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相思》紫木鸢

4、林家有女

　　园子里，几个小孩子玩的累嘘嘘，或躺或坐在雪地上。都是些破旧布料，也没谁心疼自己的衣服。“好了，我们该走了，奶娘让我玩一个时辰就回去。”林芷诺不舍的说。“那好吧，”大家纷纷起身。几个人的眼睛四处看着美丽的园子，似乎要把这美丽的景色彻底印到脑子里，有了这样美丽的东西在脑子里，晚上做梦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再玩一次。大家你牵我我牵你的，谁都舍不得离开。“要不我们留个名字吧，我们好不容易来玩一趟。”妞妞怯怯的说，除了诺儿，大家都是外院仆役的孩子，几乎就没有机会来这里。“好是好，可是谁会写字呢？我的名字我不会写的。”娃娃眨巴了一下无辜的眼睛。“我会写。”诺儿拍了拍胸脯，虽说自己害怕被人发现受罚，不过现在没人，又是写在雪地上，等雪稍微化一点就什么痕迹都没有。写哪呢？大家转着脑袋，最后一致选择假山靠流水的一块大石头。诺儿小心的折了一根枯树枝，在石头的积雪上慢慢的写着：赵大虎（虎子），王林（小林），张红儿（妞妞），严强（娃娃），最后写上自己的名字林芷诺。
　　写好之后几个小伙伴拉扯着准备走，可是娃娃又定在那里了。“虎子哥哥，诺儿姐姐，娃娃知道这鱼不能吃，但是娃娃真的好喜欢它，娃娃能不能捉一只回家养着啊？”“不要吧。”诺儿可是怕了。这鱼是大夫人的宝贝，连小姐和少爷想玩都不许的，有次负责喂鱼的丫鬟生病了忘记喂鱼，结果就被狠狠地打了二十棍。虎子看了看娃娃不舍得样子，身为大哥哥的意识猛然迸发，瞄了瞄四周发现没有人，一狠心，“我们赶紧抓一条走吧，不过抓出去之后得秘密养着，谁都不能告诉。”“连爹娘也不能说吗？”娃娃怯怯的问。虎子瞪了他一眼，“你还要不要鱼了？“几个人互看了两眼，便开始动手抓鱼。女孩子守在岸上，娃娃太小了，小林一直是乖宝宝，只好由虎子慢慢探着小石块下到小河水浅处。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鱼靠近，大家也没有带什么吃的东西。虎子皱着眉头想了想，吐了口唾沫在水里，没多会儿小鱼便游了过来吃他的唾沫如果不是害怕太大声会惊跑游鱼，估计岸上的几个早就欢呼起来了。
　　眼看着小鱼又到了他的身边，虎子一弯腰顺手就抓了一直上来，冬天的鱼本就慢些，虎子帮他娘做工时也帮忙捉过鱼，所以就手到擒来了。鱼在手里蹦跶着，虎子害怕鱼再蹦到水里赶忙将它往岸边一扔，恰巧扔到娃娃怀里。“你们在做什么！”一声怒喝使娃娃将本就抱不稳的鱼摔到了地上。“什么，你们动大夫人的鱼！”路过的是个不知名的丫鬟，把虎子他们几个吓得够呛。可是这还不够，丫鬟的声音把刚踏进园子的大夫人给引来了。“怎么了，在这里吵什么？”大夫人还是保持着雍容华贵的样子，瞥了一眼几个小孩，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哪里来的野孩子，那个贱人生的小丫头怎么也在这里。
　　丫鬟一见主子来了，赶紧一跪到地，“大夫人，这可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路过园子，听到这边有声音赶紧过来看看，就发现这几个小孩儿抓了您的鱼。奴婢知道大夫人您最宝贝这些鱼这才训斥他们，这鱼可与奴婢无关啊。”“鱼？”这下子谁都注意到了娃娃脚边早就蹦跶不起来的小鱼了。“我的金尾鱼！”再也装不出高贵的样子，大夫人立马走上前。这鱼原不产自北方，是有人培育好了专门献给皇宫的，自己也是因为和太后沾点亲从宫里弄来几只。好不容易养熟了现在居然被这几个兔崽子给弄死了一只。金尾鱼可是比金子还要贵重的存在啊。一挥手，让跟着的丫鬟们扭着几个小孩儿，“你们从哪进来的，都是谁家的孩子！”几个孩子早吓怕了，除了硬脾气拧着撇过脸的虎子和早就被罚惯了吓惯了的诺儿。大夫人气的魂魄都游离了，她计较这几个孩子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她就不能瞅见诺儿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无意间眼光扫到了不远处大石头上写的林芷诺三个字，她凭什么也姓林，凭什么也和鸢儿一样带个芷字，凭什么她是相府的三小姐。气死了，今天我一定要重罚她！
　　大夫人心一横，正要指挥上家法把林芷诺打个半死，腰间被玉真轻拧了一下。扭过头看见玉真对她笑靥如花，“清妍，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别难为这几个孩子了，把她们放了吧。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多的人，见了血腥多不好啊。”说完对着一脸疑惑的大夫人使了个眼色。既然玉真这么说了那就有什么文章，一挥手，“你们把几个孩子放了吧。”
　　“玉真，你干嘛拦着我处罚那个小孽种。”才回到大厅大夫人匆忙的端起一旁的茶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顺顺气，不想茶太烫烫了她一口，一时间更为气愤把茶盏狠狠地置在一旁。这边的御史夫人不慌不忙，十分优雅惬意的抿了一小口，“清妍，你怎么这么不大度呢，当人家的大夫人就是该有容人的气度。再说那个女人都死了几年了。一个小孩子家可怜巴巴的，就照顾好人家嘛。”看到自己姐妹这般神色，大夫人反而淡定了。玉真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了解？想想御史大人也是一个大官，年轻时凭借一份好相貌也是迷了大群的闺中少女，嫁进门的主子，身边的丫鬟，外面的花红柳绿，那可是不比别人差多少。可是现今只有玉真一人独大，身下有几个孩子，其余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小陪衬，既无家境也没有子嗣，纯属玉真“心善”留给她家老爷在她愿意的时候能玩玩的。现下玉真做出这幅样子定是心里有了计较。打小认识开始大夫人便深知论心计论狠心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两眼定定的看着她，看她会叫自己如何去做。
　　“清妍，你家老爷现在出差在外，如果说下人明眼看着你把那个孩子虐待出什么问题，等老爷回来之后听到耳朵里，纵使明面上不会有什么，但谁知道心里会不会有计较，毕竟到底是亲身骨肉啊！”说到最后一句，玉真明显的语气深了些。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样任着那个孩子好好的在我眼前晃悠，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死去的贱人像是也在我眼前晃悠。”
　　只见御史夫人嘴角荡起一抹妖艳邪魅的笑，“你说虽然有周到的父母用心照顾，可是小孩子的玩心总是那么大，比如今天爬个狗洞，明天上个树什么的，都太正常了。就算有一天…”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就算她突然间走丢了，也只能怪孩子太贪玩，身边的‘丫鬟’没有照顾好。”
　　“她哪里来的丫鬟？”
　　“这不是你这个大娘不计前嫌，开始‘深深爱护’她的原因嘛，下人们一定会看在眼里的。就算真出了什么事等老爷回来谁还能说你什么。”
　　“那怎么才能让她出事呢？”玉真挑了一下眼角斜睨了她一眼，“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剩下的再由我说出口，清妍，你可别说这两年你真的心善了，什么都想不到。这主意可不能纯让我说吧。”
　　“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这茶的味道今天尝起来真是比平日里多一番滋味啊。”两人相视一笑，同样的魅惑人心。
　　御史夫人走后，便有奴才奴婢来帮林芷诺和奶娘搬家，搬到二小姐听风阁后边的听雨阁，虽比不上二小姐的住处，到底也是一个风雅别致的住处，比之现在她们住的不知好了几重天。其实也不需要什么人帮忙搬，林芷诺和奶娘的东西撑死不过两个包袱，搬到时候大夫人身旁的墨菊又吩咐把那些破烂的不行的东西扔掉不要，也就没剩几件。倘若外人看见一个小孩子就足以拿动的东西现在愣是用了五六个小厮，还有三四个丫鬟在旁边收拾着，一个人手里顶多“搬”一两件小小的东西，怎么看怎么滑稽。林芷诺和奶娘呆呆的跟在仆役后面，不明所以。到了听雨阁，源源不断的东西紧接而来，华美的衣服，精致的绢花，还有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林芷诺忍不住探出手摸了摸这些就连昨天都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这些，这些都是给我的？”不敢相信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忘着墨菊。
　　“当然了，这些都是大夫人吩咐给三小姐的，以后听风阁就是您的住处了。大夫人还说三小姐今天先洗洗歇歇，明天早上和大少爷二小姐四少爷他们一起去大厅里用饭。”顺手又指了两个小厮三个丫鬟，“这是以后伺候小姐的，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过几天小姐可以去和二小姐一起去习字练琴。”说完话墨菊又笑吟吟的对奶娘说，“苏奶娘，以前让您帮二小姐绣缎子，主要是因为您的针线实在是太好了，柳媛往日那样子催您实在是不该，您以后有时间就绣绣，不想绣就歇着吧，二小姐的新衣已托了外面的裁缝做，过两天会另有裁缝来为二小姐裁制新衣，这几天就委屈三小姐先穿二小姐的旧衣了。”“是，是，大夫人安排的都好。”“那奴婢先下去了。”墨菊向芷诺福了福，带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奶娘，这是不是个梦啊？”可是空气中残留的脂粉味还有屋内的东西都说明事情发生过。奶娘不由得两眼热泪，紧紧地抱住小诺儿，“定是老天开眼，小姐保佑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