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燃》原舒音

48、第四十八章

　　48

　　王建辉一整天上班都魂不守舍的，想着昨晚种种，仍觉得不能相信。

　　还没到下班时间，王建辉屁股就坐不住了，时间一到，拿着车钥匙就走。门口大爷看着他的车这么早窜出大院都感觉奇怪，自打王建辉当上局长，就从没准时下班过，今天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车飞快开到单真家小区，直接杀到她家楼下，噔噔噔奔上楼，站在门口喘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手伸进口袋摸到她昨晚丢给他的大门钥匙，就怕打开大门时发现是一场梦。

　　颤抖着，王建辉掏出钥匙，第一次居然没插进锁孔，深呼吸稳住心跳，又试了一次，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门打开了，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

　　是饭香，刚刚煮好的米饭香，还有油烟机运转的声音。

　　王建辉循着声音往厨房走，余晖中，厨房里站着单真，周身包裹着金光，眼花的以为看见了天使。

　　“回来这么早？”单真第一时间察觉到王建辉的到来，转身说道。

　　“也不早，到点下班的。”王建辉回答。

　　“正好，饭都好了，吃饭吧。”单真关掉火，端下熬好的汤。

　　简单的二个菜，一锅养生靓汤。

　　“我不确定你来不来，做的不多。”等坐下来后，单真说道。

　　“我现在饭量小了。”王建辉回答，和她分开后确实吃的少了，而且还瘦了好几斤，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边吃饭边偷打量她。

　　有些人是浑然天成的美，简单一句话，举手抬足就风韵无比；有些人刻意后天加工，却总东施效颦。

　　如她，如贝巧玲。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单真没抬头，问道。

　　“只是看看你好不好。”王建辉低下头吃饭，掩饰自己的慌张。

　　“我都好了，不用担心。”

　　“那你什么时候去上班？”王建辉问。

　　单真抬眼，“过一阵子，我想好好休息休息，上了那么多年班，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

　　“也是。”王建辉点点头。

　　饭吃完，照旧是王建辉洗碗，就好像他们俩没分开过。

　　趁着他洗碗的空档，单真泡了茶，削好水果，打开电视，正赶上新闻联播开始。小城市就这样悠闲，想这个时候大城市的人还在往回家的路上赶，而她已能坐在电视机前，喝茶吃水果，只怕回到省城，这样的日子再享受不到，所以现在也算及时行乐。

　　王建辉洗好碗出来，自然而然在单真身边坐下。她递过一杯茶，他接过，喝了一口。

　　“这茶不行，明天我拿点过来。”王建辉咽下口中的茶，其实他也不懂茶，平时并不喝茶，不过家里好茶还是有一些的，是推不掉的礼。

　　“我也是随便喝喝，不讲究。”单真抿抿嘴，听到他明天还要来，隐含着笑。

　　一切好像都在照着单真的剧本在走，他每日出入她家，甚至后来干脆住了下来，夫妻似的，单真不再顾忌左右邻居异样的眼光，和他们躲躲闪闪的言论，她发现这样活着并不难，过去是太苛求自己了，又想着别人和她一样的活，以至于身边的人都远离她而去。

　　半个月过去，单真的气色越发好，上称一称，胖了有2公斤。

　　与她相反，王建辉越来越沉默，和分开前那段日子很像，像是在琢磨些事儿。

　　原来，从临水回来，曾淑玉就和贝巧玲合计早些把婚事办了，生米煮成熟饭，王建辉的心一定会安定下来，曾淑玉把商量后的结果电话里通知了儿子。

　　“妈，你那么急做什么？我工作忙脱不开身，哪有时间结婚？”王建辉皱着眉头说。

　　“不用你忙，我和玲玲会打理好的，你到时穿上新郎官的衣服出席就行了。”曾淑玉说道。

　　“那你随便拉个人去不就行了。”王建辉没好气地说，什么叫出席就行了，他还想列席呢。

　　“王建辉，我告诉你，这婚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曾淑玉吼完，把电话搁上，一气呵成。

　　王建辉挂上电话，再无心工作，眼前的事他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晚上，回到单真那里，吃饭，看新闻，洗澡，上床，和过去多日一样千篇一律，可不觉得腻。

　　她侧卧着，背对着他，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闻到混合着汗水的淡淡气息。他的手指像把梳子，滑过她短短的头发，沿着颈项抚触，在她的脊骨流连。

　　“我明天回家一趟。”王建辉小声说。

　　“嗯。”单真只轻轻哼了一声。

　　“办完事我就回来。”他又说。

　　“好。”她答应。

　　边说边转过身来，黑暗中看着他。

　　他凑上去，吻她，好像要把她吃掉，她也以同样的热情回应着。

　　第二天一早，没等单真醒，王建辉就走了。

　　车开到贝巧玲家门口，王建辉掏出手机，拨通贝巧玲的手机。

　　“喂，谁啊！”贝巧玲有双休睡懒觉的习惯，不到中午不起来，家里都知道她这个毛病，没人敢在十二点前敲她的门，手机铃声响起，贝巧玲的眼睛还没睁开，闭着眼摸到手机，心情大为不好，口气冲的很。

　　“是我。”王建辉答道。

　　“谁？”贝巧玲没听清，又问。

　　“是我，王建辉。”

　　“建辉？”贝巧玲立刻醒来，连忙爬坐起来，“建辉，你……”

　　王建辉通常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今天是怎么个情况，贝巧玲的心突突狂跳，预感着有事发生。

　　“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你能出来吗？”王建辉问。

　　“重要的事？”贝巧玲小声嘀咕，然后连声回答，“当然能，当然能。”

　　“我就在你家门口，我等你。”

　　“好，我马上出来，你等等。”

　　贝巧玲掀开被子起床，小跑着进了衣帽间，左挑右挑不知该穿什么，心里还思忖王建辉到底找她谈什么。花了半天功夫，贝巧玲打扮好走出房间。

　　“呦，这么早，什么事啊？”见女儿这个点走出房间，郭文茜新奇地问。

　　“建辉在外面等我。”贝巧玲喜滋滋地说。

　　“建辉？没听你说起啊？”郭文茜更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说。”

　　“重要的事？”郭文茜和贝巧玲一样，嘀咕，突然像想起什么事情来似的，“玲玲，会不会是向你求婚啊？”

　　“求婚？”贝巧玲眼珠一转。

　　“是啊，不是婚期都定下来了吗？”

　　“会吗？”贝巧玲心中大喜，难得郑重其事，一定是的。

　　“怎么不会。”

　　“妈，你看我穿的行吗？”贝巧玲赶紧上上下下看了看，觉得自己穿的不够隆重。

　　“行，我女儿穿什么都好看，赶紧出去吧，不是在外面等你吗？”郭文茜撇撇嘴，笑着说。

　　贝巧玲来到门外，王建辉正站在车前抽烟，她赶紧走上前，“等急了吧？”

　　“没有。”王建辉丢下抽到一半的烟，踩灭，来到车旁拉开车门，“走吧。”

　　贝巧玲上了车，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建辉，心里七上八下的。

　　王建辉把贝巧玲带到一个颇为别致的咖啡厅，还特意要了包间，贝巧玲这下更加确定母亲的看法，不禁喜上眉梢，期待着激动人心的那一刻到来。

　　等点的咖啡和蛋糕上桌，王建辉酌了一口，苦的。

　　“贝巧玲，我有事和你说。”王建辉放下咖啡杯，说道。

　　王建辉的表情十分严肃，贝巧玲不免有些想笑，连求个婚都要搞的酷劲十足，这就是王建辉，她喜欢的就是他这股劲。

　　“什么？”贝巧玲娇嗔，脸上装的正经，心里早绷不住了。

　　“贝巧玲，我不能和你结婚了。”王建辉说道。

　　明明他说的字正腔圆清清楚楚，贝巧玲却像什么都没听见，傻愣愣地看着王建辉。

　　“什么？你说什么？”她问道。

　　“我说我不能和你结婚了。”王建辉又说了一遍，还是清清楚楚。

　　“我还是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贝巧玲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

　　“我不能和你结婚。”王建辉重复。

　　“王建辉，你想干什么？”这下，贝巧玲再装没听清楚都不行，问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和你结婚。”

　　“王建辉，婚都定了，婚期也定了，天下人都知道我们俩要结婚了，你现在才和我说不结婚，你耍我？”贝巧玲不似一般小姑娘，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拿出千金小姐的架势，发飙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对不起，拖到现在，但好过更迟说。”

　　“你是为了那个姓单的，是吗？”贝巧玲咬牙切齿地问。

　　王建辉没回答，默默看着贝巧玲。

　　贝巧玲冷哼一声，果然没猜错，千防万防怎么还是没防住，真低估了单真，她到底哪里来了魅力，把王建辉迷得七荤八素，宁愿不要前程都不和她结婚。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你想清楚了吗？”贝巧玲问。

　　“我想了很久，想得很清楚。”王建辉回答。

　　贝巧玲摇摇头，“不，你没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过了那么几年后过着同床异梦的日子，我会后悔，你也会后悔。”

　　“不！我不会后悔。”贝巧玲坚定地摇头。

　　“贝巧玲，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不要这么执着。”

　　“执着？你说我这是执着？我这是爱你！”贝巧玲喊道。

　　“可我不爱你。”王建辉说道。

　　“我知道，可我也说了，我可以等，我相信你会爱上我的。”

　　“我不会。”王建辉摇头，“贝巧玲，我不会爱上你。”

　　“那你爱谁？那个单真？”贝巧玲冷笑，问。

　　“是。”王建辉第一次大大方方地承认，说出来后心里无比的轻松。

　　她以为她赢定了，可没想到输的如此之惨。

　　贝巧玲不再说话，不平，愤懑，在心中不断酝酿发酵。

　　许久，贝巧玲才发出声音，“滚！你给我滚！”

　　王建辉无奈地站起来，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

　　他刚走到大厅，后边又传来贝巧玲的喊声：“站住。”

　　王建辉站住了，回头。

　　“王建辉，我有一个条件。”贝巧玲说道。

　　“什么？”王建辉问。

　　“你在这儿跪下，我就原谅你们，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怎么样？”

　　咖啡厅里顿时议论纷纷，傻子都能看出这是一对分手男女，就看男的怎么做了。所有人都等着看戏，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录像。

　　“怎么样？不然，我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见王建辉一时没反应，贝巧玲威胁，她到底要看看，为了单真，王建辉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以贝巧玲的性格，王建辉相信她会说到做到。

　　王建辉转过身，慢慢弯下一条腿，再另一条，跪在贝巧玲面前。

　　咖啡厅里，一阵不可思议地叹息，大家都没料到，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真的跪下来。

　　贝巧玲哭起来，捂着嘴冲出了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