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之瞳》绿童

40、集团的危机

　　雷宇急急忙忙地跑进雷老的卧室，屋里围着几个医生在商讨病情，见大少爷来了，都纷纷围拢过来，个个一脸忧虑，可雷宇等不及听便推开他们跑向床边，只见墨语也是一脸沉重地站在床尾候着。

　　床的周围早已摆放好了专业的医学仪器，此时幽幽地发着绿光，几条阴森森的管道伸向雷老的身体。平躺着的雷老似乎一下子变得小了，被子轻轻地盖在上面，似乎里面都是空的，他的脸苍白得像个上了油漆的木偶。雷宇的嘴张了张，颤颤巍巍地吐出一个“爸”字，然后便失去重心跪倒在床前，双手向前伸了伸，却又害怕地不敢碰自己的老父亲，他的脑海一片空白，看着雷老鬓角偷偷溜出的几缕白发，突然一张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蓝若雪的笑脸，紫色的双瞳泛着魅人的光，嘴角的笑却又那么亲近自然。

　　他的脸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刺痛迷了他的双眼。

　　“雷宇哥哥。”墨语鼓起勇气喊了他一句，但雷宇仍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并不回应，她便继续说：“医生说是中风，是上了年纪就很容易发的毛病，还说这病来得突然，处理得不好，怕是会……”

　　雷宇突然向她举起一只手掌打断了她，仍一言不发，也不看她。

　　墨语乖乖地闭上嘴，走出了卧室。

　　“医生，有什么需要我做吗？”

　　“小姐你放心，我们几个会轮流守在这里，有什么事我们来做就好。”

　　医生们都点了点头应和着，声音很平静，似乎雷老得的只是一般的感冒头疼似的。这让墨语想起了灵渊，墨语每次生病都会把她急得满头大汗。她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灵渊却一刻不停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那是在帮她煎药还有擦汗。而现在雷老病倒了，却似乎不那么需要亲人的照料，这让墨语心里有些失落。

　　但墨语还是留在那里，并不是照料雷老，却是陪着雷宇。两人默默地在外面坐了一整夜，直到东方的日光从漆黑的夜里渗了出来，一位医生从卧室里快步走出来，面带喜色地宣告：“雷老爷醒了！醒了！”雷宇第一时间走了进去，但却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画面。

　　雷老仍平躺在那里，眼睛半眯着，只有眼皮不时动一动，干燥发白的嘴唇微弱地一张一合，要不是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也许会认为他仍挣扎在生死垂危间。

　　雷宇慢慢坐在床沿，握起雷老的手，费劲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沙哑的：“爸，你感觉怎么样？”

　　雷老的脑袋稍稍转了一个角度，看到雷宇的脸，双眼才抓住了焦点，嘴巴一张一合地像是要说什么，雷宇俯下身仔细听着。

　　“蓝……蓝……不要……慕……公司……”雷老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却足够让雷宇心疼地掉下了眼泪，他用力握紧雷老的手，坚定地说：“爸你放心，雷霆集团不会倒的。”

　　雷老点了点头，鼻子长长呼着气，然后闭上了眼睛，安稳地睡去了。

　　雷宇起身准备离开，差点撞上站在后面的墨语，“能留在这里照看爸爸？”

　　“嗯。你那么早就要去公司了？”

　　“不，还有事情需要解决。”

　　当雷宇走到蓝若雪住处的大门前，看见歪倒在一边的侍从时，心里凉了半截，走进屋里，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已经来不及懊恼自己的大意了。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够逃跑，难道连雷霆府内也有她的内应？没有通知公司的安全部门，更没有报警，他却下意识地拨通了阿一的手机。

　　“她跑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阿一摸不着头脑，现在才早上六点，天刚开始亮，阿一含糊不清地“嗯”了声，那边的雷宇急得大吼：“别睡了！爸病倒了，蓝若雪逃走了！”

　　阿一被这一吼吓得完全清醒过来，问道：“他病了？”

　　“是中风，现在已经醒了，墨语在照顾着。”雷宇发现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又说：“不会有什么事的。但是蓝若雪就在我眼皮底下逃走了，明明有人在把守着的。”

　　阿一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心想，那些手无寸铁的下人能顶什么用？还真以为蓝若雪是一弱女子呢？

　　“现在怕是追回来也没用了，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所作所为。”

　　“她昨晚都向我坦白了的！”

　　“你的书真是白读了！光凭你一个人的证词根本不够，算了，你还是管好公司的事吧，别让他病了的事传出去，不然会控制不住局面的。蓝若雪那边我去找找看，不过你别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说完阿一便把电话挂了。

　　雷宇听完阿一冷静的分析，突然有些羞愧，在紧要关头自己居然比阿一更幼稚，连封锁消息的事情都忘了，可他正要通知下去的时候，手机一阵震动，一下子弹出十几二十条短信，差点让他的手机死机了。短信的内容无一不是对雷老病情的关心慰问，而来源遍布各个行业巨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终于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体会。

　　这边的雷宇赶往公司，召集高层紧急会议，试图阻止媒体的曝光。那边的阿一也没顾得上梳洗便心急如焚地下了钟楼，内心却不是为了逃跑的蓝若雪，而是为了病危的雷老。他悄悄躲在卧室的窗边看进去，只见雷老被乱七八糟的机器包围着，墨语坐在床边，用沾湿的棉签轻轻划在雷老的嘴唇上。

　　“他们怎么可以不告诉我！”阿一有些恼火，但转瞬又想：“他们凭什么要告诉我呢？”他不是应该恨他的么，怎么现在他的心会有些痛，怎么他会不忍心看这张布满皱纹的苍白的脸？

　　阿一紧锁着眉头转身，屋里有人走出来，他连忙躲到一边，拿出手机打给墨语。

　　“喂？”

　　“蓝若雪逃跑了，现在我要你跟我去找她该死的弟弟。”阿一忍不住夹带着咒骂。

　　墨语惊呼一声，又说：“可是雷老……”

　　“那么多医生围着他，会出什么事！快出来，我在后门等你！”

　　虽然想要留下，但墨语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于是和阿一会合后便往训练营赶去。阿一好歹是从组织的人，门卫也没有多加阻拦便让他们进去了。训练营的后辈门果然很勤奋，七点多全部人都起床了，这倒是给墨语和阿一提供了方便，两人坦然地走上飞鱼的宿舍，门是开着的，可还没进去，一个男生便把他们挡在门外，手上拿着一封信。

　　“墨语，这是飞鱼给你的，他已经走了。”

　　墨语连忙接过信拆开，轻声地读了出来：

　　“墨语：虽然说什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的开头很俗，可我真的走了，别来找我，因为到死我都会保护姐姐的。

　　“对不起，请相信我是真的很内疚，但我别无选择。也许你还没有意识到我对你的伤害，但我很清楚，现在目的已经快达成了，我也不想继续那个计划了，很多事我不能告诉你，真的很对不起。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更不能继续伤害你了，我会躲的远远的，不再进入你们的世界，甚至不再和姐姐见面，这样的话，你能原谅我吗？

　　“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看完信后的墨语还是一头雾水，什么计划什么伤害，她完全不懂。旁边的阿一却猛地大声骂起来：“放什么狗屁！简直就是个没用的懦夫！”

　　“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墨语奇怪地看着阿一激动的反应，问道。

　　阿一愣了愣，别过头甩甩手说：“不、不知道啦！反正没什么好事就对了！”
　　墨语叹了口气，把信折好放进口袋，问：“他也走了，现在怎么办？”

　　阿一无奈地摇摇头，又说：“两个大活人总不会凭空消失的，先去组织里吧。”

　　墨语和阿一的行动受挫，公司的状况更是不容乐观。

　　在他们两个去组织找帮手的时候，雷宇还是没有能挡住各家媒体的曝光，随着被炒得沸沸扬扬的“雷霆集团掌门人病危”的新闻，雷霆集团的股票一度跌停，和它有联系的几家企业都被牵连，证券交易大厅里的大屏幕绿了一片。

　　到了下午情况却慢慢转变了，并不是雷霆集团的股票上升，而是那家之前大量收购雷霆股票的海外公司，原来早在一年前就在国内注册了分部，现在顺理成章地慢慢爬了上来。

　　雷宇在办公室急得焦头烂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董事会慢慢地分崩离析，看着慕容呈以惊人的速度筹集到巨额资金，逐步掌握越来越大份额的股权。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雷霆集团被吞并的噩梦将会变成现实。

　　他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希望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稳住形势，可平日里花样百般地向自己献媚的富商们，那些雷老所谓的世交们，现在都躲了起来，一个个找借口推脱，更过分的甚至连电话都不愿意接。有那么一个瞬间，雷宇也好想躲起来，他不过二十出头，为什么要承受与他年龄不符的责任呢？同时他又羞愧不已，雷老年纪大了也许会容易不分黑白是非，可他呢，他怎么就被所谓的爱情蒙住了双眼？那时决定离开就应该干干脆脆，可是现在又抵不住蓝若雪诱惑，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一点点侵蚀集团的内部。

　　窗外下起了雨，天色昏暗，雨滴打在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外层，溅起一片朦胧。雷宇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脚下骇人的深渊，喃喃自语着：“都是我的错……是我……”嘴里吐出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办公室里似乎温度骤降，冷得他不由自主地抱起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