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歌]黑血机械师》朽之木

2、回归

　　从混沌中苏醒，梅温缓缓睁开眼。周遭已不再是充满刺鼻气味的实验药水，她发现自己穿着黑色的棉布长裙，躺在舒适的软床上。
　　她很疲惫，也许是太久没有活动，全身好像灌了铅，无力挪动。充血的眼睛有些发肿，意识也如同她的视野，混乱而狭小。
　　五年的空白充斥着乌黑的药水和发胀的仪器，她试着回想成为实验活体之后的事，却毫无收获。记忆牢牢定格在五年前，好似那个封闭的玻璃水缸，截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她挣扎着翻过身，却脱力失衡，跌落下床。
　　趴在磕人的石板地上，梅温久久没有动静。她尚未适应新的身体，这具混合着无数药液的容器已经不是以前的模样。她颤抖着，朝裸.露在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苦涩的黑色液体随即泛上表皮。令人作呕的黑血和机理硬化的表皮告诉她——实验成功了，而这也预示着，她彻底告别了正常人的生活。
　　久未活动的大脑一旦运转起来便如脱缰狂奔的野马，她的思维仿佛不受自己掌控，在深层的记忆中挖掘出了众多信息源，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那个有着小麦肤色的硬派女人——她的上司，因特古拉。
　　梅温支撑着爬起来，摔倒，再爬起来……如此持续了数十分钟，她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然后攀着床沿，挪了上去。
　　再次躺回床上，她已是满身大汗。这时，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
　　梅温扭过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比起五年前，因特古拉变得愈发洒脱，一派精干的当家模样，随行的管家瓦特也未显老态，沉稳不减当年，这让梅温感觉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因特古拉上前几步：“身体感觉怎么样？”
　　梅温没有表态，只用声带蠕动着轻哼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调。因特古拉似乎对梅温的冷淡习以为常，相当自然地靠向管家准备好的木椅，坐在了床边。
　　“我很抱歉，”因特古拉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雪茄，“你的愿望未能实现。”
　　梅温一愣，而后支撑着坐起身，看向身边吞云吐雾的老烟枪：“不要紧。”她埋下眼，一副沮丧的样子，但只是片刻，便一消而散：“这或许是另一种有趣的生活。”
　　因特古拉却笑不出来，梅温已不如以往那般固执。她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孩，一脸绝望地躺在冰冷的实验台。昏死前，她不停默念着主的赞美诗，还时不时夹杂着一句战栗的祷告。
　　我不想变成怪物。
　　——这是因特古拉听过的、印象最深的祷告。
　　然而，梅温的祈祷未能如愿。五年后的今天，实验成功，已非常人的她醒了过来。

　　“大小姐？大小姐？”瓦特的轻呼将陷入回忆的因特古拉唤了回来。
　　因特古拉重归现实，按灭烟头，而后回应：“什么事？”
　　“刚刚接到的报告，”站在一旁的瓦特立起健朗的身板，缓缓道来，“北爱尔兰的贝多力克市出现两起事件，疑似食尸鬼。”
　　因特古拉思考了一会，接着起身离开房间，打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了解详细信息。临走前，她对梅温说道：“我对你的转变感到很高兴，也的确如你所说，往后会有许多有趣的事等着你，所以，尽快适应你的新身体吧。”
　　“还有，”已经走至门边的因特古拉停了停，转过身补充道：“我想，等解决了哈尔特的事情后，阿卡德会很乐意再次见到你。总之，欢迎回来。”
　　梅温看了看因特古拉，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瓦特，轻轻点了点头。

　　待两人离去，房间重归死寂，梅温躺了下来。回味着因特古拉的那句话。
　　阿卡德，以及，欢迎回来。
　　那个恐怖的不死怪物，她可不乐意再次见到他。至于欢迎回来……梅温没有继续想下去。睡意袭来，她陷入了沉睡。

　　另一方面，回到办公室的因特古拉以最快的速度了解了贝多力克市的情况。瓦特的汇报让她对最近经常发生的吸血鬼事件感到越发狐疑。事件发生的频率大大高于以前，无论是英国国内还是其他国家，而且数量繁多，但大都是一些三流的杂鱼，以无差别、无目的的大肆破坏为主。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极度异常，犹如一幕舞台剧，只是为了吸引观众而进行的表演。
　　稍作思考，她倾身靠向办公桌，按下坐式电话上的内线按键，给隐蔽在北爱尔兰地区的情报员下达了指令。
　　继续监视贝多力克市的事件，必要时候出击遏制食尸鬼的蔓延，但必须暗中行事，不允许暴露踪迹，援兵将在两日后到达。

　　“瓦特，”挂断电话，因特古拉抬头看向Hellsing的管家，“哈尔特小镇那边怎么样了？”
　　“阿卡德和塞拉斯暂时没有消息，但据情报官的汇报，哈尔特镇人口密集，有大量的‘生肉食物’，所以我想，两天时间大概很难彻底解决。”
　　“也就是说，整个小镇很有可能成为食尸鬼的巢穴？”
　　瓦特没有回答，但因特古拉透过他的神态，读懂了他的意思。那么贝多力克市的援兵……

　　“大小姐，”瓦特倒不紧张，“哈尔特那边虽然数量繁多，但地处盆地，进出困难，只需将食尸鬼围困在小镇，如数消灭只是早晚的事。但贝多力克市却不一样，如果不尽早歼灭那儿的怪物，扩散到周边城市，困难会更大。”
　　因特古拉想了想，久未表态。
　　“如果大小姐是担心兵力配置问题……”瓦特轻易看穿了主人的心思，“我想，您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新成员。”
　　“梅温？”因特古拉犹豫着，“可她才刚醒来没多久，而且新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检测和适应。”
　　“那么我也一同前往，您看怎么样？”
　　极静的思考环境。终于，因特古拉做出了决定：“瓦特，两日后我会把阿卡德和塞拉斯调往贝多力克市。这两天，你需要尽可能的让梅温适应新的身体，并帮她准备好武器装备。告诉她，两天后，你们出发前往哈尔特镇。”
　　老管家抿着嘴，弯腰行礼，授命退出了办公室。

　　瓦特不做停留，立马来到了梅温的房间。他礼节性的敲门三声，然而不待梅温的应答便推门而入。这时的梅温仿佛仍旧沉睡在之前的困意中，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瓦特二话不说，置于身后的手用力一握。
　　房间隐隐闪过几束金属丝线般的暗光，钢丝交叠的摩擦声过后，原本躺在床上的梅温不见踪影，鹅毛枕头被绞碎，成了四分五裂的碎布，落到了地上。
　　瓦特并未因此停手，他再次控制着强度超常的钢丝，将梅温逼了出来。

　　“老头，如果这是你的欢迎辞，我想就免了吧。”险险躲过首次攻击，梅温对于瓦特的第二次进攻显得力不从心。新的身体的确很强，但还有一部分难以契合，她无法安然无恙的避开他的凌厉。
　　“梅温•赫莉斯，如果你还以为现在是五年前，那你永远赢不了我。”
　　于是，一阵搏斗声过后，世界清静了。

　　被钢丝缠绕绑在椅子上的梅温恶狠狠的盯着瓦特，眼神一如五年前那般犀利。可偏偏她越是不甘，瓦特便会将钢丝缠得越紧。

　　“毛丫头还是毛丫头，除了身体表皮稍稍变得硬一点，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不是吗？”瓦特用一副老人教训小孩的口吻说道。
　　梅温被强度极大的钢丝缠得难以动弹，皮肤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但她宁愿龇着牙咧着嘴，也不愿低头认输。所幸，在梅温得到教训之后，瓦特也不再追究她的狂妄，松开了钢丝。
　　“如果你还想要打败我，那就跟我来。”他在梅温的脑袋上用力敲了敲，然后率先走出了房间。
　　梅温捂着头，揉了揉，然后乖乖跟着瓦特走了出去。

　　因特古拉不知道瓦特是如何帮助梅温适应和恢复的，但她再一次听到梅温的声音时已是两天后。
　　电话那头，传来枪炮的轰鸣，但梅温的声线特别清晰。
　　不是冷淡的、死气沉沉的轻哼，而是明亮的、充满自信的嗓音。

　　“局长，我已顺利进入哈尔特小镇，会尽快完成任务！”梅温信誓旦旦，在即将挂断信号之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还有……”
　　她停了停，深吸一口气：“我回来了。”
　　因特古拉愣了愣，再回过神时，梅温已经切断了连线。

　　将搁置一旁的未灭的雪茄重新夹起，因特古拉感觉心情明朗了许多。这些天被食尸鬼的事情搅得焦头烂额，梅温的参战无遗给她安放了一颗定心丸。更重要的是，她说，我回来了。
　　是的，她回来了。
　　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靠向身后的舒适老板椅，因特古拉轻轻合上了眼。
　　今晚，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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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A叔要露面啦，嗷嗷嗷
好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