?”齐汀洲见状先失声叫喊出来,暗自思量自己才一转身姬夜便被人如此荼毒更遑论衣衫裸露五花大绑,那几块破布足以证明眼前两人的禽兽行为。
“汀洲”景曜闻听轻轻扶了扶齐汀洲示意其人收敛情绪,这才回转身去平静的开口“那宫人皇十一子所言可是实情?”
“是…是…呜呜呜……”那宫人听了尚且畏惧皇子的势力虽吃了亏却不敢多言。
见此情形景曜一脸了然的笑笑向身后吩咐一声“如此,来人去太医院传三位御医过来”
“是”手下人得命而去。
过不多时便见官服摆动前前后后三位供奉“臣等参见太子”
“嗯,有劳三位为姬夜验看,适才是否行房”景曜冷冷扫了扫景岩与景澈,对于此二人他早有心惩处只是苦于证据,如今既然主动送上来安有不利用的道理。
景岩与景澈到此时也慌了手脚却慑于景曜不敢有任何表示,战战兢兢的在原处等候太医的定论。
“回太子不曾,但其人受到过度惊吓急需安神静养”三位太医看过众口一词前因后果自然水落石出。
景曜见说喝命一声“来人,将皇十一子景岩与卫王子景澈看管,听候发落”
“是!”众侍卫不由分说一哄而上将二人拿下;齐汀洲这才跑过去为姬夜松绑并将自己的外衫罩在其人的身上,却被姬夜如惊弓鸟般躲开。
一旁景曜见了也不由得眉头紧锁“汀洲你先送夜回去,宫里我来处理”
“好”齐汀洲到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早打横抱起姬夜招呼手下回安国公府。
事发当天出乎齐汀洲意料的是安国公姬行居然连夜为姬夜请了太医院的一品供奉过府,甚至特意入宫讨了陇西贡来的滋补安神的上用之药,这也让齐汀洲着实慨叹了些时日。只可惜此次事件之后终究在姬夜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以至于随后其人性情改变,倒有几分看淡事世的意味。
当然两年也有一些事情在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比如齐汀洲与姬未的关系;那次事件之后不多时随侍在淑妃身侧的姬未便提前返回姬氏,原因所在便是姬夜。那一时刻齐汀洲发现姬氏兄弟之间并非表面那么冷淡。只是为何要故意掩饰得如此?齐汀洲却百思不得其解。
“在想什么?”初春的夜晚,天气有些寒凉,独自一人站在水边思索着前尘往事的齐汀州就这样被一声唤回人间。“未?”齐汀洲回转过去看了看眼前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意外,这个时间姬未该在后宫陪伴淑妃才是。
“呵呵,表哥看到我不必如此惊诧”明了于齐汀洲的心思,姬未悠闲的弹了弹衣衫褶皱依靠在齐汀洲身旁的廊柱下波澜不兴的开口。
“今日回来得倒早”齐汀洲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暗自思量这位姬氏公子的难为,年才不过十一岁却要游走于仕宦名门宫廷之间、曲意逢迎逢场作戏,每日里在刀光剑影中生存,步步小心、时时在意、如履薄冰,这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人生……
“是”姬未倦倦的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将身体稍稍放松半垂了眼帘。
“怎么不回房间去休息?在这里小心着凉”齐汀洲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笑,再早熟也还是个孩子,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没什么,不想回去,房里没有人气”姬未轻笑了一声略微打迭了几分精神,顺道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齐汀洲的话。姬央近来不在姬氏,故此姬未近来难免寂寞。
“央何时回来?”齐汀洲看他意志集中了些这才徐徐问过。
“表哥怕是问夜吧”谁知姬未却在瞬间转换了口气,一脸了然的撩拨了几眼齐汀洲。
“你啊”齐汀洲轻轻叹息了一声方正色接下话来“明明心是暖的,何苦要包裹得如此”
“表哥倒说我,难道表哥不是?”姬未却不接言,只反诘过去,这样一来倒让齐汀洲生出几分尴尬,如此两个人也在瞬间冷场。
“回三公子”正在此时一个年轻婢女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齐汀洲一回头见是姑母安国夫人身边的人。
“何事?”廊柱旁的姬未缓缓抬起眼帘斜睨了眼来人用几分慵懒的口气问过。
“国夫人叫您过去”无视于姬未的现状,婢女恪尽职守的尽着传话的本分。
“嗯,孩儿遵命”姬未听了略一低头全了礼数这才向齐汀洲打过招呼“表哥,母亲见招少陪”
“好”齐汀洲点了点头,却不由得生出几分狐疑,姬未明明是姑母所出,为何与姑母甚为疏远?便是姑母,待姬未也颇为冷淡,甚至稍有差池便大声训斥,如此倒不像母子反不如主仆。
“三公子今日怕是又要受国夫人训教”姬未才刚离开,齐汀洲便见到了来寻自己回房刘嬷嬷,刘嬷嬷一面挑着灯笼在前面为齐汀洲引路,一面口中胡乱的念着。
“噢?”齐汀洲有些讶异的看了看刘嬷嬷,张了张嘴却不好问出口,毕竟这是姬氏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又何必过问。
“唉——”哪知刘嬷嬷却自己絮叨起来“表公子不是老身多嘴,您闲暇的时候多在国夫人面前说说三公子的好话,您是国夫人娘家的人,说话管用些”
“嬷嬷这话从何说起?”听刘嬷嬷说得奇怪,齐汀洲索性停下脚步等待事情的原委。
“其实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话头还是三公子出生那年,国夫人在月子里生了场大病几乎……都说是因为生三公子闹的,国夫人又从那时候起身子就不太好,故此难免有些怨恨到公子身上,这些年对待公子也苛责得多。国公虽对公子十分宠爱,但到底是父亲又不常在府中,只苦了公子……”刘嬷嬷说罢连连摇头。
“原来如此。”齐汀洲闻听也不由得唏嘘一声“姑母那病我也略有耳闻,的确凶险;可迁怒到表弟身上也难免不公,况且表弟尚处年幼,还是个孩子,的确过了”
“谁说不是,我们这些作下人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不敢冒犯夫人;公子又是个什么苦都吞到肚子里的人,让老身看了揪心……”刘嬷嬷的声音依旧在耳畔回环着,可齐汀洲的心思却已经飘忽倒适才离去的姬未的身上,“他还是个孩子啊”低低呢喃一声齐汀洲眼角略有湿润,也算是同病相怜,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准继承人们,哪个不是心里有苦独自咽下,风光?不过是外表做的样子。
此时齐汀洲才算了悟,看来小叔没有说错,南国的公子都被保护得太好,反而看不清这世间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