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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慢慢的长到十岁,到了可以有心事的年龄。府中的人和事也都有了变化。祖父已是中书令,正二品官职。二叔业已娶妻有子,前年除夕进宫赴宴,得皇帝赏识,赐书侍官一职,品阶虽不高,只从五品,但肩负起草诏令之任,参与机密,是皇帝亲近属官,不容小觑。

      三叔依旧没个正性,虽被祖母强压着做主,娶了舅家表妹为妻,可我瞧着他们二人确实吃不到一个锅里。三叔逍遥惯了,最怕拘束,三婶是正统的大家闺秀,说话行事讲究“规矩”二字。二人相处起来,把三叔给憋的,看着都可怜。

      唯一的姑姑嫁了个六品外放小官,蜀地离京城千里之远,三五年是别想见上一面了,想得庶祖母是见天儿在祖父面前抹泪。祖父烦不胜烦,最后令她到城外静庵堂修养,逢年过节才许回府。

      父亲久没有音讯,母亲没了指望,终日抄经念佛,把个好好的院子弄的跟寺庙一般。祖母不满,想寻个由头逐母亲回娘家。幸得二叔三叔出面求情,祖父亦念着母亲心苦,令祖母不得为难她,母亲的日子才顺当下来。顺当下来的母亲认为是菩萨护佑了她,自此愈发虔诚,脱钗素面,自号青莲居士,算是一脚踏出红尘,在家出家亦无分别了。

      我依旧住在二叔院里,对于我这个不是孤儿又是孤儿的侄女,二叔可谓倾尽了心力。即使他有了两子一女,我依旧是阖府上下不可冒犯的大小姐,弟弟妹妹与我亦是亲近有加。

      “阿姐,你在想什么?”一声童音打断我的思绪。

      睁眼一看,是大弟智睿。在他身后,二婶手牵着二弟智礼正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望着我。

      我赶忙起身上前行礼。

      二婶扶我起来,拍拍粘在我身上的细草,温和的问:“蕙儿有心事?”

      我摇摇头:“无。”

      智睿不信,一边插话说:“阿姐骗人,适才母亲喊了你多遍,你都未应声。”

      我讪讪的笑。

      二婶道:“天气虽暖和些了,早晚凉气还是有的,你这般躺在草地上,仔细病着了。”

      我说下次不会了。

      二婶又关怀了一番,牵着智礼去给祖母问安了。

      我问智睿:“你怎么不去?”

      小家伙撇撇嘴,“祖母装病,我才不高兴去。”

      我呵呵一笑。

      二婶出身不高,相貌平平,全身上下若说优点,怕只有性格敦厚温和一项了,跟谪仙般的二叔站在一起,看着的确是天差地别的不般配。可人是二叔自己选的,且保密的相当到位,等祖母知道,俩人连婚书都领了,把祖母气的倒仰,想不认。

      二叔神通,料到祖母必定反对,所以请了太师为媒补全六礼。祖父倒是没说什么,二叔行事一向稳重有章,他觉得二叔既然选择了二婶,其中定然有道理,是以对这个媳妇爱护有加。二婶进门第二年,祖父便令祖母交出掌家之权。

      二婶不负众望,外头官员拜贺,眷属交往,内里持家算账,主子奴才无不打点的妥妥帖帖。任谁提起中书令杨府的二少夫人,没一个不赞厉害的。

      祖母看二婶不顺眼,二婶一怀孕,她就张罗着给二叔纳侧室。二婶没说什么,妻子怀孕,夫君纳妾,各家都一样。这回二叔没忤逆祖母,妾顺顺当当抬进了府。不过,二叔并没有在妾的房里过过夜,一天没过,一年也没过。

      妾熬不住了,就跟祖父的一个护卫勾搭上了,怀孕了想私奔,被二婶抓个正着。妾被带到祖母面前问罪,啥都不用说,大夫的诊断摆着呢,又把祖母气得倒仰。

      妾的事情没消停俩月,祖母又给二叔张罗了一个。这回二叔没沉默,单独跟祖母聊了半天。也不知二叔说了什么,俩人出来时,祖母的眼睛哭得通红。后来,祖母很久没再提给二叔纳侧室的事。

      祖母终究意难平,说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三五不时的装病折磨二婶一番。二婶主持中馈,每日应付人际往来已经够辛苦,婆母跟前还要晨昏“侍疾”,是以她这个媳妇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阿姐,祖母最是疼你,你去帮母亲求求情。”年纪小小的智睿已经体会到母亲的不易,这份早熟,与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我道:“睿儿,阿姐知道婶娘辛苦,但若是阿姐去求了情,婶娘只怕更辛苦。”

      祖母一向猜疑二婶对二叔施了妖术,如此二叔才会违背母命,偷娶她进门又百般维护。我若是在祖母打开心结之前帮二婶说好话,只怕事与愿违,祖母说不定请法师进府降妖的举动都会有。

      四岁的智睿显然无法了解,拉着我问:“阿姐,为什么?”

      我故作高深的摸摸他的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天裕十九年,于国于家都是个不平凡的年份。初年,北疆灾害频发,先是干旱无雨,地里颗粒无收。后又大雨倾降,连绵半月,沟渠河满,洪灾爆发,致使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灾民不安,人心不稳;人心不稳,朝堂生变。皇帝年事渐高,储位依然悬空,膝下有四位皇子,除二皇子传说有不足之症外,子子不凡。诸子夺嫡,难免波及内外。

      农桑水利一向由大皇子协管,此番旱涝之灾,三皇子与四皇子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联手上本弹劾大皇子,说他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放纵官员贪污水利专款,不顾百姓民生之安危……后又传出大皇子反击,御史参劾三皇子治家不言,皇子妃因妒生恨,意图谋害得宠庶妃所生之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用三叔的话来说,朝堂内外乱成了一锅粥。祖父为避风波,以养病为由在家修养。二叔就没那么幸运了,居然被很少出府的二皇子逮着了错处,参了一本,皇帝一道圣旨下来,二叔被撸去了一切荣宠。

      曾经辉煌的中书令府就这样在京城悄无声息了,全无平日车水马龙的盛况。祖父与二叔赋闲在家,祖母的“病”也大好了,二婶暂时不用彻夜守在床头虚寒问暖,一家子过的平平静静。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持续多久,一向闹腾的三叔突然不见了。适逢朝堂敏感时期,三叔一个大活人没影了,阖府上下又是一番折腾。这么一折腾竟把三婶肚子里的娃娃给折腾早产了,所幸母子平安,众人才稍稍心安。

      因故,祖父下严令,上下不得再议论三叔失踪之事。相对于前院的平静,后宅却是哭声不断。每每去给祖母请安,不是三婶抽抽提提的,就是祖母哭天抹泪的。唯独二婶事事从容,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不愧是当家的女人,气魄是不同。

      二婶察觉我在看她,微不可查的给了我一个眼色。我想她是有话说,起身照例安慰了下祖母和三婶,告辞出来。二婶出来后见我在中庭等她,亲切道:“蕙儿可是在等婶娘?”

      我笑:“不是婶娘有话要说吗?”

      二婶莞尔,执起我的手一道走出去。“这些日子看蕙儿与从前无异,难道不为三叔担忧?”

      我道:“蕙儿无忧可担。”

      二婶说:“此话若是被你三叔听见,只怕要伤心了。”

      我道:“三叔有好地方撒欢儿,不带蕙儿同去,来日必连本带利讨回。”

      二婶嗔道:“没规矩,仔细你二叔听见,少不得罚你抄上几遍诗经。”

      我吐吐舌头,抱着二婶的胳膊撒娇:“有婶娘在,二叔他不敢。”

      二婶脸红,抬手作势敲了我两下,“疯丫头,越发没了规矩。”

      这时,就看见刘总管连滚带爬的跑来。

      二婶神色一凛,与我停止笑闹,迎着刘总管的方向疾步走去。

      我亦不安,刘总管跟随祖父多年,一向是个妥帖的人,现下如此失态,莫不是出了大事?

      来不及多想,我撒开脚丫子跟上二婶。

      二婶正色道:“刘总管,何事如此慌张?”

      刘总管撩起衣袖拭了拭额头的密汗,回道:“回二少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我心惊,父亲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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