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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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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血红的太阳落下去的时候,她回头看着黑漆漆的木屋,进房,关门,睡觉。
其实时候还早,可是一个人的生活,油灯变得奢侈,渐渐习惯了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在想,又省了一笔油钱。
梦中,她混沌的脑海里又出现一些奇怪的人和景象,穿着奇怪的服饰,到处都是高高的房子,最高的房子超过20层,有大鸟能在天上飞,鸟里能坐人,有四个轮子的车,不用马也能跑,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她继续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屋顶,这些画面随着她一天一天的长大,逐渐变得模糊。她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生长在这里,这里的一切和脑海中出现的影像都不一样,她觉得那些应该是她前世的记忆,可是她为什么会记得前生的事情?,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婴儿的时候,对周围的一切并是不是一无所知,但是除了时不时在睡梦中出现的景象,她和一般的婴儿没有区别,只会吃喝拉撒睡。
能看清楚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她眼前的第一个影像,是一对夫妻的脸,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们洋溢着疼爱的眼神,应该是自己的父母吧。
她记得那天很热闹,到处都是红彤彤。婴儿的生活,一天有8个时辰都在睡觉,所以当她再次醒来睁开眼,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傅。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记忆也变得模糊,有时候她觉得最初出现在她眼前的那对夫妻,那些记忆,可能也只是一些幻像,如同她每晚梦中出现的那些画面一样,也许都是她前世的记忆。
她不记得自己前世叫什么,但是,今生,她叫无诺。
无诺,是师傅给她起的名字,她没有姓,也不知道师傅姓什么。
她们住在山脚下的木屋里,山下还有一个村子。山是什么山,师傅没说,她也没问。因为她知道,师傅不想说,问也是白费力气。
村里的人不喜欢他们,不准他们进村。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在村口进行物品交换,村民用盐巴,散米,麻布之类的东西和他们交换兔肉,鸡肉,鹿肉等等野味,有时候也用铜钱,只不过穷山僻壤,铜钱少之又少。
对了,他们是猎户。
师傅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懂如何照顾婴儿。而村民因为排斥外人,没人肯借出奶水。师傅为了养活她,不得不上山打猎与村里人交换米粮,煮成稀汤给她喝。后来师傅在山上发现了一只正在哺乳的母狼,将小狼崽一起抓了来。结果顺带的小狼崽成了无诺小时候唯一的乐趣。
从无诺有记忆开始,就知道,师傅是一个怪人,有时候疯癫的如同孩童,有时候冷若冰霜的不近人情。心情好的时候,给她讲一些自己以前闯江湖的事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在木屋外的大树枝杈上躺着发呆,任无诺怎么叫都不下来。
在师傅的故事里,无诺知道,师傅是一个江湖剑客,而且是一个武功极高强的剑客,因为无诺曾亲眼见过师傅用掌劈断了一排大树,但是师傅从来没有教过她武功。无诺曾问过师傅:“师傅,无诺想学功夫。”
师傅摸摸她的头“无诺想学什么功夫?”
“学师傅的功夫。”
“师傅不能教你。”
“为什么?”
“无诺见过村口杀猪的吗?”无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满面胡茬,四肢短小粗壮,胸口布满了黑毛的人影。学功夫和杀猪有关吗?无诺满心疑问。
师傅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学了师傅的功夫,就会变成他那样”。
无诺默然,师傅,你可以说的再惊悚一点,不想教我武功就直说么,需要这么恐吓我吗?
此后无诺再也没提过学武的事情。她想,反正武功什么的也不需要,自己也不会离开这里,就这样和师傅还有小银,一直这么生活下去,挺好。
无诺每天带小银上山打猎,和村民交换物品,然后回木屋,看师傅在树上晒太阳,或者扯着她给她讲故事。
岁月安好,生活一直这么继续,直到师傅病发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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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过去的每一天,无诺做好早饭,叫师傅起床。
她敲了敲师傅的门,门里没有声音。敲了三声,她推门进去,看到师傅如往常一样,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合,放在胸前,一如他每晚睡着的样子。只是师傅再也没有呼吸。
无诺知道师傅有病,而且还很严重,奇怪的是,师傅似乎从来没有打算自己医治过。每当无诺生病发烧的时候,师傅总是会上山采草药,整夜整夜的不睡陪着她,熬得双眼通红,脸上是无诺从未见过的心痛表情。
但是师傅自己发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是怪异的,似喜似悲,有恨,更多的是心痛。。。。。。,无诺不懂。
师傅每一次发病的时候,她都在场。这,当然不是巧合。每当师傅病发的那一天,师傅都会不让她上山,让她静静的坐在床前,然后疼痛如期而至的时候,师傅望着她,又会出现那种似喜似悲的表情。其实有时候,她觉得,师傅不是在看她,像是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看着师傅疼痛难忍,浑身上下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她想,师傅应该很疼很疼,只是师傅从来没有喊过疼,相反会用一种更加悲伤地眼神看着她。无诺看不懂那种眼神,里面包含的感情太多了,她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
刚开始无诺见到师傅发病的时候,害怕的哭了出来,师傅是她今世唯一的亲人,没有了师傅,她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但是师傅不许无诺哭,每次疼痛结束后,师傅总是对无诺很疼爱,也会和无诺说很多话:
“无诺,你要记住,不准哭,这个世上没有人值得你流眼泪,值得你流泪的人不会让你哭的,师傅不是那个人,师傅不值得你流泪。”
“无诺,如果有一天,师父死了,你不要哭,师傅很开心,师傅是解脱了啊…..”
“无诺,即使师傅不在了,你也要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知道吗?”
“无诺……”
“无诺……”
无诺趴在床边,看着师傅毫无痛苦的睡颜,嘴角甚至带了一丝微笑。双手托着下巴,无诺思索,这算是喜丧吗?
无诺没有哭,心平气和的接受了师傅的死亡,甚至面带笑容的将师傅埋在了木屋后面。无诺是真心为师父高兴,因为师傅以后再也不用为了勉强陪着她,忍耐那种非人的痛苦活下去了。
无诺知道师傅一直在等她长大,等她能照顾自己,才放心离开,每每看到师傅又熬过一次,痛的面无人色的样子,无诺都在心里呐喊,师傅,你安心的去吧,可是无诺说不出口,要无诺开口说“师傅,你安心去死吧”,怎么都觉得大逆不道啊。
师傅的骤然离世,让无诺消沉了一段时间,好长时间都没有离开木屋。怎么办,真的就剩下自己一人了,真的没人和自己说话了,以前师傅不分时候,兴致来的时候会拉着自己balabalabala…….虽然有时候觉得师傅很吵很烦,现在连balabalabala……都没有了,无诺突然觉得,太安静了。
无诺沮丧的整理师傅的遗物,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纪念的,无意中发现了师傅留给她一个木盒。木盒里有三件东西,一个是师傅常常握在手心的玉坠,玉坠是翠绿色的,柳叶形状,玉坠很小,大概只有半截小拇指长,握在手里感觉温温凉凉。无诺知道师傅很宝贝它,师傅病发疼痛难忍的时候,会将玉坠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一个是一柄小剑,大约有10寸长,剑鞘和剑柄都是黑漆漆的,光照在上面,像被吸收进去一样。放在暗处,如同隐形了般,和黑暗融为一体。小剑的剑柄和剑鞘都是圆的,不仔细看,会以为这只是一把短的铁棍,剑身很细,如同剑鞘一般,也是乌黑乌黑的,薄的如同柳叶。无诺从未见过这柄小剑,自己又不会武,随手将小剑往桌上一戳,剑身立刻没入桌里,只余剑柄留在桌面上。
“好锋利”无诺心想,可是怎么从未见师傅用过。无诺将小剑收好。继续看木盒里的第三个东西。
最后一件物品是一封给无诺的信,拿着信,无诺想,师傅会在信里告诉她什么呢?关于她的身世吗?其实无诺曾问过师傅这个问题,无诺记得,当她问起师傅关于自己的爹娘时,师傅头一次动手打了她。
她记得那天阳光很温暖,她站在师傅面前,师傅心情很好,表情很温和,然后,她问
“师傅,我的父母是谁?”,师傅脸色变了,然后,师傅一挥手打过来,她看到天倒了过来,再然后,自己就没记忆了。等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脸疼,头更疼,而师傅一脸心疼加愧疚的给她上药。她被师傅一掌挥出去,撞到了树上,肿了脸也破了头。看到师傅又是内疚又是伤心,小心翼翼的照顾她的样子。
“师傅,无诺以后不再问了,无诺有师傅。”无诺释然了,其实知不知道爹娘,又有什么不同呢?师傅还是师傅,自己还是和师傅生活在一起。于是无诺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事后,师傅看到无诺,总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是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难道师傅会在信里告诉她,有关她的身世?
无诺打开信后,里面只有三句话
“收好玉坠,不许交给任何人”
“小剑给你,用来防身”
“如果有外人想带你离开,你也想走,就走吧”。
无诺看着这没头没尾的三句话,不明白师傅的意思,前两句,她懂,最后一句,“带她离开?走?”谁会带她离开?离开哪里,山里,还是木屋?走?走去哪里??为什么师傅觉得她想离开呢?无诺想不明白,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一无所长,对于这个世界,她完全不了解,没有了师傅,离开这里要怎么生活?通常,想不明白的事情,她不会再去想。所以,这个问题很快被她抛到脑后。至于那个可能会出现的人,无诺很本不做她想。怎么会有外人来这里。可是无诺忘记了,她和师傅就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