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拐记忆》紫*尾

16、【十六话】旧爱来袭

　　闹钟定了六点半，安罗轻轻的起床，怕吵醒了还在甜睡的儿子。她走出房门看见对面的屋里暗着，复又轻手轻脚地探过身去将聿笙的房门掩过来，然后便走到厨房去准备早餐。

　　壁灯开了，安罗险些吓了一跳。不知多早的时候聿笙已经立在阳台上吸着烟，看起来似乎面容略带疲惫。安罗极少见着他吸烟，仿佛上一次是好几个世纪之前。

　　她拉开了阳台的门，聿笙回过头看见她，默默地把烟掐掉，“对不起，我忘记你不喜欢吸烟。”

　　他的头发有些蓬松，不知缘何，安罗最不忍见着他现在的模样。很多年前的尚聿笙，跋扈，傲慢，无礼，甚至从不会将自己摆在一个迁就别人的地步。

　　“今天不上班么？”安罗问道：“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你昨天才身子不舒服，怎么能单穿着一件衬衫就在这里吹风呢？”

　　聿笙无言，走回厅中，将烟蒂丢了，道：“你呢，今天还要去上班么？”

　　安罗垂头捋一捋耳畔的发，两只手交在身前：“宸安……他昨天回了国，约我今天见一面，我可能还是要请假了。”

　　“阮安罗，我们结婚了。”聿笙望着她说：“你知道么？我们结婚了。”

　　安罗微怔，轻嗫着下唇：“嗯。”

　　他伸出手忽地抱着她，安罗还可以觉察到他身上的寒意，秋日了，一定是在外面站了太久，才会透入骨髓的凉。

　　“安罗，你嫁给我，真的只是因为小熊么。”他用着陈述的语气贴着她：“你离开我，怀了孕，生下小熊，又再回来，只是因为小熊么。”

　　安罗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面对过今日的他。

　　“做饭吧，我饿了。”他作罢将手松开，“早上一早有报社来采访，我去洗把脸。”

　　临出门的时候，聿笙抱过小熊站在门口：“白天妈妈会看着他，让我们各自安心去忙，你不必再把他送去别人家了。”

　　安罗有些感激地点点头，小熊冲她挥挥手：“安罗记得来找熊噢！”

　　“好，安罗下午就接小熊回来，小熊一定要听奶奶的话哦！”

　　“昂！小熊爸爸，快肘！”小熊似乎已经非常习惯爸爸的怀抱，拍拍聿笙的肩膀：“发射！发射！”

　　聿笙抱紧了他，没有回头，换上鞋子就出门了。安罗念起他今早的反应，心思又沉重了许多。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安罗踯躅着来到宸安下榻的酒店一楼咖啡座。等了半晌，侍者上了热水，她端起来却喝不下去，冰寒的手指一直罩在杯沿取暖。

　　“你害怕看见我么？”

　　安罗一惊，抬起头，看见程宸安出现在面前，脸色比早上聿笙的还要差许多。安罗不敢说实话，此时的她的确怕极了。怕什么呢？怕让他难过，还是更怕他要她离开聿笙？

　　“是昨天到的么？请假……还是出差？”

　　程宸安话语中饱含着些许苦涩，他在她对面坐下来：“安罗，如果我说我不走了呢？”

　　“啊？为什么？研究所放假了？”

　　“如果，我是因为你不回去才留下来的，你会如何？”

　　安罗微张着口，一时语塞，她不知该说什么向他解释。

　　“小熊没有一起来，有些伤心，好久没见过他了。”

　　“喔……他很好，也天天念叨你呢……他，他今天在聿笙的妈妈那里，所以没有一起来。”

　　侍者来问询宸安需要点些什么，趁此空隙安罗浅抿了一口水安神。

　　宸安说：“我什么都不需要。”

　　安罗抬起头看他，侍者已经携餐单离开，宸安有些落寞：“研究所派我来洽谈，可能会在这里开设一个医疗分部，所以我会留下。”

　　“是么？那样太好了，我们还是会在一个城市，以后也互相有个照应。我回去告诉小熊的话他一定很开心！”

　　安罗说着欢欣，笑容印在程宸安心里，却愈发悲凉。

　　“你嫁给他了……”他话音有些微颤：“我追随你回来，你还是嫁给了他。”

　　“宸安……”安罗有些难过。

　　“他为什么还会坚持呢！为什么呢！你那样对他，难道没有一种可能，他娶你只是想报复你而不是因为爱你么？！他对你好吗，是真的好么安罗？你为他牺牲了那么多，可是你也是曾经利用过他，伤害过他的，你……”

　　“宸安哥哥，你别说了。”安罗手指冰冷地搁下杯子：“我曾经的做错的事，造成的一切后果，我都会尽力去弥补的，不管他是否是别有居心，都是我应得的。”

　　她紧抓着包袋起身，程宸安上前拦下她追道：“你爱他么安罗？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爱过他，你只是为了觉得亏欠他！你何苦要带着小熊委曲求全地跟他一辈子，你们不会合适的，他报复够了你就会将你一把推开，到时候你怎么办？”

　　安罗眼中噙着泪笑道：“怎么办？不过是再次一个人落荒而逃罢了。”

　　她抽出手臂背过身去：“等你安定下来，我会再带着小熊来看你，我用远当你是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但是很抱歉宸安，我现在不想面对你。”她话音落定便哽咽着跑开。

　　宸安空空地扶着沙发座椅的把手，祈求着，望着她的身影：“求你，不要爱上他……阮安罗，你怎么能爱上他……”

　　糟透了的心，却恰恰生长在一个明媚的天气。

　　午后医院的事情处理过了，尚聿笙来接小熊回家，路过街心公园，小熊巴望着看见车窗外小朋友们在踢皮球，小嘴巴一抿一抿的羡慕极了。

　　聿笙侧目看见他两只爪子巴在玻璃上，有些好笑地找了个车位将车子停好。这种看见喜欢却不开口要的习惯跟他妈妈简直像极了。

　　“你想踢球么小熊？”

　　“嗳咦？小熊爸爸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小熊的爸爸啊，爸爸当然知道。”

　　小熊开心地点点头，又忽然摇摇头：“不好不好，安罗回家家，看不见熊会担心。”

　　聿笙有些诧异他的懂事，轻抚了抚他的脑袋，掏出手机来想给安罗打个电话。可是才一解锁就后悔了。她今天，是要跟那个人见面罢。自己不想表现的像个嫉妒妻子跟男性朋友见面的丈夫，可是程宸安，那个一直觊觎安罗觊觎他们在一起的男人，每每想起，总会又恶作剧一般的拨弄着他不愿回眸的记忆。

　　他没有拨打，只是发送了条短信：“我接了小熊在街心公园玩。”

　　发送完毕，聿笙收起手机，小熊抓着他的胳膊不满地嘟嘴：“熊还没跟安罗讲话熊爸爸怎么能挂掉！”

　　他捏捏儿子的脸颊：“你心里想什么，妈妈就能听见，信不信？”

　　小熊不屑地摇摇头：“我想安罗能来跟熊一起踢球，她听得见么？”

　　说不定呵。聿笙摇摇头，她若是抽的开身，说不定真的会来啊。

　　车子锁好，尚聿笙抱着小熊走进附近的便利店，为他买了个他喜欢的宝宝足球，又买了三罐果汁。

　　临出门的时候，营业员道过一声“欢迎下次光临”，聿笙点点头，与几个刚走进来购物的人擦肩而过。

　　“聿笙？”

　　一声呼唤响起，聿笙折返回身，看见一位烫着曲卷波浪发型的女子单手取下鼻梁上的大框深黑色墨镜：“这么巧？你下班了？”

　　“璐雯，有一阵子不见了。”聿笙有些意外，还是微笑着，拉拉怀中小熊的手掌：“跟阿姨打个招呼，说‘阿姨你好’。”

　　“你好……”小熊奶声奶气地喊了，兴许是对生人有些害怕，他喊过之后就窝在爸爸肩膀不出声。

　　璐雯笑着走过来，拉拉小熊的圆乎乎的爪子：“好可爱，是姑姑家的孩子么？许久不曾去拜访过了，前段时间去新加坡待了一个月，这不，前天刚回来，今天是跟着几个同学去看场电影，顺路进来买瓶水。没想到，这么有缘，这样都能跟你遇见。”

　　聿笙没有过多解释，看见她的那几个朋友在看向这边，遂道：“你快去吧，他们在等你。”

　　“也好，改天去找伯母聊天。”璐雯挥挥手，又笑着摸摸小熊的胳膊：“下次见面阿姨会给你买大汽车哦！”

　　小熊又往爸爸怀里躲了躲，聿笙拍拍他的背，向璐雯道别后便走出了便利店的大门。

　　“璐雯！干嘛呢还愣着！”身后的朋友在喊了：“你喝柚子茶么？”

　　璐雯的眼神一直追随到望不见尚聿笙才肯收回来，那个孩子，她的确发觉自己有些口渴了，不然喉咙为何会一直觉得哽噎呢？

　　老榕树下的光线很美，小熊跟着几个和他一样还没有球高的臭小子在小公园里欢乐地赶着球跑来跑去。聿笙靠在长椅上望着，摸出一根烟来夹起，却又放下，干脆将一整盒都丢入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小熊玩累了，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要果汁喝。聿笙帮他拧开，又把他小脸上的汗珠儿抹掉，“男子汉就应该多流汗，你做的很好小熊勇士。”

　　“昂昂！安罗也跟熊说过！”小熊大口大口喝着，忽然嘴唇一弯，两只大眼睛闪烁着熠熠光芒：“安罗！你来啦！你真的听见熊在心里喊你来踢球球？你想熊了没！”说罢他便跳下长椅向后奔去。

　　聿笙没有回头，只听得了安罗暖暖的声音“当然想啦！小熊有没有想安罗？”就忽地觉得如释重负。他轻轻拿起身侧余下的两罐果汁，或许和那年一样，走过去臭臭地递给那个刚刚被自己惹哭的女孩子：“喏，我请客。”

　　夜深了，钥匙声响传来，应诚泽坐在沙发上揉揉眉心，望着刚回家的女儿，叹一声道：“雯雯，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爸，还没睡啊？”应璐雯推门进来，立在鞋架旁换着拖鞋：“出去走了走，又正巧遇见几个朋友，就一起去看了场电影，挺搞笑的，还不错。”

　　“雯雯，你心情不好，看看娱乐一下也不错。爸爸只希望你能放下来，毕竟聿笙的孩子都那么大了，你尚伯伯说起来颇有歉疚，但是人家手续都办了，我们就不再多想了，好么？缘分这种事情，谁强求也不来的。”

　　“好……”璐雯点点头，“您快点休息吧，我收拾一下就去洗澡了。”

　　应诚泽略略颔首，看着女儿憔悴的脸色，难免心有喟叹。

　　关上门，璐雯坐在梳妆台前收好墨镜，束起头发，露出一对哭得发肿的双眼。或许明天应该再去看一部喜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