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忆》海上烟火

5、碎

　　轩轩，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20分钟后，晨彧坐在我面前，轻声问我。

　　我盯着他，只想牢牢记住他的样子。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因为如果忘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轩轩？他见我不回答，小心地唤我的名字，你怎么不说话？

　　我收回我的目光，浅浅地笑。是啊，好久不见，就得我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

　　他略微尴尬地低头呡一口咖啡，轩轩，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不断地跟我说对不起。晨彧，你为什么想见我？

　　他低沉的头重又抬起，眼中突然闪过一抹久违，却熟悉的火光，但只一瞬，便消失殆尽。

　　轩轩，我要走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或许我的想法太自私，伤害了你；或许，你已经忘了我。。。。。。

　　你说的没错。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打断他，你真的很自私。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我紧紧地跟在你身后。你说爱我，我们就在一起；你找回真爱，我们就分手。我永远不知道自己站在一个怎样的位置上。我们在一起7年，7年了，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爱我。哦，我冷冷一笑，对不起，我说错了，你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我。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你的初恋。哼，好可笑的理由，你不觉得吗？

　　他呆呆地坐着，显然已经不知道还要再说些什么。我看着那张我依然深深爱着的脸庞，继续开口，

　　你现在一定觉得不习惯对不对？因为你从来没有看过我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不管你今天因为什么想见我，你是愧疚也好，负罪也罢，即便是留恋我也不在乎。你选择让她陪在你的身边，我就必须在你的生命里消失。我不喜欢你的太太坐在我面前带着她的忧郁问我还爱不爱你，更不喜欢听她称赞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你可以停止了吗？

　　菲儿她。。。她找过你？她让你难堪了吗？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他了解菲儿，她不可能是那种会让我难堪的女人。我深吸一口气，晨彧，我已经决定要忘了你，忘了曾经所有的美好。所以，你的路要怎么走，你会去哪里，都不再与我有关。你知道我的，我说到就会做到。

　　他看着我的眼神中依然存有一丝温柔，而我却逼着自己做得决绝。

　　那么，再见了，晨彧。祝你一路顺风。可以的话，不要再回来。

　　我站起来，走出咖啡屋。隔着干净的落地玻璃，我远远地凝视着他。他没有动，那背影，好落寞，好落寞。而我，早已经泪流满面。

　　晨彧，我的爱，请你，一定要幸福。。。。。。

　　-----------------------------

　　那天之后，我再没见过晨彧，暖暖也似乎很有默契地从不在我面前提起他。直到3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暖暖淡淡地说，轩轩，晨彧走了，今天上午的飞机。

　　我坐在电脑前，因为连续两天熬夜赶小说，我的眼睛酸得睁不开来。我揉揉眼睛，不在意地回答，是吗？挺好的呀。

　　轩轩，暖暖走过来，递给我一杯咖啡，问我，就这么让他跟着菲儿走了，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又能怎样？除了放开他让他走，我还有什么选择？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他带着他所有的东西从这个家里搬走，连续几天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字条说要分手。然后，他带着他好不容易寻回的真爱出现在你的婚礼上。你认为，有人在乎过我的不甘心吗？

　　可是你把你全部的爱都给了他，你就让你的心一直这么痛下去吗？为什么不争取一下？

　　是，我是把我全部的爱都给了他，给了一个从来没有爱过我的人。那么就算我去争，去抢，费尽力气把他留在我身边，他也依然不爱我。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宁可我的爱毫无生机地存在着，最起码，他会快乐。。。。。。

　　你们在一起7年，那么长的时间，难道他对你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我摇了摇头，感情这个东西，在任何两个人之间都有可能发生。7年的时间，很难说清他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暖暖，你是知道的，对晨彧而言，我只是菲儿的影子。在我第一次看到菲儿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喝一口咖啡，暖暖，你的咖啡好苦。

　　我站起身，拉着暖暖坐在那张红色的双人沙发上，午后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轻轻闭上了眼睛。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的香气，混杂着一抹苦涩的伤痛。

　　暖暖，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沉淀的爱情，可以摇匀；而尘封的爱情，永远不要再打开。

　　我们都不再说话，就那样肩并肩靠在沙发上，静静的享受午后短暂的安宁。

　　晚饭前，邵楠来接暖暖，他们约好要回父母家吃饭，我像往常一样把她送到门口，她却突然转过身来，握着我的手说，轩轩，有件事，我想了一下午，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我的心因为午后的阳光变得温暖，笑嘻嘻地接上她的话，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她顿了顿，看向我的眼睛，

　　晨彧走了，今天上午的飞机。。。。。。他去的是雅典，不是巴黎。

　　------------------------------------

　　七年前那个夏末的黄昏，我穿着晨彧送我的白色棉布裙子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站在楼下的他。他说，要我做他的女朋友。

　　迟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冲着他大声喊，

　　喂，楼下的~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对了我就下来，做你的女朋友！

　　行啊，你问吧！他信心十足地回答。

　　第一个问题，雅典娜的表证是什么？

　　猫头鹰！

　　他的答案随着傍晚的风而飘上来，我听见我的心开始微笑。

　　第二个问题，柏拉图心中的理想国是哪里？

　　雅特兰提斯！

　　他又答对了，我想，这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吧。

　　喂，楼上的~最后一个问题啦，想好了再问哦！他冲我嚷嚷，显然很是得意。

　　我定了定神，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哪里是自由的天堂？

　　没有丝毫的迟疑，我听见他的回答，圣托里尼！

　　笑容漾到唇边，我慢慢地转身下楼。他迎上来，把我拥入怀里，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轩轩，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随后他嘿嘿一笑，顺便说一句，你的问题真的是为我准备的哦~你知道吗？雅典是我最爱的城市。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晨彧，你要记得，雅典，是我们梦里的天堂。

　　可是现在，是怎样的错位？经过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事，晨彧竟然离开了菲儿，独自一人去了雅典。他选择雅典，是因为那是他最爱的城市，还是因为，那是我和他梦中的天堂？

　　紧握着手中的那杯咖啡，良久，才发现它早已变得冰凉。我的脑子好乱，心也好乱。晨彧，为什么你要改变？为什么不让我的生活一直平静下去？为什么要让我渐渐死去的心感受到一丝温暖？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来忘记你，而你如此简单的一个行为，就摧毁了我全部的勇气。

　　太多太多的不理解，太多太多个为什么，让我没有力气去思考，去回忆，却终于发现，我，终究还是不能为自己而活。我爱情的那一端，这辈子也许只能系上他的名字；而我的爱情，命中注定，要与他纠缠在一起。

　　我开始害怕，反反复复，我不知道自己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更不知道属于我的究竟是什么。环顾这个家，一点一滴，凝聚了两年的爱和梦想，如今，也只剩我一个人，孤独地守护。

　　我想，我应该停下来了。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厌倦了自己那颗半死不活的心，更厌倦了他的反反复复，漂泊不定。我要的，是安稳，安稳，仅此而已。

　　爱情没死，心也没死，我却已经快要撑不下去。。。。。。