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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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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辉出了小区大门,一路要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手机在贝巧玲手上,烟也没带,掏掏口袋,总算翻出几十块零钱。转眼看见路边一间小店,走进去,点了油炸花生米和凉拌黄瓜,再要一瓶烧酒,一个人坐在角落慢慢喝起来。
回想起来,他和单真连张合影都没有,手机里那几张照片还是趁单真不在意时偷偷拍的,特别是最后一张,那是在别墅的最后一晚。他早早醒了,朦胧晨光中看着依旧沉睡的她,拿起手机不由的按下去。之后,他删去她的号码和两人来往的信息,只是相册里仅有的几张照片犹豫多次,终究没下的去狠心。
一瓶烧酒喝完,王建辉明白该回家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家里那关是要过的。
回到家,贝巧玲不在,看来已经走了,母亲坐在房间等着。
“你舍得回来了。”曾淑玉阴着脸说道。
“妈,我累了要睡觉。”王建辉说道。
“你累了?”曾淑玉嗤笑,“你把家里搅得像一锅粥,居然还能睡得着?”
“妈,我真的累了。”王建辉无奈地说。
“你说说,你和那个女人怎么回事?还有联系吗?”曾淑玉担忧地问,就怕儿子藕断丝连,要怎么和贝家交代。
“没有,早没有联系了。”王建辉回答。
“那为什么还留着照片?你糊涂啊!都要订婚了,还想着别的女人!你让玲玲怎么想?是个人都受不了,难怪她气成那样。”
“……”王建辉没再说话,在床沿坐下。
“我跟你说,我已经把照片全删了,你也给我收收心,那是什么女人,想着她干嘛!你老老实实和玲玲过日子,难得人家玲玲不计较,还要怎么样?你知道刚才她哭得多惨?我看的都心疼。”
曾淑玉又唠叨了好一阵儿,无非是要儿子忘掉旧情,和贝巧玲结婚过日子。
王建辉始终不发一语,曾淑玉觉得儿子不过是一时糊涂,也未必就是还想着照片里的女人,心放下七分,看看时间已晚就没再唠叨。
母亲走出房间,王建辉松了口气,从小到大他都是用这招对付母亲的“教育”,否则她会没完没了继续下去。曾经一度他会与母亲据理力争,母亲是个强势的人,怎可能被人压下去,哪怕是亲生儿子和亲密爱人,后来王建辉学会了置之不理,等母亲发完脾气。女人的脾气就像雷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可是千万不能让她泛滥成洪水,那就麻烦大了,这是父亲传授给他的经验,非常实际管用。
躺倒在床上,王建辉拿起手机,相册里的照片荡然无存,没有失落,心里反而是踏实了,他把她关在心底深度,谁也翻不出抢不走。
远在临水的单真哪里知道王家为了她闹得天翻地覆,她仿佛忘记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王建辉的人,在工作中她得到最大的满足。
昨天深夜,医院收治了一名脑动脉瘤患者,单真被从睡梦中叫醒,急匆匆赶到医院,消毒完进了手术室。患者是先天性脑动脉瘤破裂,头颅内大量瘀血,整个脑袋肿的像个足球。
刮掉患者的头发,单真在头颅侧边开了一个洞,吸去脑中瘀血,脑压下降,患者逐渐安静下来。
单真走出手术室,和等待在外面的家属碰面。
“现在还没有开颅,只是把他脑中的瘀血清理干净,正式手术要等病人情况再好转些才能进行。”单真对家属解释病情和手术情况。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家属急切地问。
“要观察24小时,如果24小时候脑压没有上升,病人保持平静,手术才能进行,现在只能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单真回答。
“医生,拜托你了,我们农村人什么都不懂,全靠你了。”
“没关系,应该做的。”
可24小时过去,情况急转直下,出血点再次出血,患者变得狂躁不安,要靠几个护士才能压住他,不让他碰掉身上的仪器。家属强烈要求再次手术,单真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
“现在没办法做开颅手术,即使打开是没办法切除的。”
“那怎么办?你昨天不是说情况有所好转吗?”家属急的乱了阵脚,只想做手术,以为进了手术室就能解决问题。
“这种病很难说的,而且他的瘤很大,有15mm那么大。”单真伸出手给家属做了比较,“人的脑中出现这么大的出血点,一般方法根本没办法堵住,何况还在不断出血,只有等不出血才能做切除手术,现在没办法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不能让他躺在床上等死。”家属边说边哭起来。
单真没办法,只有做些什么才能安抚家属不安的情绪,所以觉得再次做清淤手术,情况一旦好转立刻做切除手术,可切除手术也是很危险的,即使成功,患者今后也不会再恢复原样,充其量就是保住生命,还有极大的可能成为植物人。
第二次清淤手术后,患者陷入昏迷,切除手术已不再可能。几小时后,患者停止呼吸,永远闭上了眼睛。
家属从开始的震惊悲伤渐渐转变为不解愤怒,认为单真没尽到做医生的义务,耽误了病情才造成患者死亡,属于医疗事故。家属赖在单真办公室,哭天喊地要求单真给个说法。
开始,院方以为家属闹闹也就过去了,可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几小时后,不知哪里来了很多人,个个五大三粗,拉着各种白底黑字的横幅冲进医院。这帮人砸碎了玻璃大门,医院顿时气氛紧张,有的病人见状不对,病也不看了跑出医院。挂号收费处赶紧放下栏杆,负责人给院长打去电话。
院长听了楼下情况大惊失色,马上安排保安去维持秩序,又安排人去单真办公室,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弄出来转移到其他办公室去,紧接着又打了110。
楼下的人显然有备而来,熟门熟路往楼上单真办公室冲来,嘴里嚷嚷着让单真出来,杀人偿命等等。
保安拉着单真跑出办公室,刚来及跑进一间废弃的小资料室,那伙人已经到了眼前,保安锁上门,就听见外面的人气势汹汹不停敲打门板。
“单医生,别担心,闹闹就不闹了。”保安回头安慰单真。
单真茫然地点点头,心里却不那么乐观,外面的人不像普通农民,倒更像是职业医闹。
敲门声变成踹门声,门板就要承受不住强烈的撞击,眼看着锁要被踢开,保安连忙拉过一张桌子抵住门板,企图抵挡住外面的进攻。
锁还是被踹开了,那伙人推开碍事的桌子,来到单真跟前。
“你们要干什么?这样是犯法的!”单真呵斥道。
“看来你就是那个单医生。”带头人微微一笑,转头对后面的说了句,“动手。”
几个人围了上来,拉开挡住单真的保安,对着她的脸就是一记耳光,力气很大,以至于单真跌倒在地上。
“下手注意些。”
单真听见带头的那个人这样说,然后一阵拳打脚踢朝她而来,疼痛淹没了她所有感官,最后记得的仅仅只是蜷缩起身体,双手抱头紧紧护住头部,祈祷一切早些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单真只觉得这是她度过的最长的一段时间,长的要有一个世纪,连怎么呼吸都快要忘记,只有疼痛,每吸一口气都觉得无比的痛苦。
“你们干什么!”在失去意识前,单真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建辉疯了样的冲上来,拉开正在踢单真的大汉,勾手一拳打在那人的下巴上,屋里所有的人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和那人的惨叫声,王建辉无心恋战,眼里只有倒在地上的单真。
医院被砸,医生被打,这在临水这个小城市是何等的大事,大到局长都知道了,尤其是听说医闹找的是单真,王建辉脸色白的像纸,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医院,三步并二步冲上来,顺着声音找到地方。
“单真,你怎么样?”王建辉抱起单真,撩开她脸颊撒乱的头发,只见她的脸肿起一大片,气得抬起头对手下喊道,“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别想跑!”
“没事了,我带你离开这儿。”王建辉抱着单真走出资料室,外面已经有人准备好推车,他把她放在推车上,跟着来到急救室。
经过一番检查,单真受的全是外伤,肋骨有多处裂痕,全身大大小小挫伤那是不计其数。
单真醒来已是晚上,病房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
“你怎么样?”见单真睁开眼睛,王建辉急忙问道,他盯着她已经整整三个小时,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漏掉她醒来的这刻。
单真沉沉地吸气,再轻轻地呼气,可再轻的动作都会引起全身的疼痛,特别是胸口,肋骨一定是受伤了,不然不会这么痛。
“要喝水吗?”王建辉又问。
单真不说话,只是摇摇头,轻轻闭上眼睛,此时她根本不想见到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如此软弱不堪的一面。
也许是药物作用,单真又睡着了,这一睡就到了天亮。
睁开眼,他不在,汪医生坐在床边。
“你醒了!”汪医生高兴地喊,“感觉怎么样?疼吗?”
单真吸了口气,疼痛的感觉没有昨晚那么强烈,但还是疼,她轻轻摇头。
汪医生端过放在床头的保温桶,从里面倒出一碗白粥,“来,吃点粥。”
单真挣扎着想坐起来,无奈动一下就疼的厉害。
“别动,我来。”汪医生阻止单真,舀了勺粥伸到单真嘴边。
单真张开嘴,很快,一碗粥见底。
“我没你家里的电话,等会把电话给我,我好通知你家里人。”汪医生放下碗,对单真说道。
单真的嘴紧闭,摇头。
“那怎么行,出这么大的事情,该和你家里人说一声。”汪医生不解,说道。
单真还是摇头,转头看向窗外。
“那你再睡会儿,我等会儿再来。”汪医生以为单真是受了刺激,等休息够了就好了。
等汪医生再来到病房才发现,单真不仅是受了严重的外伤,她还得了急性应激障碍。
“急性应激障碍?”趁着中午休息,王建辉来看单真,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什么意思?”
“急性应激障碍又称为急性应激反应,是指以急剧、严重的精神打击作为直接原因,患者在受刺激后立即发病,表现有强烈恐惧体验的精神运动性兴奋,行为有一定的盲目性,或者为精神运动性抑制,甚至木僵。单医生的病症属于后者,她表现为动作迟缓,丧失语言能力。”
“那什么时候能好?”王建辉听了都傻了,问道。
“不知道,医学界对于急性应激障碍的研究很少,我从来都没碰到过。”汪医生无能为力说道,“但最重要是立刻远离刺激源,多和她说话,我的意见最好是离开医院,找个环境好的地方让她调养。”
“好,这事我来办。”王建辉马上想到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