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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七十二章 ...

  •   暮春之后,皇帝生了一场病,很悬,虽有惊无险,但这个事还是给本就风云暗涌的夺储之争带来不小的变数。廉王经过几年的摇摆,终于下定决心向苍双曕靠拢,朝中原先暧昧不明的势力亦纷纷站队选主。一时间,王府来访官员络绎不绝,苍双曕听从我的建议,一律不见。

      作为男人们台前争斗的延续,后院的女人们也没闲着。在继储优势明显向苍双曕倾斜后,顺王妃与我再难维持表面的和谐,几次宫中相见皆形同陌路,擦肩而过。廉王妃钱氏是个好帮手,自从她的男人投靠我的男人以后,上不得台面的事基本被她包揽了。每每看着顺王妃和荣王妃被她以长嫂的架势训斥的无法回嘴的时候,我心里那叫一个爽歪歪。

      作为回报,我给钱氏禾绣坊三成的份子,坊中衣饰任她优先挑选,她心心念念的双面绣屏我也满足了她。女人都爱虚荣,钱氏尤甚。每当看她被虚华的艳羡声吹捧的分不清南北时,我忍不住会想,其实这样活着也不错,女人一辈子能有什么指望呢?无非是求个富贵尊荣罢了。

      “王妃,左庶子夫人求见。”

      “请!”

      本朝太子宫又称春坊,春坊下设詹事府,詹事府又设左右庶子官,以统众务。左庶子为四品文官,掌从献,奏折等事务,为太子近侍属官,位职重要。皇帝时下虽未设嗣君人选,但春坊所属各部是朝廷常设机构,有没有主人都是正常运转。

      我给离定了门亲事,女方就是左庶子府柏家。柏家有两嫡女,其长已经出嫁,次女比离小两岁,今年刚满十二,长得珠圆玉润,是个面相富贵、性格外向的喜人孩子。左庶子府与王府相比,虽门第悬殊,但因其职位的特殊性,历来都是权贵巴结交往的对象。离以庶子身份娶其嫡女,不算委屈。这一点,他自己明白。

      彼日,当我拿着左庶子府嫡次女的庚帖告诉离说定了这门亲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下跪感恩。我虽不确定他的谢意里含有几分真诚,但当他趴在我膝上,动情的细述这些年我对他的好,发誓会遵守诺言一辈子照拂弟妹时,我心里还是涌起几分安慰之情。

      左庶子夫人没什么事,说老家送来土产,拿给我尝尝鲜。闲话了一会,我让安苗去请离。很快,离过来,看见左庶子夫人,他脸上毫无讶异之色。这个孩子心思深,虽鲜少出院,但王府动态,他了若指掌。左庶子夫人很喜欢离,有一句话最能形容她对离的态度,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亦难怪,离继承了苍双曕的优质基因,样貌俊朗,身姿挺拔,再加上皇孙的高贵身份,委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婿。

      离涵养很好,面对左庶子夫人,他态度恭敬,礼数周到,没有摆半分架子。这正是我的不安之处,对于他和皓,我施以同样的爱心,无差别的疼宠,但兄弟倆给我的回应却是截然相反。与皓骄妄跋扈的性子相比,离非常本分,有宠不骄,从无越格之举。

      日色近禺中的时候,左庶子夫人告辞,离去送。送完回来,见我躺在凉塌上微眠,他不声不响的跪在榻边,给我捶腿。这是他和皓常有的举动,只不过兄弟俩目的不同。皓这样做多半是在外面惹了祸事回来,有讨好求饶之意。离不是,他几乎每日都会挑个时间与我单处一会,话不多,给我捏捏腿,捶捶肩,说是尽人子之孝。

      离手劲合适,双腿被他捶的很舒服,就在我昏昏欲睡时,听他唤:“母亲。”

      我缓缓睁眼,见他脸上写有心事。

      心下奇怪,这个孩子的喜怒向来不形于色,遂问:“有事?”

      离垂眼,轻说:“儿子生辰要到了。”

      我点点头,微笑问:“今年想怎么过?”

      离抬眼看我:“儿子听母亲的。”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离又开口,吞吞吐吐的说:“儿子,儿子想出府去,去……”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把最终目的咽回了肚子里。

      我听明白了,睁眼问他:“你想出府去拜庶母是不是?”郑氏殁后,尸身不知被扔到了哪里,赵氏被葬在城外南山后,我命人在其墓旁为郑氏立了个衣冠冢,两个女人算是做个伴。

      离闻言,垂首,不说话。

      我苦笑,说:“去吧,庶母毕竟生了你,是该尽尽孝心。”

      离一听,抬眼,面色焦急的解释:“母亲,不是,儿子,儿子……”

      我说:“想去就去吧,莫让你父王知晓便是了。”郑氏是罪人,祭拜她是不被允许的,如果被苍双曕知道,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离颔首。

      陪我用完午膳,离去。望着他的背影,安苗忧心的说:“王妃,此怕是不妥吧?若被王爷知道,会连累您被训责。”我不以为意,拿起锦帕擦了擦嘴,悠悠的说:“我被责无甚要紧,要紧的是他终于知错犯错。”这个错在极有原则的苍双曕眼里,比皓在外面打十次架都严重。

      安苗点头,领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府更没有什么事能逃过苍双曕的眼睛。傍晚,离从南山回来甫进府就被陈仁带走。不意外的,苍双曕动了怒,亲手往他身上甩了三十鞭子。安苗来禀告的时机很恰当,当我闻讯赶到莫云堂的时候,苍双曕刚好打完。

      离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鞭痕交错,血染透了衣衫,猩红醒目。苍双曕手持长鞭坐在高位之上,看表情还在盛怒中,是以无人敢上前相劝。

      我走到离身边,看了看他的伤势,皮肉伤,无大碍。

      起身挥挥手,让侍人都下去,至苍双曕身边问:“王爷,因何事动怒?”

      他瞪视着地上的离,,怒道:“你问问逆子都干了什么?”

      我说:“儿子不就是去了趟南山吗?是我允许的,你打他作甚?”

      苍双曕一听,看向我:“你允许的?”

      我点头:“孩子的生日,母亲的难日,离想尽人子之孝,没什么不对。”

      苍双曕不接受这个说法,但碍于离在场,他不好重言斥责我,狠瞪我一眼,挥袖走人了。等他身影消失,我赶忙走到离身边,轻轻捧起他的脸,问:“离儿,没事吧?”

      离缓缓的睁开眼,看着我,气若游丝的说:“母亲,对不起,儿子连累您了。”

      我摇头:“又说傻话?你我是母子,何来连累之说?”

      扬声唤来侍人,命他们把离抬回房。然后请医问药,等忙完,天也黑了。

      离趴在床上,对我说:“母亲,您回去吧,儿子没事。”

      我帮他掖了掖被角,道:“不急,母亲喂你用完膳再回。”

      离闻言,眼眶瞬然湿润,他艰难的挪动了下身体,把脸伏在我腿上,哽咽道:“母亲……”

      离挨打的消息很快传遍王府各院,吴氏和王氏先后来探视,孩子们也一个不落。

      佑晚间从宫里赶回来,离看见他,似乎很高兴,挣扎着想坐起来。

      佑按住他,说不要动,好好养伤。

      离看向我,说:“母亲,儿子许久未见佑弟,想跟他说说话。”

      我颔首,嘱咐佑:“长兄有伤在身,你不可扰他过久。”

      佑点头,说:“儿子省的。”

      *******************************************************************************

      廉王妃钱氏气呼呼的来找我发牢骚,说她家章和老三家的据打架了。据是顺王府世子,与皓同龄,和他爹一样,也是个心有千壑的主。不过,佑没将他看在眼里,私下鄙视他空有狠毒之能。

      我说:“王嫂,章比据年长,两兄弟逗着玩,你还担心章吃亏不成?”吃亏亦没什么好同情的,章在一众世子中的跋扈程度,他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钱氏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面色狰狞的道:“老二家的,我家章儿是年长,可他人老实,性子也敦厚,哪能跟老三家那个奸猾的混账东西比?再说这回,真不是章儿的错。”我笑:“你且说说看,我评评谁有理。”

      于是钱氏唾沫横飞的讲述起来,事情发生在离去南山祭拜郑氏那日,章和据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相遇。兄弟相见,章要拉据去喝酒。据拒绝,说已和同窗相约,要去南山小聚。章不信,非要拉他去喝酒,说不去就是不给他这个兄长面子。据不理他,掉头走人。章觉得被冒犯,阻止据的车马前进,兄弟俩就这样当街打了起来……

      听到这儿,我心疑惑起来,离去南山,同日,据也去南山,是巧合吗?想到那日苍双曕的雷霆之怒和他离开时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坐不住了。

      送走钱氏,我召来鹤枫,命他严密注意离的一举一动。又唤来安苗,让她把莫云堂的婢子小厮从新梳理一遍,确保无失。说完这些,安苗禀告:“王妃,吴侧妃昨晚去看皓公子了。”

      我问:“停留了多久?”

      安苗回:“一个时辰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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