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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七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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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扫除为名义的搜查并未在皓的院子里发现可疑的东西,到是在离的书房夹层中的一个盒子里发现了几张笔法生涩的素描画像,上面的人物图是我。
面对我疑惑的目光,离垂眼,解释说他喜欢这种生动逼真的单色绘画方式,想跟我学,看我没空,所以……所以什么他没说下去,许是意识到这个借口实在苍白,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何谈说服我?
看着他窘然无措的神态,我没有再问下去,问也问不出真话,挥手让他下去。离施礼告退,走到门口处驻足停住,转身向我跪下,哀求道:“母亲,儿子求您不要将此事告知父王。”
这是不多见的!离不似皓,他情绪一向控制的很好,尤其在我面前,一如湖水,波澜不惊,平静优雅,偶尔泛起点涟漪,语气中也尽是对我的感激之情。见我表情冷冷的不说话,他起身走到我面前跪下,依旧把脸伏在我膝上,再道:“母亲,求您!”
我没有像往常一般抚他的头,只道:“母亲已经请法师卜问过神灵,确定了你大婚之期,下月初八是再好不过的上吉之日,你准备准备,上吉之日你亲自携雁备礼去侍郎府请期。”闻言,离抬起头来望着我,眼睛微润,说:“母亲,可否允儿子冠礼之后再娶?”
“不行!”我一口拒绝,正色道:“身为皇室子嗣,开枝散叶是重中之责,你是父王和母亲的长子,将来虽不能继承大宗,但在小宗中,你是大宗,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离起身,施礼道:“儿子遵命,儿子告退。”即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我无力的歪在软榻上,身上一阵阵发冷,一直觉得这个孩子心思深,没想到……我甩甩头,安慰自己想多了,宗法上,他是我的儿子,儿子私藏母亲的小像亦可视为孝心之举,没什么大不了,说明不了什么。
安苗轻轻走进来,沏了杯茶奉给我,然后转到我身后站定,微暖的纤手在我太阳穴处不轻不重的揉按起来,很舒服!我放下茶盏,闭上眼睛享受,眼前倏然浮现离的面孔,心下叹息一声,我问:“小像之事还有谁知?”安苗说:“离公子的卧室和书房是奴婢一人打扫,无他人知。”我心稍安,又说:“皓那边,你让蜜儿盯紧,不可有疏忽。”安苗说:“蜜儿晓得轻重,不会有失,您放心。”
利州连出几起命案,行凶者专找孩童下手,开胸挖肺,手段残忍诡异至极,当地官府侦查数日无果,百姓人心惶惶。利州是苍双曕的地盘,出了这样的事,他责无旁贷,是以收到消息的当日即带着林顺飞马出京,赶去案发地。
哺时,皓下学来景祺院请安。我不意外的看到跟在他身后的长孙若。这个孩子人小鬼大,只要苍双曕不在王府,皓身边必能看到他的身影。二人陪我用晚膳,席间有说有笑的情景让人不敢相信两人干架时咬牙切齿的水火不容。用完膳,稹和靖缠着皓陪他们去玩。皓允,笑嘻嘻的让长孙若先陪我说会话,他一会就回来。长孙若面有难色的答应。
等他们走后,长孙若立刻展开笑颜,高兴的给我行礼,唤:“母亲。”我轻点了下他额头,笑斥:“鬼精灵。”长孙若埋入我怀中,蹭了几蹭,说:“母亲,儿子想您了。”我捧起他的脸,问:“最近有没有好好用功?”长孙若说:“儿子谨记母亲的话,日日用功,不敢懈怠。”我道:“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是他的希望,明白吗?”长孙若重重的点头,说:“明白!”
犹豫了下,我问:“若儿,皓在书院表现怎样?”长孙若一听,表情不屑,讥讽道:“他是皇孙,又是您的爱子,教授不敢管他,由他随性。”我笑笑,摸摸他的头,问:“若儿,能帮我一个忙吗?”长孙若点头:“母亲请说。”我说:“帮我看着皓。”弘文馆是贵族学院,防卫严密,安蜜是女子,不容易进去。便是进得去,亦不方便搜寻,我想来想去,只有这孩子可信,能帮忙。长孙若面色不悦,说:“母亲,他不配您这样关心,何不由他去?”
我解释说:“若儿,皓前些日子从我这拿走了一个包袱,包袱里除了银票之外还有一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你帮我留意下,看他是不是藏在弘文馆了?或者有没有交给别的什么人?”长孙若一听,神情顿凛,“他竟然敢……您放心,儿子一定给您找到。”我叮嘱:“此事对我重要,只你我二人知晓,不可透漏给第三人,包括你母亲。”长孙若点头:“您放心,儿子省得。”
一周后,苍双曕回府,神色间满是疲惫。我看着心疼,问还顺利吗?他点头,说行凶者已经捉拿归案,幕后黑手却需等待时日。我了然,手指了指顺王府方向,问是他吗?苍双曕默然。月底,癸水没有如期而来,不意外的,我又怀孕了。面对太医的贺喜,苍双曕脸上没有表现出高兴之色,挥退下人后,他拥住我,面有愧然的说:“囡儿,对不起。”
我摇头,笑笑,双手圈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说:“傻瓜,我喜欢生你的孩子。”苍双曕动容,凝视着我,眼睛湿润。四目对望,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悄悄滑落。我抬手为他拭去,轻轻说:“曕,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人世间有你,有我们的孩子,活着如此美好,我怎舍得离开?”
苍双曕红着眼睛纳我入怀,说:“囡儿,为夫答应你,待佑儿成人之后,你想去哪儿,为夫就陪你去哪儿,不管是在云州耕田,还是在苍山猎兽,只要你喜欢,为夫都应你。”我环住他腰身,摇头道:“曕,这话不对,你是夫,我是妻,应该是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苍双曕双臂使力,抱紧我,语有哽咽:“囡儿……”
……
喜讯传进宫城,皇帝赐下厚赏,并派管康来传口谕,宣我进宫觐见。因为上次的经历,阿姆甚为担心。紫荷给我梳头时,她抱着洛在旁边盯着,叮嘱千万别忘戴抹额,说多少能护着点。
我好笑,说不用。
安苗劝道:“王妃,还是戴上吧,天气转冷,也可暖和些。”
紫荷附和:“是啊,王妃,您为了遮伤而想出的这个抹额现在可是顶顶紧俏的好东西,奴婢上次去禾绣坊,曹掌柜还托奴婢说情,想求您放宽定制的数量,说各府的夫人都眼巴巴的等着呢。”
我不以为然:“又不是复杂的东西,但凡有点针线功夫都能做,何苦去花银子?”
紫荷说:“自己做的哪能跟咱禾绣坊的比?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这话倒是确实,禾绣坊制品所蕴含的意义早已超越了产品本身的功用,成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别说京中贵妇以穿戴禾绣坊的衣饰自豪,便是宫城的妃嫔们亦推崇的很。皇后和淑妃除了朝服和礼衣,日常素服几乎全部出自禾绣坊。她们自然不用排队预约定制,是传说中的VIP客户,专享尊荣。禾绣坊每出一件新品,头两份就是送往椒房殿和建章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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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双曕照旧陪我进宫,路上,他跟我分析皇帝宣我进宫的目的,教我如何应付。我一一记下。进宫后,苍双曕陪我进入朝政殿,说等我见完皇帝他再去给皇后和淑妃问安。我知他不放心,怕皇帝再为难我,准备随时救场,但若不去后宫,皇后必会问罪。我说不用担心,让他先去后宫问安为上。苍双曕想想,颔首,说他会尽快回来,让我不要怕。我点头。管康进来,先给苍双曕施礼,再给我施礼,说:“王妃,我主已在等着,随咱家来吧。”
……
皇帝一身常服,正自己个儿摆棋子,看见我,他赶紧挥挥手,说不用行礼,让管康下去,然后指指他对面的位置,让我坐下,说:“皇媳,听闻你棋艺不错,来,与朕对弈几盘。”
我坐下,却不动手,对皇帝说:“臣媳不敢。”
皇帝望望我头上的抹额,意味深长的笑笑,说:“今儿没有君臣,只有公媳,无需拘礼。”
我道:“如此说来,臣媳可以赢您?”苍双曕说只要不违礼,可大胆回皇帝的话。
皇帝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说:“当然可以,你若能赢,只管赢,朕输得起。”
我倾身一礼,“臣媳遵旨。”
话虽如此,开场局我还是没敢赢,卖了个空子给皇帝,让他赢。
皇帝不领情,看着我缓缓道:“皇媳,你敢欺君?”
我不惧,从容回:“父皇,是您说今儿没有君臣。”
皇帝眼眉一挑,眸中别有意味,淡淡的问:“皇媳,你敢不敢和朕下个筹码?”
我说:“父皇可否告知是什么筹码?”
皇帝一笑,抬手指向他头上的冠珠,道:“你若连赢朕三局,这颗珠子朕便送给佑儿。”
我一个没坐稳,差点歪倒在地上。
皇帝伸出一只手扶住我,盯着我眼睛问:“你敢不敢?”
我浑身冒汗,赶紧起身离座,屈膝跪地,叩首说:“父皇,臣媳不敢。”
皇帝扶起我,用逼迫的眼神看着我道:“敢不敢由不得你!这场局你必须陪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